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愤怒，向秦芬的胸口不断起伏，看着梁远舟的双眼中也满是失望。
梁远舟顶着脸上鲜红的巴掌印，看着向秦芬道：“您说得对，所以我庆幸没在我穷的时候遇到她，她不用跟着我吃苦。”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余的手猛地攥紧，一阵铺天盖地的疼从心脏传到四肢百骸。
他以前说过的所有伤人的话，都比不上这句话的杀伤力。
他心疼沈藜，怕沈藜陪他吃苦。
那自己陪他熬过的那几年又算什么？
时余啊时余，这个男人都这么毫不在意地伤害你了，你难道还不愿意清醒吗？
向秦芬看向时余，见她脸色苍白，眼里闪过心疼。
“时余，他就是说的气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帮你教训......”
“向阿姨。”
时余看向她，尽量神色平静地开口：“您不用帮他解释了，我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我一直想成为您的儿媳，现在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婚礼......取消吧。”
“我吃饱了，谢谢您今天的晚餐。”
她站起身，拿了包直接转身离开，没再看梁远舟一眼。
向秦芬怒视着一动不动的梁远舟，“你还不快去追？！我告诉你，我只认时余这个儿媳，你要是不把她追回来，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
关上门的瞬间，时余清晰地听到梁远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妈，我已经不爱她了，你为什么非要逼我跟她结婚？就算我们结婚了，我也不会跟沈藜断了的。”
“而且，我跟沈藜在一起三年了，她都不肯分手，费尽心思想嫁给我，你觉得她是真的想取消婚礼？”
“刚才说那句话，不过是为了威胁你罢了，你放心，她就是狗屁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的声音带着不屑和嘲讽，似乎是真的笃定了，她永远不可能离开他。
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毫不留情地伤害她。
时余眨了眨酸涩的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一次，是真的下定决心放弃他了。
这段千疮百孔的感情，她努力挽回过，现在决定离开，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餐厅里，气氛依旧充满着火药味。
向秦芬指着梁远舟，气得浑身颤抖，“你说的还是人话吗？！当初要不是时余，你能有今天？”
“你这么践踏时余的真心，总有一天她要是真的下定决心离开你，你后悔都来不及！”
梁远舟神色冰冷，“她要是真的愿意离开，那我一定会好好谢谢她终于肯放过我，而且，我能有今天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就算没有她，我一样会成功。”
时余确实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跟他在一起，但他创业成功后，也没有亏待过她。
现在送她的礼物，哪一样不是价值几十万上百万？
光凭她自己，她能买得起这些奢侈品？
梁远舟自认为，他并不欠时余什么。
“好好好！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大公司的老板，我说的话也不愿意听了，既然这样，那你以后也不要认我这个妈了！”
见梁母脸色铁青，梁远舟站起身，“妈，你现在在生气，我不想跟你吵，等你冷静下来，我再过来看你。”
“你今天要是踏出这个门，我不会再认你这个儿子！”
梁远舟停下脚步，沉默片刻，还是推门离开了。
离开梁母那，梁远舟直接去找沈藜。
打开门的瞬间，沈藜眼里闪过惊喜，直接扑进他怀里，“梁总，你怎么来了？”
梁远舟接住她，扣着她的腰吻了下来。
一吻结束，他一边捏着她腰间的软肉一边道：“想你了，所以就过来了。”
沈藜脸一红，伸手作势要打他，突然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脸色变了变，连忙从他怀里退出来。
“梁总，你脸上这是谁打的？是不是时小姐？”
说话的时候，她的杏眸中泛起泪光，眼里都是心疼。
梁远舟摇了摇头，“不是。”
沈藜伸手想摸他的脸，却又怕弄疼他。
“疼不疼啊？我给你涂点药吧。”
她转身要去找医药箱，却被男人一把扯回了怀里。
“不用涂药，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讨厌！”
她娇嗔的模样，让梁远舟又是一阵意动，直接将她抱到沙发上，客厅里很快响起一阵令人面红心跳的声音。
......
第二天傍晚，时余刚走出律所，就看到向秦芬站在门口不远处。
她穿的不算多，风呼呼地刮着，脸色已经冻得苍白。
看到时余，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连忙朝她走过来。
“时余，阿姨想跟你谈谈。”
向秦芬对她一直很不错，看着对方冻得泛白的脸，时余还是没忍住心软，开口道：“旁边有家咖啡厅，进去坐坐吧。”
见她没拒绝，向秦芬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哎，好。”
两人走进咖啡厅在窗边坐下，时余点了一杯咖啡和一杯热牛奶，把热牛奶推到向秦芬面前，“向阿姨，喝点热的。”
“好。”
向秦芬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神色有些局促。
时余知道她来的目的，无非是劝自己原谅梁远舟。
但她跟梁远舟是真的走到头了，也不打算回头，所以没有开口，只是低头抿着杯子里的咖啡。
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向秦芬心里又是一阵心疼愧疚，“时余，向阿姨今天过来的目的，你应该也清楚。”
时余点点头，“向阿姨，你不用说了，我跟他有缘无分，我也不想强求了。”
见她神色平静，向秦芬心里有些慌，连忙抓住她的手。
“你跟远舟在一起这么多年，你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我也早就把你当成我女儿一样看待，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给远舟一次机会，好不好？”
时余有些无奈，“阿姨，强扭的瓜不甜。”
现在她跟梁远舟一个不想嫁，一个不想娶，强行凑在一起就是一对怨偶。
向秦芬摇了摇头，“远舟他只是一时糊涂，等他清醒过来，一定会明白你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时余，之前阿姨救过你一命，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你再给远舟一次机会，最后一次，至于他那个秘书，我也会让他在你们结婚前处理好。”
向秦芬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救命之恩来逼迫时余再给梁远舟一次机会。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过于卑鄙，但她真的不想梁远舟错过时余这么好的女孩。
时余垂下眸，四年前向秦芬确实救过她一命。
那时候她刚进入律所，每天都加班到十二点，有一天下班的时候，神色恍惚看错了红绿灯，迷迷糊糊往前走，也没看到一辆大货车朝她飞速冲来。
千钧一发之际，来给她送汤的向秦芬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两人摔在地上，大货车贴着她们飞驰而过。
为了救她，向秦芬摔骨折了，住了一个月的院。
等她出院后，再也不愿意让时余一个人上下班，让梁远舟每天接送她。
在沈藜出现之前，梁远舟确实每天都接送她。
梁远舟第一次失约没来接她，是一个下雨天，他说还在公司开会走不开，让她自己打车回家。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沈藜不小心扭了脚，他不想让沈藜挤公交，所以对她撒谎了。
有了第一次，后面就会有无数次。
他们之间的裂缝，也像是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终变成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她在这边，梁远舟在那边。
他们，早就不同路了。
收回思绪，时余看向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的向秦芬，“阿姨，就算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也没用，我们注定是要分开的。”

梁远舟喉咙里溢出一声愉悦的笑，“我下次注意轻点，待会就去给你买药。”
男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时余低头看着手里断了一截的口红，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将断掉的口红扔进垃圾桶，时余打开首饰盒第二层，只有零星几款首饰。
以前里面装的都是梁远舟送的首饰，满满当当，足足几百件，自从梁远舟劈腿后，对他失望一次，她就丢一件。
一开始丢的很慢，但后来却越来越快，如今，已经快没了。
就像她对梁远舟的爱意，从一开始的如同潮水般满溢到如今的心灰意冷，似乎也即将消磨殆尽了。
时余拿起其中一条极细的金链子，那是他们在一起第三年的纪念日，梁远舟送的。
项链的吊坠是一个猫爪，那段时间时余很想养一只猫，经常在网上看猫咪的视频。
收到这条项链的时候，她很惊喜，不住地把玩着那只小猫爪。
两人商量好，等毕业后租了房子就领养一只猫，名字都取好了，就叫粥粥。
后来当然也没养成，梁远舟一开始一心创业，创业成功后，就越来越忙，连她都顾不上，更别提想起养猫的事。
仔细想来，他们的感情，那时候就出了问题。
是她太过自信，认为梁远舟不会变心。
时余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垂眸将金链子丢进垃圾桶，也将首饰盒缓缓盖上。
盒子里只剩下五件首饰。
起身穿上外套，时余拿着包出了门。
刚到律所，同事就凑上来恭喜她又赢了一场官司。
“时律师，恭喜恭喜！”
“时律师，这是这个月第六场了吧，律所常胜将军的名号真不是白来的！”
“果然情场失意事业得意这句话是真的，你看时律师现在的事业多红火。”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给她使眼色，原本热闹的气氛霎时冷场，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看时余的脸色。
律所所有人都知道她跟梁远舟即将结婚的事，有消息灵通的也知道梁远舟私底下跟他的秘书打得火热，但从来没人当着时余的面提起这件事。
刚才说话的同事也惊觉失言，连忙对时余道歉，“时律师，对不起，我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时余脸色有些白，提着公文包的手缓缓收紧，勉强挤出一个笑，“没事，今晚我请大家在天香阁吃饭庆祝，记得空出时间啊！”
众人连忙应和，插科打诨，这个小插曲也就过去了。
时余回到工位，打开电脑将整理案件资料归档，开始写案件总结。
然而写了两个多小时，才写了寥寥几行字，思绪早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傍晚，时余跟律所十几个人一起走进天香阁。
窗边坐着的两个人熟悉的身影，时余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和梁远舟淡漠的眸光撞上。
她呼吸一窒，下一秒对方却已经收回目光，笑着继续旁若无人地喂沈藜吃甜品。
即使是在她的同事面前，他还是一点颜面都不给她留。
有跟时余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已经脸色铁青，上前就要给时余讨公道。
时余拉住她，声音平静，“我没事，去包厢吧。”
同事脸上都是怒意，回头正要说话，却在看到时余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后愣住。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任由时余拉着她往包厢走。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既然时余想维持平静的假象，他们也没资格说什么。
点完菜，时余起身去洗手间。
关上门的瞬间，听见里面同事讨论的声音。
“刚才我没看错吧？时律师的男朋友当着时律师的面喂别的女人吃甜品，渣男本渣了！”
“我也看到了，真不知道这种渣男，时律师看上他什么了？她这么漂亮，离了他还不是分分钟重新找一个？”
“唉，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时律师平日办理案件的时候那么清醒果断，感情上却这么糊涂......”
剩下的话时余没听到，但也能猜到大致。
其实他们说的没错，只是每次一想到以后的生活再也没有梁远舟，心脏就传来她无法承受的疼。
渐渐的，她也习惯了。
习惯了梁远舟的冷漠，习惯了他身上别的女人的香水味，也习惯了伤口慢慢愈合的过程。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她的脚步突然猛地顿住，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远处的一幕，硬生生刺痛了她的双眼。
沈藜坐在洗脸台上，梁远舟死死扣着她的腰，背对着时余，和她旁若无人地拥吻。
以前他再怎么乱来，都从来没有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女人亲密。
可今天，他却这么做了。
看着梁远舟的背影，时余只觉得心口像是破了一个洞，不断有冷风灌进来。
梁远舟，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啊？
因为太过投入，梁远舟甚至没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时余。
不过就算是发现了，对于他来说也不痛不痒。
反正她会不会难过，他早就不在意了。
镜子里映出两人交缠的身影，也映出时余苍白如纸，狼狈至极的脸。
像个小丑。
还是沈藜先看到时余，连忙推开梁远舟，“梁总......时小姐......”
她双颊潮红，杏眸闪动着慌乱，波光盈盈，被他滋润过的樱唇一片殷红，像是刚熟透的蜜果，引人采撷。
“不用管她。”
“梁总......唔......”剩下的话被梁远舟悉数吞入口中。
不知过了多久，梁远舟才松开沈藜，将她从洗脸台上抱下来，替她整理好裙子后才拥着她转身往外走。
经过时余身边的时候，他嘲讽地挑了挑眉，“还没看够？要不要我今晚把沈藜带回去，让你看个尽兴？”
时余转头看向他，他黑白分明的双眸中都是嘲弄，再找不到曾经丝毫温柔。
“梁远舟，你跟她私底下怎么样都可以，但能不能......不要把人带到我面前？就当我求你......”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两人曾经许下的未来，现在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还在幻想着会实现。
梁远舟笑得漫不经心，捏着沈藜的下巴又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这就受不了了？受不了的话，你可以随时提出解除婚约，或者提分手。”
时余垂下眸，正要说话，眸光突然顿住。
沈藜手腕上戴着一个郁金香黄金手镯，无论是款式还是做工，都跟之前梁远舟亲自设计找人定制送她那个一模一样！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
“都几十岁的啤酒肚秃顶男了，还好意思叫哥哥，也不嫌害臊。”
几人同时转过头，昏暗的夜色中，一个穿着白色休闲装，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神色冷冷地看着他们。
见他就一个人，而且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样子，几人的神色变得嚣张。
“喂，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对方挑了挑眉，“让我后悔？就凭你们这几个中年油腻男？”
他的话成功激怒了这几个男人，其中一个握紧拳头朝他冲过去，然而还没碰到他，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剩下几人脸色一变，直接一拥而上。
不到五分钟，那几个中年男人就躺在地上哀嚎，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男人没再看他们一眼，微微倾身，低头从地上将时余的手机捡起来，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他身材颀长，起码有一米八几，时余需要仰头才能跟他对视。
看着他俊朗的五官，时余愣了一下。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男人勾了勾唇，笑意蔓延至眼角，“时余，你不记得我了？”
听到对方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时余更加迷惑了。
“你认识我？”
“嗯。”
看到她眼里都是迷茫，男人也没继续卖关子，开口道：“我们是高中同学，我叫徐雨泽，没想到你竟然不记得我了。”
听他这么一说，时余终于从遥远的记忆中勉强扒拉出来一点跟他有关的记忆。
“不好意思......我有点脸盲......又毕业这么多年了......”
徐雨泽笑了笑，“能理解，毕竟毕业这么多年，很多高中同学的名字我也忘了，对了，你的手机。”
他将手机递给她，嗓音温润，宛如珠玉落盘。
时余低下头，面前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整齐干净，匀称漂亮。
她伸手接过手机，不小心碰到了他微凉的手指。
“......谢谢。”
徐雨泽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这几个人你打算怎么办？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时余正要说话，那几个男人就连忙求饶。
“美女，我们知道错了，求你不要报警！”
“美女，求你放过我们......我们也是喝醉了酒一时糊涂......”
“美女，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人，要是报警的话，我们家里不知道怎么交代，只要你愿意放过我们，我们可以给你赔偿......”
听着几人的求饶声，时余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喝醉酒一时糊涂，怎么没见他们去骚扰男人？
如果刚才不是徐雨泽出现，这几个人还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事。
她看向徐雨泽，“报警吧。”
警察很快过来，了解清楚情况之后直接就把几人带走了，据说要拘留七天，然后驱逐出境。
几人被带走后，徐雨泽开口道：“我送你回去吧。”
时余看向他，“会不会太麻烦你？”
看到她脸色还有些白，徐雨泽心里一软，柔声道：“不会，我回去正好走这边。”
“那就麻烦你了。”
十几分钟后，两人走到时余的酒店门口。
她抿了抿唇，看着他开口道：“你今天救了我，又送我回来，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明天的话没有时间，我明早的飞机离开马尔代夫，不过我现在也在深市工作，我们可以先加个联系方式，你可以回去后再请我吃饭。”
时余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深市工作？”
徐雨泽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鼎鼎有名的离婚律师时余，我很难不知道。”
时余：“......”
她有这么有名吗？
就在她沉默的时候，徐雨泽已经拿出手机，“我扫你？”
“......好。”
两人加上好友后，徐雨泽就朝她挥了挥手离开，那道修长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夜色中，很快就看不见了。
接下来一个星期，时余将自己之前和梁远舟约定好来马尔代夫要做的事都做了。
第一天，她找了个教练，穿上潜水装备进行海上浮潜，看到了她一直想看的小丑鱼，五色珊。
第二天，她去了一直想去的水底餐厅，一边看着各种漂亮海洋生物在珊瑚之间穿梭一边欣赏美食。
第三天，她和几个组团来旅行的大学生一起乘坐香蕉船探索周围的小岛和海域。
......
最后一天的傍晚，她乘着多尼船出海，看着成群结队的粉色海豚追着船底的海浪玩耍，天边的夕阳渐渐落下，心里最后一点执念似乎也随着海风消散了。
世上每天都会发生很多无疾而终的事，就像太阳东升西落，月亮阴晴圆缺一样平常，她也没必要死死抓着过往不放。
回国那天，宋子茵来机场接她。
见她精神不错，完全没有之前那种颓丧的模样，宋子茵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打心底里为她高兴。
“今晚想吃什么，我请。”
“除了海鲜什么都行。”
宋子茵忍不住笑了一下，挑眉道：“那去吃川菜怎么样？我最近发现了一家味道不错的川菜馆。”
“行。”
两人上了车，宋子茵启动车子直奔饭店。
在包厢里坐下后，时余一口气点了四五个菜，还加了几个甜点。
宋子茵忍不住笑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逃难回来。”
时余看向她，“你不知道，马尔代夫那些菜吃个新鲜还行，后来简直难以下咽，去旅游可以，要是让我在那待一个月，非饿死在那。”
“你这次去旅游，就没有遇到什么艳遇之类的？”
以前宋子茵跟她一起出去玩，时余经常被人拦着要联系方式。
每当这时候，宋子茵就走上前揽住时余，说她们是一对，要联系方式的男人就会讪讪离开。
时余眸光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徐雨泽的身影。
见她有些走神，宋子茵忍不住挑眉，“看你这表情，是有情况？”
时余回过神，看向她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第一天晚上遇到了几个喝醉的男人搭讪，一个男生救了我，结果你猜怎么着？”
宋子茵来了兴趣，“怎么了？你对他一见钟情，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他半推半就你们擦枪走火？”

“我跟他分手了。”
“分手？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宋子茵语气夸张，显然是不信。
毕竟梁远舟出轨这三年，时余一直选择粉饰太平，固执地认为梁远舟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
现在两人就要结婚了，她怎么可能同意分手？
“真的。”
时余抬眸，看着一波一波海浪涌上沙滩，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子茵，我以前一直不肯放弃，就是希望跟梁远舟有个结果，可我现在才明白，没有结果也是一种结果。”
“我花了很长时间确定他不爱我了，又花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接受，现在，是真的放弃了。”
她语气平静，像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宋子茵沉默了一会，安慰道：“想通了就好，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
“嗯，不跟你说了，坐了八个多小时飞机，困死了。”
挂断电话，时余走进房间，洗了个澡后直接上床睡觉。
另一边，梁远舟正在看文件，突然收到赵辰发过来的一张朋友圈截图。
远舟，你前脚刚带着沈藜去马尔代夫，后脚就被时余逼着你带她去了？
时余想去马尔代夫，梁远舟玩得好的几个兄弟也是知道的。
在他没有创业成功前，他一直说等他成功了，第一件事就是带时余去马尔代夫。
可是等他真的成功了，又被各种事情缠着没办法去。
后来劈腿沈藜后，就没再提过这件事。
比起带时余去马尔代夫，他更喜欢把时间花在和沈藜上床这件事上。
看清照片上的内容，梁远舟皱了皱眉，点进时余的朋友圈，界面上出现两条横线和一个点。
时余把他拉黑了。
意识到这点，梁远舟冷笑了一声。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拉黑这一套，真是幼稚又可笑。
她以为他会在意？
梁远舟面无表情退出微信，将手机随手丢在桌上，正要拿起文件继续看，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进来。”
沈藜推开门，端着一杯咖啡小心翼翼地走进办公室。
见梁远舟神色冷淡地看着她，沈藜咬了咬下唇，将咖啡放在桌上。
“梁总，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打电话挑衅时小姐的事？”
她本来以为她说了那些话之后，时余肯定会跟梁远舟分手。
没想到两人不仅没分，梁远舟对她的态度还突然变得极其冷淡，昨天整整一天都没理她。
沈藜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梁远舟从此厌弃她。
看着她脸上的委屈，梁远舟眸光柔和了几分，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没有，只是这两天有点忙，别想太多。”
他伸手轻轻摸着沈藜的长发，神色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沈藜勾住他的脖子，仰头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骗过你？”
“我就是......我就是太在意你了，所以才会一时激动做出那种事......梁总，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她眼里带着泪光，看着梁远舟的双眸满是愧疚。
梁远舟轻笑了一声，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没事，别担心，而且，你之前不是说想把我们俩相处的日常发到网上吗？”
沈藜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眼里带着试探，“梁总......你不是说，叫我不要乱发吗？”
“没关系，你发吧。”
沈藜压下心里的狂喜，低头道：“好......好的。”
梁远舟唇角含笑，眼底却闪过冰冷。
既然时余非要作妖，那他不介意让她清楚，分手这两个字对他构不成丝毫威胁。
......
时余这一觉睡得很长很沉，醒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时余起身洗漱，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散散步，顺便找点吃的。
马尔代夫的夜景很漂亮，繁星如同碎钻镶嵌在漆黑的夜幕上，与海面上的粼粼波光交相辉映。
脚下的沙滩很绵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一块绒毯上，柔软舒服。
海浪轻涌，漫过沙滩，又缓缓退去，留下一道道如蕾丝花边般的水痕。
清新的海风拂面而来，时余嘴角不自觉微微勾起，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去饭店的路上，遇到一对情侣在沙滩上求婚成功，男生激动的抱着女生转圈。
围观的人应该是他们的朋友，每个人都在欢呼。
时余停下脚步，看向人群中相拥的两人，羡慕的同时，心口不自觉传来一阵阵酸涩。
梁远舟创业成功后，她不止一次想象过梁远舟跟她求婚的场景，最后等来的却是他的劈腿。
她深吸一口气，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低头匆匆离开。
不过情绪还是被影响了，接下来也没心思再欣赏夜景。
十几分钟后，她走进一家餐厅。
随便点了几个菜，时余翻到最后一页，上面都是酒水。
她眸光顿了顿，犹豫片刻，点了一瓶红酒。
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时余也没敢多喝，喝了两杯就停下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原本苍白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浮起一层薄薄的浅粉，像是刚熟透的蜜桃，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不少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带着隐晦的打量。
吃完晚饭，时余顺着原路散步回去。
走到一片人比较少的沙滩，旁边突然窜出来几个中年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美女，一个人来马尔代夫玩啊？一个人多不安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啊？”
时余心里一沉，下意识后退几步，转身就要跑，却被人一把抓住了后领，手里的手机也被其中一个男人夺走。
“美女，着什么急啊，我们不是坏人。”
几人似乎都喝了酒，令人作呕的酒气将她包围，看着她的目光也色眯眯的，露骨至极。
刚才时余走进餐厅的时候，他们就注意到她了。
现在近看，才发现这娘们皮肤比远远看着还白嫩，跟豆腐似的，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这么想着，其中一个人的手已经朝时余脸上摸去。
时余厌恶地别开脸，“别碰我！”
男人的手落了空，顿时笑得更加猥琐，“呵呵，还是个性格火辣的，我喜欢。”
几人盯着时余，像是在盯着一块肥肉，眼里满是贪婪。
时余的心缓缓下坠，往旁边看了看，沙滩上只有零星几个人。
她强忍着不适和恐惧，咬牙道：“把手机还我，不然我就喊人了。”
听到这话，几人忍不住哈哈大笑，显然是觉得她的话很可笑。
抢走她手机的男人将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笑着道：“你叫一声哥哥，我就把手机还给你，怎么样？”

深市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
时余拎着公文包走出法院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冷风嗖嗖往衣服缝隙里灌，冰凉刺骨。
这次案件的当事人快步追上她，眼眶泛红，声音近乎哽咽，“时律师，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了......要不是您，我或许永远都无法摆脱那个恶魔。”
女人身材瘦削，下巴左侧有一条长长的伤口，缝了十几针，脸上还有未消完的青紫痕迹，那是被长年累月殴打留下的痕迹。
或许还要很长时间，才会彻底消失。
身体上的伤容易好，但心灵上遭受的伤害，却需要用更长甚至是一辈子来释怀。
时余看着她，目光柔和，“陈小姐，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自己，如果不是你半年前鼓起勇气拨通我的电话，我也没有机会站上法庭替你辩护。”
被家暴的女性极少有勇气去找律师起诉离婚，大多都是选择隐忍。
像陈女士这样长达几年被家暴，还有勇气下定决心离开对方的，更是少之又少。
陈女士愣了一下，眼里的泪夺眶而出，抓住时余的手泣不成声。
“时律师，谢谢......你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时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今天是你重获新生的日子，以后一定要好好生活。”
陈女士郑重地点点头，擦干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时律师，我就不耽误你了，再见。”
告别陈女士后，时余跺了跺几乎冻僵的脚，快步朝停车场走去。
街上行人稀少，昏黄的路灯在寒风中显得有些萧瑟，将她单薄的身影衬的更加孤寂。
回到车上，时余打开暖气，直到感觉手指恢复知觉后才从包里翻出手机。
她点开微信，置顶的聊天框里是她发的几十条消息，对面一条未回。
自从上个月两人因为结婚请柬的款式吵了一架后，梁远舟隔天就去国外出差了，这一个月无论她怎么发消息求和他都视而不见。
在这段感情里，时余已经卑微到了极致，却始终换不来梁远舟的回心转意。
好友宋子茵看不下去，嘲讽她每年打那么多离婚官司，见过那么多渣男，却还是一头栽在梁远舟身上，看不清他的本性。
其实时余并不是看不清，她只是舍不得。
舍不得两人曾经那么相爱，最后却落得个貌合神离、两看相厌的结局。
也舍不得......梁远舟。
在一起八年，她已经忘了没有梁远舟之前自己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去习惯没有他的生活。
手机在输入框点了几下，正准备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提示。
梁远舟的朋友圈更新了。
他发的是一张简单的海景照，时余却一眼认出是她跟梁远舟说了无数遍想跟他一起去的马尔代夫。
她的手指滞了滞，正要切回聊天界面，宋子茵的消息弹了出来。
下意识点开，是沈藜朋友圈的截图。
跟梁远舟一模一样的海景照，只是多了行文字。
——不过随口抱怨出差太累，他就带我来马尔代夫度假啦！
梁远舟不会不知道，马尔代夫对她来说代表什么。
自己反复提及的地方，他总是说没空，却带了另一个女人去。
眨了眨眼，泪猝不及防落下。
刚才那些冷风，似乎也灌进了她的心里。
随之而来的，是宋子茵的电话。
“沈藜特么的贱不贱呐！明知道你跟梁远舟快要结婚了，还故意跟梁远舟发一样的照片来恶心人！”
“还有梁远舟也是有病，带她去哪里不行，非要去马尔代夫？他不知道那是你一直想跟他一起去的地方吗？八年，就算是走也走到了！”
“他跟沈藜都这么明目张胆了，这个绿帽你也戴了三年，你还打算跟他结婚戴一辈子？”
时余心口又酸又涩，宋子茵说的这些她都明白，可两人在一起八年，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结婚了，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她想最后再努力一次，如果结果还是不尽人意，那她就认命。
“子茵，周六是试婚纱和伴娘服的日子，你记得来。”
对面的声音猛地顿住，随即宋子茵骂了句脏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再聊下去，她怕自己被时余气死。
这几年谁看不出来梁远舟早就变心了，偏偏时余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认定梁远舟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
她没跟时余说的是，她私底下不止一次撞到过梁远舟拥着不同的女人走进酒店。
他早就烂透了，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时余的男人，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这种渣男，就应该出门被车撞！
晚上，时余睡得不是很好，连续做了好几个噩梦，接近天明才勉强睡着。
刚眯着没多久，门口就传来指纹锁解锁的声音。
时余睁开眼，刚坐起身就看到梁远舟推开门进来。
梁远舟拖着行李箱，满脸疲惫，风尘仆仆，但时余没有忽略他领口的口红印和胸前若有似无的抓痕。
攥着被子的手猛地收紧，心口也像是塞进了一块冰坨，冷的发疼。
见时余醒着，他挑了挑眉，“吵醒你了？”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拖着行李箱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开始找衣服。
时余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背影开口：“你带沈藜去马尔代夫了？”
梁远舟拿衬衫的手一顿，回头挑眉笑看着她，“怎么？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的蜜月也可以定在那儿。”
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时余脸色白了白。
“你明知道，我有多想去马尔代夫。”
“你想去，所以沈藜就不能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跟你一起去啊。
话还没说完，梁远舟就不耐烦地打断，“好了，我刚出差回来很累，不想跟你吵架。”
他冷漠地转身走进浴室，“砰”地一声摔上门，也隔绝了时余的视线。
时余垂下眸，看着泛白的指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以前他还会跟她争吵，如今却连吵架都懒得吵了。
梁远舟洗好澡出来，时余已经换好衣服洗漱好，坐在梳妆台前正在对着镜子涂口红。
她今天穿了一条墨绿色丝绒长裙，长发及腰，妆容精致，漂亮的让人几乎移不开眼。
梁远舟扫了一眼，平静无波地收回目光。
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时余语气平静地提醒，“周六是试婚纱的日子，希望你不要再迟到。”
时余最讨厌的就是不守时的人，当初答应跟梁远舟在一起，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守时。
可自从他变心后，就为了别的女人一次次对她失约。
梁远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放心，不会。”
语毕，他手机响起。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开了扩音，沈藜甜腻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梁总，你昨天太不节制了，你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