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他们惦记的纪杏初，拖着疲惫的身躯，“贪婪”地呼吸着周围自由的空气。
耳边忽地传来了急促的叫喊声。
“抓小偷呀！那包里面有我老伴的救命钱！”
纪杏初抬头一看，瘦竹竿一样的男人朝她这边冲来，手里紧紧攥着个背包，他身后不远处，老奶奶气喘吁吁地追赶着。
纪杏初一把丢下手里的东西，就朝男人追去。
小偷没料到还真有人见义勇为，猛地一拐弯，朝小巷子里拐去。
纪杏初紧追不舍，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纵使不熟悉地形，频频碰壁，但想到那句救命钱，就有了无穷的动力。
眼见纪杏初穷追不舍，小偷一狠心，丢下包，直接跑了。
纪杏初深知穷寇莫追，拿到包之后，就着急忙慌地去找失主。
刚出小巷子，就冷不防撞上了一堵坚实的“墙”。
“哎呦！”纪杏初下意识抓紧手里的包，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好在被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扶住。
纪杏初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那人单手扣住了手腕。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抬起头却对上一双冷峻而锐利的眼睛。
男人穿着一身警服，身材高大，眉宇间自带凌厉，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纪杏出明白对方是在怀疑自己，脸立刻涨到通红，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我不是小偷，我只是帮她追小偷。”
她的解释，并没有让男人信服。纪杏初的心里既委屈又愤怒，又气又急，可张着嘴，又不知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好在老奶奶终于赶了过来，连忙帮忙解释。
“警官，你误会了。她不是小偷。刚刚要不是有她，我这包早就没了。”
男人这才松开纪杏初的手，眉头微微皱起，沉默片刻后，从口袋里掏出证件，语气终于缓和了几分。
“我是刑侦队的陆霄，对刚刚的误会，我深表歉意。但还是麻烦您，跟我去公安局一趟，最近市里多发抢劫案，希望您这边多给我们一些线索。”
纪杏初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没好气地瞪了陆霄一眼，她又不是傻子，自然察觉到对方对于自己的不信任。
但身正不怕影子歪，她就跟着去公安局了。
一番事实调查之后，这才还了纪杏初的清白。
在公安局门口，陆霄将她着急追小偷丢下的东西，递给纪杏初，脸上带着几分愧疚，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抱歉，刚刚误会了你，但职业使然，不调查清事情真相，我不能完全相信一个人，希望你能谅解我的冲动。”
闻言，纪杏初僵着的脸色才好了几分，想着他也算是秉公执事，不好再说些什么。
事已至此，就算了吧，纪杏初叹了口气，转身意欲离开的时候，却被陆霄喊住。
“见义勇为值得提倡，但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也要考虑到自己的生命安全。不要孤身一人，跟着陌生男子拐入小巷子里。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同伙。”
陆霄正经啰嗦的样子，纪杏初心生几分笑意，点着头答应后，就打车去了公安院校。
因为没有相关证件，纪杏初进不去。
想要找学校相关领导，却又被告知领导们出去开会了。
满身疲惫的纪杏初，只能蹲坐在大门口。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间，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的啜泣声从喉咙间溢出。
“你没事吧。”
突来的关心，让纪杏初猝不及防，她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抬头看清面前的人后，纪杏初的双眼瞬间瞪大，下巴微微张开。
怎么是陆霄？
10
林婉清故意停了停，确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后，才继续。
“她家境不好，如果再被起诉，如果再被记录到档案里面，她这一辈子就毁了。我实在是不忍心，况且她也说了，她是被逼的。”
眼见周围人的火气被自己拱了起来，林婉清又假惺惺地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向纪父他们的瞬间，藏好了眼底的得意，仍旧是一副坚强招人怜的样子。
“爸爸，这件事说到底是我们姐妹间的矛盾，与那个女生无关！这次考试，就当是我命不好，没考好。爸爸，你也不用担心，我还可以参加高考啊。”
说是不在意，林婉清话一结束，就双手捂住脸，身体微微抽搐，嘴里还发出低低的抽噎声。
宋律回见状，心里猛地一揪紧，他缓缓靠近，眼神里满是焦急。
“婉清，我陪你，就算考过了，我也会放弃这次机会。我陪你一起参加高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沈衍也凑了过去，声音低沉却满是心疼。
“对，我和律回会一直陪着你。我知道你可怜那个女生，我们也答应你，绝不会报警抓那名女生，你就宽心。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这下，林婉清才破涕而笑，不过，她可没打算放过纪杏初。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看着纪杏初眼里的提防，仗着对面只有纪杏初一个人，脸上满是倨傲与不屑，但语气却卑微至极。
“姐姐，这件事就过去了吧。事已至此，我们再去争吵，也只会让爸爸他们担心。如果这一次能换来姐姐对我的接纳，我觉得自己不算亏。”
闻言，周围人满是对林婉清的心疼。
纪杏初心中突生一种无力感，满心的难受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为什么！
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人听！
她都说了事情不是她做的，她可以找警察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明明是林婉清心虚，怕事情闹大，怎么她就是哭着说了几句，事情就定性为自己的恶毒下作。
可上辈子的经验也告诉纪杏初，再争论他们也不会信自己。
她叹了口气，既然林婉清目的已达成，自己不用再陪他们演戏。
想到这里，纪杏初转身准备离去，却被宋律回一把拉住。
她无奈回头，对上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
“婉清已经被你欺负成这样，你不感恩戴德地去道歉，竟然还想拍拍屁股就走人。你欺人太甚！”
沈衍虽没说话，但用关门的动作，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纪杏初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孤立无援的绝望将她彻底淹没。
她站在那里，久久不语。
而一直隐忍不发的纪父，这下彻底被激怒了，狠狠推了纪杏初一把，让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婉清不能保送了，你也别想，就算你考过了，我也不会让你去。”
纪杏初没顾上听这番话，注意力全在不知何时掉落的准考证上。
她心里满是惶恐，如果被他们提前知道有公安保送的机会，他们一定又会逼她把这个机会拱手让给林婉清。
那自己回来意义是什么！
纪杏初冲过去想捡的时候，林婉清也同样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从纪杏初紧张的状态中，她明白这个纸条很重要。
就在纪杏初的手要碰到纸条的那一刻，林婉清先捡了起来。
“林婉清，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拿走！”
6
闻言，纪杏初心跳猛地加快，指尖微微发颤，好在做好了准备，这时不慌不忙地解释起来。
“我提前去拿了，后天就考试了，你们准备好了没？”
一旁的林婉清立马接上话。
“律回哥哥，我都说了，姐姐一定会拿自己的，你担心些什么。听说本市山上的寺院许愿很灵，我们就等姐姐回来，一起去呢。”
没等纪杏初拒绝，就被林婉清拉上了车。
上山的路上，林婉清和宋律回嬉嬉闹闹，你追我赶。一旁的沈衍时刻准备着，为林婉清主持公道。
而他们所谓专门等待的纪杏初，却在队伍的最后，无人在意。
等到祝福树附近，林婉清撒着娇，派宋律回两人去买红绳和吊牌。
纪杏初见状，下意识往旁边站了站，不想离林婉清太近。
可林婉清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往纪杏初这边凑，拿起树上的吊牌，特意放在纪杏初眼前。
上面赫然印着林婉清，宋律回，沈衍三个人的名字。
“这座山，我和他们爬了不知道多少次。在这里，我们还许下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离的约定。”
永远不分离，多么美好的约定，原来他们早就有了那么多的羁绊，只是自己不知情。纪杏初用力咬了咬下唇，藏住自己的落寞，好像仍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望着纪杏初不为所动的眼神，林婉清微微一笑，看着即将回来的宋律回两人，脸上立马换上一抹惊恐。
“我明明知道，我在他们心里比姐姐更重要。但只要他们心里还有姐姐，我就不开心。所以姐姐，你就帮帮妹妹吧。”
趁纪杏初不注意，林婉清拉住她的手，找到视觉盲角，用力地向自己这边怼去，随即喊出“姐姐不要推我，救命呀！”
在周围人的惊声尖叫声，两个人跌落在台阶上，不停地向下翻滚。
纪杏初感觉身体不断和坚硬的台阶碰撞，火辣辣的剧痛在身上迅速蔓延，她本能地护住头，看到宋律回和沈衍朝林婉清那边跑去。
扛不住脑袋里的晕眩，迎着林婉清得意的目光，纪杏初绝望地闭上眼。
难道重来一世，自己还是逃不过死的结局。
可她怎么甘心！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不知过了多久，纪杏初猛地睁开双眼。
迎接她的，是满脸怒色的纪父，以及重重扇在自己脸上的一巴掌。
“纪杏初，林婉清比起你，更配成为我的女儿。你没回来的时候，婉清心里就惦记着你这个没见过的姐姐。你回来之后，更是事事以你为先。”
“但你呢？后天婉清就要考试了，你偏偏要毁了她。”
纪杏初捂着红肿的右脸，压制不住的悲愤喷涌出口。
“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蠢！后天考试的岂止林婉清一个人。我为什么要以自己的人生为代价，毁了林婉清。”
纪父却以为纪杏初在胡搅蛮缠，更是气到胸口痛。
“谁知道你坏到这个地步，要不是婉清无碍，我定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纪杏初闭上了嘴，竭力想要忽视心底的酸涩。
既然不相信自己，她又何必再说些什么。
突然间，林婉清跌跌撞撞地赶了进来。她的身后，伴随着宋律回和沈衍焦急的声音。“婉清，你身体还没好，你慢点。”
一进来，林婉清就扑在纪杏初的床边。
“姐姐，我保证我会离律回哥和衍哥远远的，你就别再生我的气了。”
这下，怒视纪杏初的人，多了宋律回和沈衍两个人。
“杏初，你怎么这么善妒！”
“婉清那么好的人，你居然这样对她！我倒是把你想得太好。”
一行人“张牙舞爪”，逼纪杏初向林婉清道歉。
可她死都不肯低头，纪父最终没了耐心，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你若不道歉，后天就别想参加考试。”
19
他看到这一幕，眼神一沉，快步上前，伸手用力掰开宋律回的手，将纪杏初拉到自己的身后。
同样都是男人，宋律回和沈衍当然能看出，眼前这个男人对于纪杏初的怜惜。
更重要的是，在男人出现时，纪杏初眼底微不可察的放松与开心。
种种迹象说明，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算亲密。
危机感涌上心头，宋律回怒视着陆霄，脸上闪过一丝嫉妒与愤怒。
“你是谁？我们和杏初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手。你别在这里多管闲事！”
作为局外人，陆霄真没资格，插手管这三人的事。但看出纪杏初对这两人的抗拒，他挣扎不过半秒，直接掏出自己的证件。
“我是警察，我凭什么不能管。”
宋律回愣住了，沈衍却抓住了漏洞，反击了回去。
“我从来都不知道，刑警也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见陆霄语噎，沈衍微微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纪杏初，但触及对方眼中的厌恶，又悬在了半空，眼神里写满了懊悔与深情。
“杏初，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们定不会负你。”
可纪杏初不想和他们，再有任何联系。她已经有了新生活，为什么还要被这两人困在过去的噩梦。
虽然不太好意思，她再一次向陆霄求助。
“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但恳求你，能不能先带我离开？”
陆霄一句话也没说，利用手中的小小特权，带着纪杏初先离开了。
汽车在大马路上疾驰，纪杏初呆坐在座椅上发呆，陆霄没有去问，只是默默开车，明明路过校门口三四遍，也没有张嘴打断纪杏初的沉思。
直到纪杏初自己察觉到不对劲，才连忙叫停，正欲打开车门离开时，身后却传来陆霄，刻意放温柔的声音。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述说。”
可千言万语，全都被纪杏初憋在了心里。
她知道，陆霄这么帮自己，她多少该解释一两句。
但她实在不知，该从哪里开口。
更怕自己的话，会让陆霄厌烦。
所以，她狠心选择了拒绝。
“陆霄，你帮了我一次又一次。我除了和你说谢谢，也不能真的为你做什么。所以我更不好意思，让你为我的事再操心。”
望着纪杏初疲惫不堪的脸，陆霄那些劝解安慰的话，全都咽回肚子。
他知道，比起说，纪杏初此刻更需要休息。
于是他没再阻拦，确认纪杏初进入校园后，才驱车离开。
陆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就对纪杏初莫名上了心，看到对方难受，自己的心就揪地慌，看到对方开心，自己比她更开心。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陆霄困扰不已。
原本准备回家，却在家门口一个转弯，又开去了公安局。他得再警告那两个男人一下，让他们不能继续再骚扰纪杏初。
可紧赶慢赶，陆霄还是来晚了，那两人早就离开了。
见他眉头紧锁，旁边的同事挑了挑眉，开起了玩笑。
“没想到我们的陆大队长，对女朋友的占有欲那么强。这么怕别人再骚扰你女朋友，你就天天接送她呗，省得让别人占了机会。”
陆霄闻言愣住了，没顾上反驳，他和纪杏初不是男女朋友。
心里想的全是，原来，在意代表着喜欢。
虽然陆霄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但素来行事果断的他，确定自己的心意后，就不准备再拖延什么。
为了见纪杏初，陆霄终于舍得脱下那套警服，甚至还破天荒地请假，蹲守在校门口，只为等到对方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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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律回站在纪家门口，听着里面欢声笑语，怒气冲冲地破门而入。
他脸色阴沉，穿过人群，怒不可遏地瞪着林婉清，声音冷得仿佛能结冰。
“林婉清，你还没演够吗？作弊的事，根本就和杏初无关，一切都是你做的！这几年算我鬼迷心窍，竟为了你，屡次伤害杏初。”
再次提到杏初，宋律回憋了许久的眼泪，终究是夺眶而出。
林婉清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只得先撑住桌子，抬起泫然欲泣的小脸，意图唤醒周围人对她的怜惜。
“律回，是不是姐姐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才让你对我有了误会..........”
“够了，你还有什么脸提杏初！”
宋律回毫不留情地打断，让林婉清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就在宋律回张嘴的时候，沈衍突然上前阻拦，他像往日的宋律回一样，护在林婉清的面前。“律回，你怎么了！这是婉清，不是纪杏初。”
一旁的纪父脸色也不大好看，嘴上自然也没留情。
“这里是纪家，不是宋家，更不是你宋律回耍威风的地方。”
在众人压迫的眼神中，宋律回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如此，就让大家一起来看看林婉清的真面目吧。”
小赵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林婉清彻底慌了，后背冷汗直流，可又无法阻止些什么。
真相在大家面前，昭然若揭。
沈衍眉头紧锁，缓缓摇头，看向林婉清时，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婉清，你为什么这样做？明明我们对你，比对杏初，要好得多！”
林婉清拼命摇着头，嘴巴里满是眼泪的苦涩，她低声下气地恳求原谅。
“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姐姐说，如果我不能保送，就会被所有人抛弃，我太害怕了，才做了这种事。”
林婉清为了让自己嚎啕大哭，竟狠心掐了自己几把。
她不能放任事情，变得更糟糕，更不能毁了自己，费尽心血经营的一切。
“那杏初，她就罪该万死吗？”
沈衍不止是在责问林婉清，更是在责问，曾经冤枉了杏初的自己。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清醒一点？
啪的一巴掌，打断了此时的寂静。
林婉清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被纪父打肿的右脸。
纪父见状，带着多年被糊弄的愤怒，试图再上前多扇她几巴掌。
“我把你当亲生女儿，吃穿住样样比杏初好，却没想到养出你这种白眼狼。”
林婉清自然不敢回答，情急之下，竟装晕，重重地倒在了地下。
以往这种招式屡试不爽。
但这一次，却等来了，从头到脚的一杯热水。
林婉清立刻起身，慌忙擦拭热水，瞧见了周围人脸上的讽刺。
她彻底昏了头，破罐子破摔起来。
“你们现在装什么好人！如果没有你们的配合，我岂能成功赶走纪杏初。”
“可惜，从头到尾伤她最深的，从来不是我，是你们这群口口声声爱纪杏初的白痴。也不知道，纪杏初有没有后悔，回来找你们！”
“嘭”的一声猛地响起，林纪父一脚把林婉清狠狠踹到地上，看着对方捂着肚子，惨叫连连的样子，这才消了点火。
“你这个贱人！”
宋律回和纪衍没说话，将林婉清拖到纪杏初的房间，在她挣扎起身的那一刻，关上房门并反锁。
门内的林婉清哭喊着敲打房门，门外的人无动于衷。
“等我们找到杏初，等你道过歉之后，我们再来慢慢算账。”
在林婉清无力瘫倒在地后，纪父发动自家人脉，宋律回和沈衍更是连家都不回，不分昼夜地寻找纪杏初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