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温以瞳默默取出了中央控制器。

控制器能在这十五天之内记录她的言行，以方便后续模拟。

但具体的容貌、喜好甚至记忆，都需要牺牲一样媒介进行传输。

温以瞳眼眶湿热，垂头看着那本记录了将近十年的相册，嘴唇止不住发抖。

相册里的最新一张是温以瞳生日那天两人的合影。

也是那一天，温以瞳在车后座发现了撕开的安全套包装。

没想到那个自诩最爱她的人，在为她取生日蛋糕的途中也不忘拉着向馨晴争分夺秒地快乐一次。

还要用他那个亲吻过其他女人的嘴说爱她。

真是......恶心至极。

“主人您好，已扫描到相册样物品，即刻为您生成数据。。”

机器扫描时发出阵阵荧光，温以瞳面无表情看着加载条一点点到达满格，微弱的光亮映照出她淡漠的侧脸。

这本记载着他们两个所有曾经的载体，就这么轻易地烟消云散了。

在最后一条记忆数据生成后，玄关处传来咔哒一声门响：“瞳瞳，我回来了。”

陆庭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脚步轻快，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愉悦：

“抱歉，有点回来晚了，公司临时有事需要加班，没等着急吧？”

公司加班？到底是在公司加班，还是在向馨晴身上加班？

温以瞳觉得可笑，强忍着侧过头不去看他颈侧残留的吻痕：

“没急。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陆庭昭察觉到她的冷淡，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走到温以瞳身旁，伸手想要揽住她的肩膀，却被她轻轻避开。

“瞳瞳，食言是我的错。为了赔罪，我们明天去你最喜欢的餐厅好不好？”

“正好明天许英淮从国外飞回来，我们一起去给他接个风吧？”

“许英淮？”

温以瞳只是稍一回想，就记起这个名字。

然而陆庭昭压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软磨硬泡逼着她当下就答应这个请求，第二天更是直接拉着她去赴宴。

好在都是熟人。不至于太过尴尬。

笑闹间，许英淮将目光落在温以瞳身上：

“嫂子还跟上学时看到的一样漂亮。你们两个感情可真是好，我在国外都能在新闻上看到你俩，模范夫妻啊。”

“那当然，你忘了当初我追瞳瞳追得多艰苦了？那可是整整三年，好不容易答应我，我不得好好捧手心里护着？”

陆庭昭偏过头，眼神中略带着几分讨好朝温以瞳笑，温柔缱绻的目光看得许英淮叫苦连天。

“你们两个行了啊！能不能在意在意单身人士的感受？收一收。”

不止许英淮，温以瞳也觉得这种明明已经看透对方却还要陪着演戏的桥段太过折磨。

陆庭昭看她的眼神，还有对她表真心的话，让她多待一秒都要笑出声。

温以瞳快受不了这种氛围，借口去洗手间匆匆逃离。

陆庭昭担忧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门外才收回视线。

许英淮随即倾身，压低声音道：“嫂子这边没发现吧？”

陆庭昭心里一紧，下意识看了眼门口，确认没有人才低声回道：“没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许英淮闻言点点头，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调侃：

“行啊你，刻意把我从国外叫回来帮你的小女朋友调理身体备孕，这事儿也就你能做出来了。要是被嫂子知道，你想过后果吗？”

陆庭昭闻言沉默，手指刚摸到许英淮手边的烟盒，想到温以瞳讨厌烟味儿，便又重新缩回了手。

“想过，所以不能让瞳瞳知道，这也是我叫你回来的理由。”

“如果送到医院肯定会走漏风声，所以我只能交给你。”

许英淮看得出陆庭昭心思有些沉重，也不再插科打诨，坐正了身子继续问：

“那你对以瞳......是没感情了？”

“怎么可能？瞳瞳是比我生命更重要的女人。我爱她，对她的感情比对任何人都要深。”

“向馨晴她......是个意外。她和瞳瞳长得实在太像了，我刚开始没想跟她怎么样，可是越相处越觉得，她好像就是那个我最开始认识的，二十岁的温以瞳。”

“我只是想看看我和瞳瞳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所以等向馨晴把孩子生下来，我就会给她笔钱把她送出国，留下孩子安心和瞳瞳过日子。”

陆庭昭说得冠冕堂皇，听得许英淮皱了皱眉，一句指出问题所在：

“你确定一切会进行得那么顺利吗？你可别最后舍不得了。”

陆庭昭沉默了，心思也早已飘远。

他又想起了向馨晴，那张与温以瞳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心里一阵复杂。

他知道自己最爱的明明是温以瞳，可偏偏又无法抗拒那个女孩的存在。

陆庭昭揉了揉眉间，长叹口气：

“我会处理好一切。英淮，你知道的，我很想和瞳瞳有个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已经不能生育了。”

夜风一阵一阵穿过廊间，温以瞳的手搭在门把上，听到的最后一句就是陆庭昭略带惋惜的话语。

她站在包间外，因着这一句话，眼眶里竟不自觉蓄满了泪水。




处理完所有，温以瞳站在玄关处，最后一次环视这个生活了五年的家。

随即她蹲下身，将行李箱的锁锁好。

箱子里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人偶店所开具的身份证明，其他什么都没带。

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承载着太多回忆，她不想带走任何一样。

她看着不远处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

同样的长发，同样的眉眼，甚至连眼角那颗小小的痣都分毫不差。

人偶穿着和她一样的白色连衣裙，安静地等待着指令。

“启动程序。“温以瞳轻声说。

人偶的眼睛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的蓝光，随即恢复正常。

她微微偏头，露出一个和温以瞳习惯性动作完全一致的笑容：“你好，我是温以瞳。“

声音、语调、神态，都完美复刻。

尽管这是她自己所生成，但温以瞳仍感觉自己在照一面诡异的镜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记住，代替我好好待在他身边，别让他找到我。“

“是，主人。”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眉眼弯弯的“温以瞳”转身走向电梯，没有回头。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听见对方在用她的声音哼唱那首陆庭昭最爱的《MoonRiver》。

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在咖啡厅里为她弹奏的曲子。

......

而另一边，陆庭昭接到温以瞳电话后，心里总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可这些预感在与向馨晴的缠绵下转瞬即逝，甚至想回去看看的念头都被一扫而空。

他知道自己已经太过于依赖向馨晴这张脸，这张与十年前的温以瞳一模一样的脸。

他明知这样是错，却无可自拔，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匆匆忙忙赶回家里去。

诧异的是当他推开家门，竟然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

“温以瞳“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回来啦？快去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

他愣了一下，总觉得今天的温以瞳有些不一样。

虽然曾经她也这样等他下班，可那到底是曾经，何况不久前她还处于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中，怎么突然......

陆庭昭站在厨房外默默观察，发现今天的温以瞳动作似乎比平时更......精准？

每一个转身，每一个抬手都恰到好处，像是经过精心计算。

他沉思后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可能呢，哪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他的瞳瞳恢复了往常那样，他该高兴才是，说明他的确瞒得滴水不漏。

现在向馨晴又怀孕了，一切都在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后续几天，陆庭昭待在家里的时间持续减少。

“温以瞳”的温柔大度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地留宿在外，满心期待这个孩子的成长。

向馨晴从陆庭昭这里尝到了甜头，也愈发不再把“温以瞳”放在眼里，趁着陆庭昭不在大摇大摆找上了门。

门铃响起时，“温以瞳”正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准备早餐。

她的动作精准而优雅，煎蛋的火候控制在78.3度，吐司烤至金黄，咖啡的温度恰好是陆庭昭最喜欢的62度。

虽然陆庭昭不在家，但她依然保持着这个习惯。

这是程序设定的日常行为模式，也是温以瞳本尊留下的记忆。

听到声响，她走向玄关。

监控屏幕上显示着向馨晴的脸，她穿着一条红色连衣裙，妆容精致。

“温以瞳”记得这个女孩，在现存的记忆里，她是陆庭昭的助理，也是他出轨的对象。

“陆夫人，好久不见。“向馨晴露出甜美的笑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温以瞳”打开门，侧身让开。

这是程序设定的待客礼仪，她无法拒绝客人的合理要求。

向馨晴踩着高跟鞋走进客厅，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

“没想到你什么都知道了，竟然还能过得这么悠哉，我可真佩服你。“

“但你这么拖着有什么用呢？昭哥迟早有一天会跟你离婚，和我在一起！”

“你不会以为装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他就会回心转意吧？”

“温以瞳”没有接话，她的程序里没有设定应对这种对话的模块，只能站在原地，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这是温以瞳最常用的表情，程序将它设定为默认表情，没想到这种反应反倒被向馨晴理解为挑衅。

向馨晴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你笑什么？你的丈夫爱上了别人，你还能笑得出来？“

“还是你在嘲笑我怀孕了也进不了陆家的门？我告诉你，我马上就会劝昭哥和你离婚，让他给我一个名分！“

没想到“温以瞳”却眨了眨眼，认真分析了事态的可行性：

“他不会离婚的。“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向馨晴。

她冷笑一声，一把抓住“温以瞳”的手腕，“你以为你是谁？你很得意是吗！”

“你凭什么，凭什么霸占着昭哥？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我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突如其来的恼怒席卷了向馨晴的大脑，她已经被陆庭昭宠得无法无天，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所以手下也没轻没重，推搡间将人一把推进泳池里。

一瞬间水花四溅。

“温以瞳”沉入水底，系统发出警告：检测到进水，部分功能受损。

她的眼睛在水中睁开，瞳孔深处闪过一串代码。

而向馨晴站在池边脸色发白，她没想到会真的把人推下去，更没想到温以瞳会一动不动地沉在水底。

“喂！你没事吧？“

“温以瞳”缓缓浮出水面，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像是生锈的机器。

“陆夫人？“向馨晴的声音有些发抖。

“温以瞳”爬上岸，水珠顺着她的衣服滴落。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向馨晴，瞳孔中似乎有数据流闪过。

“你该离开了。“她说，声音依然平静，但语速比平时慢了一些。

向馨晴闻言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温以瞳”站在原地，系统不断弹出警告：

情感模块受损记忆模块部分紊乱行为模式出现异常。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颤抖，这是程序从未设定过的动作。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陆庭昭推门而入，见到“温以瞳”全身湿透的样子飞快跑来。

“瞳瞳！你怎么了！”




陆庭昭在外的时候，温以瞳又将余下需要的东西挨个上传到控制器。

他带向馨晴参加珠宝展时，她抹灭了自己送给陆庭昭的所有礼物。

他陪向馨晴一起逛街时，她烧毁了曾经最爱的那套婚纱。

他和向馨晴缠绵拥吻时，她一个人打磨数据，力求那个人偶能像她一点，再像她一点。

其实温以瞳也想过一走了之的，但是她太过了解陆庭昭。

就算他有了别人，但他对自己始终带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骤然消失只会激起陆庭昭的占有欲，搅得所有人不安宁。

只有做出另一个自己陪着他，温以瞳才能真正离开过自己的生活。

好在一切都要结束，只差最后一步上传容貌，她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温以瞳难得睡了安稳的一觉，第二天醒来发现一旁有人睡过的痕迹，看来是陆庭昭回来了。

果不其然，手机里还有对方发来的消息，约她中午一起吃饭，弥补三天没陪在她身边的过错。

温以瞳想了想，回复了一句“好”。

正午时，她站在陆庭昭公司楼下，抬头望着高耸的玻璃幕墙。

阳光刺得她眯起眼睛，她下意识摸了摸空荡荡的脖颈，那里本该挂着一枚翡翠护身符。

那是母亲临终前给她的，说是能保平安。

昨天整理东西时才想起来，曾经两人相爱时，她把它转赠给了陆庭昭。

现在她准备离开了，自然不允许妈妈的东西落在别人手里，这才是她来找陆庭昭的真正原因。

电梯门开，温以瞳刚踏出去就与不远处的向馨晴打个照面。

随即对方侧过身，与身边同事窃窃私语。

声音不大，却足够被她听到。

“你们还说我长得像她，哪里像了啊，她那么老。“

“很像啊，几乎一模一样。而且陆总夫人不是才三十岁吗？“同事小心翼翼地问。

“三十岁还不老啊？“向馨晴娇嗔道：“你看她那身打扮，跟我妈一个风格。陆总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要我看，陆总就应该找一个更年轻漂亮、更有活力的，才配得上他。”

向馨晴的口无遮拦让身旁同事全都为她捏了一把汗，恨不能直接把她嘴捂住。

“快别说了！谁不知道陆总的底线就是他夫人，你敢这么说，不怕被骂啊！”

闻言，向馨晴得意洋洋昂首，眼神充满挑衅流转在温以瞳身上：

“哼，他才不会为了一个老女人骂我呢。”

“你说谁老？”

温以瞳本不想在意这些无所谓的口舌是非，可一道声音响起，楼层内瞬间安静下来。

温以瞳回头，看见陆庭昭正站在走廊尽头，脸色阴沉得可怕。

“是你的工作太闲了吗？嚼舌根都敢嚼到我老婆的头上。“

“温以瞳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许对她有丝毫的不尊重，你没有任何例外。“

说完，他又疾步赶到温以瞳身边环住她的肩低声安慰：

“别在意，不过是个不重要的小助理，别跟她一般见识。”

大概是陆庭昭从未对向馨晴说过这么严重的话。

又或是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不过是个小助理。

向馨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紧咬嘴唇，而后哭着跑了出去。

温以瞳发觉陆庭昭担忧的目光一直追随向馨晴到走廊尽头，随后才慢慢收回来，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何必呢？做这种烂戏码是给谁看。

她不动声色躲开了陆庭昭的怀抱，轻车熟路从办公室抽屉里找到了首饰盒：

“放心，不会介意。”

“这个护身符我拿走了，原先的绳子时间太久了，我去换个新的。”

“对了，中午我预约了美容项目，就不和你一起吃了。”

温以瞳自顾自说完，就踏着高跟鞋准备离开。

临到门口时，突然被身后人叫住：

“瞳瞳，你......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一切顺利，事事如意。”

温以瞳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仿佛没有任何波澜。

可陆庭昭却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压迫着他。

他总觉得，她似乎对他越来越疏离了。

可他却不知道，温以瞳早已看穿了他的一切伪装。

那些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秘密，早已被她洞悉。




从人偶定制店出来时，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

温以瞳还记得临走前店员的叮嘱：

“温小姐，中央控制器将在十五天后完成对您的行为记录，并自动生成替身形象。”

“根据规定，您与人偶不能共存于同一生活地，所以在此期间请您及时更换地址。”

十五天啊......

温以瞳想了想，把那个目前更像是监控设备的东西小心收进了包里。

还好，时间够长，足够她处理好在北城的一切。

回去的路上她的手机响个不停，电话消息全部来自同一个人——陆庭昭。

这个与她相爱十年，结婚七年的丈夫。

内容也无一例外，无非是催她回家过结婚七周年纪念日，说有礼物送给她。

温以瞳随便回了句就神色淡淡将手机收回包里，对对方所说的惊喜全然不感兴趣。

她心里深知这段感情已是强弩之末，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她拖着沉重步伐慢慢走回家，刚进门就被陆庭昭紧拥在怀里：

“怎么才回？我刚想去接你来着。”

“老婆，七周年纪念日快乐。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不等温以瞳回话，陆庭昭就跟变戏法一样从手心里落下一块玉牌。

这是万佛寺的牌子，她认识。

这东西不问价钱，只看真心。九千九百九十九级陡峭石阶，要一步一步走上去才算窥得真心一角。

她曾戏说要是有谁愿意为她求来一块，她一定感动得一塌糊涂。

可是......

本该是彰显真情的东西，此时出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温以瞳只觉得可笑。

陆庭昭没察觉出她的情绪变化，只是满眼爱意为她将玉牌戴好，嘴里念念叨叨说要保佑她的瞳瞳一生平安快乐。

他说得认真，仿佛真的将温以瞳放在心尖上。

可温以瞳眼毒，还是透过镜子一眼就见到陆庭昭隐藏在衣领下的，细细密密的吻痕。

原来他在结婚纪念日这一天历尽千辛万苦为自己求得平安时，还可以百忙之中抽出点空闲和他那个新宠在床上厮混。

一瞬间，温以瞳胃里作呕，本就死去的心彻底成了灰烬。

她不动声色制止了陆庭昭的动作：

“别戴了，我不喜欢了。”

不管是玉牌还是陆庭昭，她都已经不喜欢了。

陆庭昭闻言微微愣神，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没想到温以瞳会是这种反应，可他从不忍心苛责她什么，所以听了这话也只是笑笑，把她带到餐桌前：

“好，那我晚点再重新挑个礼物送给你。”

这一餐，温以瞳味同嚼蜡。

坐在她面前的人殷勤得给她碗里堆满了食物，可手机却始终在不合时宜得亮起。

陆庭昭面露难色，犹豫再三还是选择点开。

随即，他的喉结不自然滚动，甚至毛毛躁躁打翻了手边的汤碗。

“对不起瞳瞳，今天日子特殊，本来该好好陪你的，但是公司突然有事。你先慢慢吃，老公一会儿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温以瞳抬眼看着他，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直到汽车引擎声迫不及待消失在院子里，她才自嘲一般笑出了声。

陆庭昭有意隐瞒，查看消息的角度都调整得刚刚好。

可他偏偏忘了，镜片是会反光的。

他看的哪是什么公司消息，而是一张张堪称裸露的自拍照。

温以瞳吸了吸鼻子，想把有关陆庭昭的东西从脑内驱赶出去。

可翻开手机，映入眼帘的第一条消息还是他——

陆氏集团掌权人冒雨为自己的爱妻求得千佛玉牌。

照片里的人，本是个无神论者，此刻却为她诚心叩首，称得上典范的行为引得评论区长吁短叹。

“陆总也太宠他老婆了吧！我记得之前还说，因为怕他老婆多想，所以跟自己稍微亲近一点的职位都从来不招女生。”

“还有之前她老婆出车祸那次，陆总都急疯了！病房外面哭着守了几天几夜都没合眼，后来知道她不能再怀孕也一句不高兴的话都没有，就说‘只要你还在’就好了。哎呀！有钱有颜还专一，他老婆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吧！这种神仙爱情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

温以瞳不语，只是随着他们对爱情叽叽喳喳的憧憬也陷入回忆。

那时陆庭昭哭红的双眼，后怕的神情，她全都记得。

只是越记得，心里就揪痛得越难过。

爱有什么用？

这个说最爱她的人，到最后不是也选择了背叛，爬上了其他女人的床吗......




当晚，温以瞳没有刻意等陆庭昭回家，而是先洗漱完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才发现身侧微微凌乱的床褥，还有手机里的消息：

“老婆，我有一份文件忘在家里，你醒来之后能不能帮我送来公司？”

温以瞳看完后面无表情应下，洗漱完就带着他要的东西起身出发。

她虽然不常在陆庭昭的公司里露面，但一些工作久了的老人基本都知道她，所以她的出入没人敢拦。

温以瞳抱着文件直上到陆庭昭办公室那一层，刚出电梯就看到一群员工叽叽喳喳在围着一个女人。

对于陆庭昭的新宠，温以瞳早有耳闻却从未真正见过。

直到今天终于碰面，她才发现那张脸自己简直再熟悉不过——

这个人，甚至长得比她自己更像二十岁时的温以瞳。

“向馨晴，你不是说你男朋友很有钱吗？怎么还让你出来打工啊？这年头，吹牛都不上税的是不是？”

“谁吹牛了！我全身上下都是我男朋友给我买的，光这块表就两百万！哼，你们根本不知道，他疼我疼得不得了。”

向馨晴沉不住气，嘴一撅就和他们据理力争，结果反被人嘲讽是一身的假货。

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尚在校园时的稚嫩，温以瞳平静下来后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的穿着，的确是一身名牌。

陆庭昭这么舍得给对方花钱，还把人养在公司里带着，看来是真喜欢。

温以瞳眼眶有些酸涩，刚想随便把文件递交给他人，就听到那边又发出不小的惊叹。

为了自证，向馨晴在众人的注视下，得意洋洋掏出自己脖子上挂的玉牌：

“看到了吧！这可是万佛寺的玉牌，造不了假，我男朋友昨天亲自到上面给我求的！他说了，只要我高兴，想要什么都行。”

看到她颈间悬挂的吊坠时，温以瞳仿佛全身血液瞬间逆流。

一模一样的纹理，一模一样的材质，就如同陆庭昭的爱，被他一模一样地分成两份送给了不同的人。

而刚刚还在质疑的几人看到这场面也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么贵的礼物，说给就给了？这么多年，除了陆总，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大方的。”

“没想到世界上除了陆总还有第二个这么深情专一的人啊，好羡慕......诶！馨晴，你男朋友这么年轻有为，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他啊？”

后续的对话，温以瞳一句也没再听，她急匆匆将文件就近交给别人就离开了公司。

那个地方，还有那个地方的人，多接触一秒都让她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