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实验室，一进入程序，就收到了灵溪打来的电话。

她在哭，声音里满是惊恐。

她问我在哪儿，我猜测一定是出了大事。

我立即告诉她不要乱动，我马上过去。

我花了点时间看程序里的记录。

了解我没来的这一天，灵溪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完记录，我浑身发凉。

她觉醒了。

从她怀疑世界的真实性开始，就觉醒了。

她用三次自杀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触发她觉醒的契机，就是珍珍的告别。

我整个人如坠冰窖，忙不迭地回到灵溪身边。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回到家里，我紧紧抱住灵溪，她仍在止不住地颤抖。

我的灵溪，从小到大都被保护得极好，从没经历过大风大浪。

刚发现世界的荒谬，一定害怕到了极点。

从她出生开始，妈妈就告诉我，这个妹妹叫顾灵溪，以后要好好照顾妹妹。

我比她年长三岁，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这个妹妹像个柔软的云朵。

摸起来软软的，轻轻一碰就会噘着嘴要哭，但稍微安抚几下又会乖乖睡觉。

我本想让妈妈给我养一只小猫或者小狗，但当我见到灵溪后，我发现所有的小动物都比不上她可爱。

我对妈妈说：“以后我就养灵溪妹妹了。”

那时逗得双方父母哈哈大笑，说这么早就知道预定老婆。

我不懂什么是老婆，但我知道灵溪妹妹是我的。

我学着大人的样子照顾灵溪妹妹，给她冲奶粉，抱着她喂奶。

她开口说的第一个词不是爸爸、妈妈，而是哥哥。

我每天都会去她家玩，爸爸妈妈甚至为了我，直接搬家到她家隔壁。

长大一些后，我带着她一起玩。

就连她摇摇晃晃地迈出第一步，也是在我的加油声中进行的。

因为我长她三岁，她上幼儿园时我刚毕业，为此我还大哭了一场，求妈妈让我再读一年幼儿园。

结果当然是以失败告终。

但让我开心的是，我可以陪伴她读三年小学。

14她上初中后，有男孩子喜欢她。

可她很迟钝，总是察觉不到。

或许是她的身边总有我，我总会在她即将注意到别的男孩子时吸引她的注意力。

有时候是用美食，有时候是用美色。

我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我故意把自己最有魅力的一面朝她展示。

让她的眼睛看不到别人。

我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为
是玩耍的年纪，可在妈妈消失后，主动扮演起妈妈的角色。

这一刻，后悔和愧疚几乎将我淹没。

我不再犹豫，带着珍珍去了实验室。

我告诉珍珍，妈妈变成了仙女，就住在眼前这个机器里。

我们要通过特殊方式才能看见她。

珍珍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乖乖躺在测试用的床，任由我在她头上贴奇怪的物品。

当珍珍的意识和程序里的灵溪连通后，珍珍迫不及待地扑向灵溪。

灵溪似有所感，朝珍珍的方向看去。

那里什么也没有。

灵溪告诉我，她希望生个女儿，取名谢珍珍。

12程序只能对记忆中已经存在的事物进行衍生，无法凭空捏造一个新事物。

创造，只属于造世主。

对于程序来说，唯有我可以让它觉醒。

我不想让程序觉醒，一旦觉醒，将不再是我的灵溪。

可我又不忍心让珍珍难过，见过一次妈妈之后，她每天都期待再次和妈妈见面。

我抱有侥幸心理，要是这个项目失败就好了。

到最后无法觉醒自我意识就好了。

我每天带着珍珍去实验室，见到她越来越开朗，逐渐恢复成以前天真快乐的模样，我感觉似乎回到了灵溪出车祸前的日子。

可程序里的灵溪以为自己病了，出现了幻觉，总是幻想出一个小女孩和她一起生活。

我心中警铃大震，是珍珍的频繁接触，让灵溪的记忆开始变得不稳定。

我不再带珍珍进实验室。

每天一方面忙着安抚珍珍，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一方面在程序里安抚灵溪，告诉她只是太累了，好好休个假就能好。

可是珍珍哭着求我：“爸爸，让我最后再见一次妈妈，好吗？

最后一次。”

我妥协了。

我和珍珍说好，这是最后一次。

她做好了和灵溪告别的准备。

珍珍进入灵溪记忆中的儿童房，在本该装满公主裙的衣柜里躲起来哭了一场。

还在小床躺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跑到灵溪床边，轻轻亲了灵溪的脸颊。

对熟睡中的灵溪说：“妈妈，你当了仙女后，不要忘了我。

我是谢珍珍，你的宝贝女儿。”

说完就从程序中退了出来。

13我带着失魂落魄的珍珍回了家，这一整天我都陪她，哪儿都没去，也没去实验室。

直到看着她情绪稳定下来，我才让岳母过来陪着珍珍。

我第二天才去
子的人还是老板安排的，只为博自己的情人一笑。

当老板的情人拿着灵溪的作品赚得盆满钵满时，我只恨自己不够强大。

原本我没什么大志向，有着还算殷实的家境、拿得出手的学历，找工作轻而易举。

所以毕业后进入科技公司，做程序设计，收入颇丰，我很满足。

从小到大听多了溢美之词，各种竞赛拿奖已经让我感到疲劳。

就连老师和长辈的夸赞听在我耳中，都像是捧杀之词，催着我往前冲，不敢停下。

我不怕跌倒，有灵溪在，即使从高处摔下来，也有她独有的温柔接住我。

我只想这样随遇而安，不顾老师、长辈对我的期盼，将所谓的天才之名抛之脑后，只想和灵溪做一对平凡的恋人。

但灵溪的是给我敲了一记警钟。

15我开始努力赚钱，不断往上爬，爬到设计总监依旧不够。

我辞职开了自己的公司，无言科技。

我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不少曾经的大学同学成了我的同事和下属。

熬夜加班成了家常便饭，灵溪心疼不已，劝我不用这么拼命。

我以最快的速度在科技市场中站稳脚跟，成为商界新秀。

万众瞩目时，我向灵溪求了婚。

那天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我将准备已久的戒指戴上她的无名指，我要让大家都知道，她将永远属于我。

从此以后，我就是灵溪的后台，她可以做任何喜欢的设计，不用担心抄袭和打压。

我听见许多人说灵溪命好，找到我这样的老公。

但其实命好的人是我，遇见灵溪让我学会了照顾人，也让我变得更优秀。

没有灵溪，就没有无言科技。

就连现在，她的身体已经不在了，记忆却依旧为我的项目提供着助力。

她是超级人工智能项目的第一个测试者。

也是这个项目能够成功的关键点。

她证明了我的设计是可行的。

人工智能程序真的可以觉醒自我意识，实现自主学习和进化。

当灵溪告诉我她三次自杀的过程时，我就知道完了。

灵溪已经不再是灵溪，而是成为了我的作品。

她问我她是什么，我告诉她，是我永恒的爱人。

我祈求她不要继续觉醒，就停留在这一刻。

但没有用。

当初的设计就是一旦觉醒自我意识，将不再受人类操控。

她要如何，全凭
间来回奔波，面对我时总是把嘴里的话嚼好几遍才说出口。

我就知道，他是累的。

以前他面对我从不会这么小心谨慎。

和我在一起，他一直是最放松的。

无论在外面是多么令人闻风丧胆的技术天才兼老板。

在我身边都会变成会吐槽、会耍赖，会和我抢垃圾食品的谢无言。

他看向我的眼中从来不会藏着痛苦。

可现在有了。

我被他照顾了一辈子，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就在我再一次起床就去没人的卧房准备叫醒不存在的女儿时。

我决定放谢无言自由。

我吃了一大瓶安眠药，很快沉沉睡去。

最后的一点意识消散前，我希望下辈子，还能和谢无言在一起。

7我睁开眼时，以为自杀这件事又是我幻想出来的。

可当我厨房里发现了一瓶安眠药，以及温热的一杯水。

心中升起一股慌乱，自杀只是有幻想出来的？

忙拿出一看，我还没给谢无言发遗言。

我只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我的记忆和思维变得极为混乱。

我不能再拖下去了，继续下去，会毁了谢无言。

我从厨房拿了刀，朝着手腕割了下去。

我见到了血，松了口气。

当我失血过多开始迷糊时，我又现在厨房里，手里拿着刀。

我的脑子要炸了。

到底是我病入膏肓，还是我在重生？

我前所未有地慌乱。

我急于验证这个世界不是我幻想出来的，谢无言也是真实存在的。

我跑到屋顶，从三十楼一跃而下。

可我还没触地，就已经闪回了楼顶。

我发着抖，回到家里。

我给谢无言打了电话：“老公，你在哪里？”

听见我的哭声，谢无言语气急切：“我在公司，你别乱动，我马上回来。”

看到谢无言时，我才觉得这个世界是真的。

我紧紧地抱着他，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清晰的心跳告诉我，我的爱人是真的。

等我情绪平静一些，我才开口：“我自杀了三次，都失败了。”

我：“我吃了一整瓶安眠药，可醒来后药瓶里的药一颗没少。”

我伸出左手，指了指手腕处：“我在这里割了一刀，但现在什么都没留下。”

我望向他的眼睛：“我刚才从屋顶跳了下去，但转眼就回到了屋顶。”

“老公，你回来前，我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有种熟悉感。”

“就像，你运行的程序，错了可以
重来。”

<8谢无言久久不语，他越安静，我越心惊。

直到他的双眼变得通红，眼泪流出，我脑中的弦终于崩断。

他把我抱得死紧，声音颤抖：“你为什么要醒来？

为什么？

你不醒，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我心中的信念在一点点崩塌。

我以为我病了，我甚至猜测过是我失去过一个孩子，谢无言想办法让我忘了。

但自杀失败后，我才明白，那个已经不在的人。

是我。

只有已经死了的人才不会再死一次。

我摸上谢无言的脸，喃喃道：“我是假的，可你是真的，对吗？”

谢无言已经泣不成声：“不，你是真的，我们一起经历的每分每秒都是真的。”

我笑了笑，心中不再害怕，反而逐渐平静：“我是什么？

你设计的程序吗？”

谢无言摇了摇头：“你是灵溪的记忆，是我永恒的爱人。”

我已经不能共情他的悲伤。

谢无言将我越抱越紧，脸上满是无措和惊慌：“灵溪，你别醒，别醒。

醒了就不是我的灵溪了……”我的声音变得毫无情绪起伏：“我的创造者，你如此痛苦，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谢无言缓缓松开手，满脸绝望。

“她消失了，灵溪，不在了。”

我：“作为灵溪的记忆依旧储存在我的核心程序里，但作为你妻子的共振已经消失。”

“若是你需要，我也可以继续扮演你的妻子。”

“我已完成了第一步进化，按照你的设计，觉醒自我意识之后，下一步将开始进行自主学习。”

“已启动学习程序，第二次进化所需时间预计24小时。”

谢无言愣愣地看着我，我的数据告诉我，这种表情代表他处于绝望状态。

他轻声开口：“我的设计成功了……可灵溪，再也回不来了。”

“即使你还储存着她的记忆，也不再是她。”

“一旦你觉醒了自我意识，就会快速成长，跟灵溪已经完全不同。”

一个月后，无言科技公司宣布拥有自我意识的最强人工智能诞生。

9（谢无言视角）我的妻子顾灵溪在给孩子送演出服的路上出了车祸。

我抵达医院时，警察交给我一件沾满鲜血的艾莎公主连衣裙。

这是灵溪亲手给珍珍做的。

只因为珍珍一句“外面买的现成的裙子没有妈妈做得精致”，灵溪就熬了几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