因我而死的小橘。

我不想投胎了。

“我能去见见它吗？”

毛耳朵阴差遗憾摇头。

“抱歉，它等了你太久，前阵子说要回去看看你这个老登怎么还活着，已经投胎成人了。”

投胎成人？

它这样娇生惯养的小猫怎么会愿意去当人？

“噢，对了。”

“它走之前留下一句话。”

小橘抱着我脑袋啃的样子浮现脑海。

哈哈，我就说嘛。

这臭小猫鬼点子多得很。

“我猜猜。”

“钱都是给我放的高利贷，等它回来我要还10倍？”

毛耳朵沉默。

“....我要一个月内花光10个亿否则不能获得遗产？”

毛耳朵的沉默震耳欲聋。

我放弃了，摆摆手让他说下去。

“它说你下辈子变成什么都没关系。”

“它会找到你。”

“这一次，换它来做你的妈妈。”

5

我有些发愣。

就在我发愣的间隙，毛耳朵轻轻叩了两下簿子，我开始不受控制地飘起来。

飘过一片田野，路过城市喧哗。

最后像一片落叶一样，悠悠地降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还来不及思考，一阵强烈的挤压感袭来。

伴随着黏腻的液体和一股强劲的冲力，我被黑暗抛弃了。

眼睛被光亮刺痛。

“我重生了，重生在.....”

啊啊啊，为什么都转世了我还能记得这句话？？？

眼睛暂时还没法睁开，我艰难地从眯缝里寻找答案。

等等，我这是在……

猫窝里！？

“它会找到你。”

“这一次，换它来做你的妈妈。”

毛

刚出生就爹也不见娘也早夭的。

在孤儿院住了很久也没被人领养。

后来再长大一些就出来干活了。

也不是啥正经工作。

白天睡觉，晚上直播吃猫粮猫条猫罐头。

据说已经有几百万个粉丝了，很赚钱。

毕竟这个赛道除了小橘没人能干。

小橘拿赚到的钱做流浪猫救助。

“抓去绝育的时候是有些痛良心。”

“但想到当时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慢慢就做顺手了。”

“有时候阉瘾犯了就上街随机抓取一只幸运猫去绝育。”

当事橘越说越兴奋，我却在一边听得冷汗直冒。

生怕我的那群乖猫孙们知道这档子事。

小橘带我去做了体检，做了驱虫，涂了这个又那个的药。

过了几天又带我去洗了个澡。

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日子里她自己是怎么学会这些的。

但此刻舒舒服服无忧无虑趴在她腿上的我，

终于可以大喵一声——

爽啊！！！

人在幸福的时候总是会忆苦思甜，

转世成猫的人也是。

我絮絮叨叨地和小橘说起自己这一路过来的经历。

当我说到毛耳朵阴差的时候，

小橘非常之大不屑地嗤了一嘴，

顺带还啐了一口唾沫。

我看她恨得这么牙痒痒，

考虑到我们目前悬殊的力量差距，没敢再多问。

我回想起我们的相遇。

我抬头问她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说是和我的乖猫孙们组建的橘域网，

有猫在楼上看到一个很像我的奄奄一息的奶牛猫趴在垃圾桶边上，

她二话不说就冲过去了。

我又问那万一有猫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办？

小橘脱口而出“怎么可能”，甚是夸张地摆摆手。
<
一爪一爪挠开束缚着我的麻袋。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痛感袭来。

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的四个爪子被绑在铁架上。

强烈的异物感和痛感从左眼弥漫，

我透过地面上一块带血碎玻璃的倒影看见——

一根筷子插在我的左眼球里。

这个畜生在虐待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是如我幻想的那样暴毙横尸。

而是销声匿迹，换了个地方继续虐猫。

意识开始模糊，我拼命想抓住些什么，

我似乎已经在疼痛中晕过去又醒过来了无数次。

身上有无数个伤口，每一个都在往外渗着血。

缓慢流出的血液正在慢慢带走我的意识。

我回忆起小橘离开我的那一天，

想起小橘因为陌生环境紧张得蜷起的尾巴，

想起我拍拍它的脑袋告诉它妈妈很快就会来接她回家。

想起那个我不敢点开第二遍的视频里小橘绝望的尖叫声。

想起变成人的小橘一把把我从雪地里抱起，

眼里有无尽的惊喜、激动、开心，

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

“兄弟们，今天这只怎么样？”

“太傻*了！睡得跟个尸体一样，一下就抓住了。”

“丑得要死一个贱猫，被我改造了一下，好看多了！”

左眼已经完全失去视物能力，

粘稠的血液也糊住了我的右眼，

我在一片模糊中艰难睁开眼，

看见这个畜生拿着手机走近。

手机的后置摄像头几乎贴着我的皮毛，

在我身上360°无死角地绕来转去。

冰冷的手机划过我的伤口，

痛苦变成一声微弱的叹息从喉咙里滑出，

“还会叹气！？笑死我了这傻猫！”

“想听它叫的扣
大门口左右张望。

在和草丛里的小奶牛四目相对的一瞬间，

它落荒而逃。

后来的我每天出门都会带上一把猫粮。

嗯，从小橘碗里拿的。

晚上回来的时候放在草丛边上。

刚开始的时候它站得很远，等我走远了才慢慢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尝。

后来它干脆就坐在我放猫粮的位置，在我走近的时候冲我大声喵喵叫。

但却在我伸手要摸它的时候一下子跳开。

“你小子，软饭硬吃啊。”

“挺有个性，我喜欢。”

它听到我这话，一反常态地慢慢走近我身边。

伸出小毛爪，轻轻地碰了一下我的鞋子，又收回去，

坐在地上蜷起尾巴，抬起脑袋盯着我看。

我蹲下来凑近看它，

秃了一块的耳朵根红红的，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被挠伤的，

看起来再也不会长出毛毛了。

脸是很标致的正八开，黑色的背毛，白色的小手套，

非常漂亮的一只小奶牛。

我伸出手摸摸它的脑袋，它圆溜的眼里凭空多出一分嫌弃，

虽说猫应该没有眉毛，但我却分明在它脸上看到了皱得快要拧出水的眉头。

我愣了一下，摸脑袋的手一顿，

然后是更重的抚摸。

然后是更深的嫌弃。

嘿嘿，我就摸。

摸了两把子后，小奶牛把脑袋一甩，不让我碰了。

我说干啥？从良了？

它不语，再次伸出白色小毛爪，轻碰一下我的鞋子，又收回去。

接着抬脑袋盯着我看。

想有个家了？

我抬头看看月光，低头看看钱包。

想想家里那位橘黄色的祖宗，叹了口气。

我说实在对不起，我负担不起两只猫了。

话音刚落，它呲溜一下跑得没影了。

后来我依
男模，也没做成衣来伸爪饭来张口的幸福小猫。

而是变成了一只破破烂烂的流浪猫。

眼前的猫妈妈也不是我的小橘。

我就这样在绿化带里再次开启了我的牛马人生。

不。

奶牛猫生。

7

虽说我们是猫。

但我和我的奶牛猫妈却过着日出睡觉日落觅食的老鼠日子。

有的人类偶尔喂我们一两根猫条，

顺带再挠挠我们的下巴。

然后便再也没有见过。

有的人类用力跺脚驱赶我们，

再啐一口唾沫到我们睡觉的破烂抹布上。

这倒是经常能见到。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

直到那天大雪。

我在垃圾桶前面的雪堆里看到了我的奶牛猫妈。

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几乎和雪融在了一起。

我走过去嗅嗅。

它再也不会动了。

我们在春天相遇，又在冬天分离。

我转身离开。

即使有着人类的记忆，我大致能分辨出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东西不能碰。

但我脆弱的身体依旧难以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冬夜里给予我太多支持。

因为猫癣，我身上的毛秃得这里一块那里一块。

长时间的饥饿和缺水让我越来越难以在雪地里保持前行。

视线开始模糊。

雪地上的梅花脚印变得稀稀拉拉。

我摸到垃圾桶后边的一个角落，蜷着身子蹲了下来。

砸吧着嘴，喵喵地回顾着我这短暂的一生。

在我回顾到吃的最后一顿饭是饭店泔水桶里发臭的鱼骨头的时候，

一双橘黄色的毛绒拖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妈？”

我看看身旁的垃圾桶。

望望身后的绿化带。

再低头看了看自己。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