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小说 其他类型 我的灵媒女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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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

    男女主角分别是青果阴阳的其他类型小说《我的灵媒女友全文》,由网络作家“包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第二天,太阳早早地升起来了,朝霞绚丽,空气清新,这是大雨后难得的一个好天气。我故意没有打起床铃,让孩子们多睡一会儿,昨晚那么一闹腾,很多人都没睡好。但他们的生物钟很准时,到点就自然醒来,没醒来的,也要被同伴吵醒或者摇醒。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去洗漱,不大一会儿,他们却集中在教室外面的小黑板处,一边抬头看,一边议论纷纷。我跑过去,那个小黑板是我写通知和公告的,还琢磨着弄些彩色粉笔来,教他们办黑板报。此时黑板上写了一整版的字,内容不多,但每个字都很大,所以把黑板给填满了。尊敬的顾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对不起!昨晚是我睡不着,无聊,就敲钟玩,想吓虎(唬)你们。对不起,我打绕(扰)你们睡觉了。我检讨自己的行为,我自己chenfa自己。我去河里背沙回...

章节试读

第二天,太阳早早地升起来了,朝霞绚丽,空气清新,这是大雨后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我故意没有打起床铃,让孩子们多睡一会儿,昨晚那么一闹腾,很多人都没睡好。
但他们的生物钟很准时,到点就自然醒来,没醒来的,也要被同伴吵醒或者摇醒。
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去洗漱,不大一会儿,他们却集中在教室外面的小黑板处,一边抬头看,一边议论纷纷。
我跑过去,那个小黑板是我写通知和公告的,还琢磨着弄些彩色粉笔来,教他们办黑板报。
此时黑板上写了一整版的字,内容不多,但每个字都很大,所以把黑板给填满了。
尊敬的顾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对不起!昨晚是我睡不着,无聊,就敲钟玩,想吓虎(唬)你们。对不起,我打绕(扰)你们睡觉了。我检讨自己的行为,我自己chenfa自己。我去河里背沙回来,填操场。刘小健。
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刘小健昨晚帮了我的忙,今天还替我解了围。他知道,这件事一定要有个交代,他也知道,我无法做到真正的批评他,所以,把这件事全都揽了过去,他不过才是个11岁的孩子啊。
我吩咐其他孩子洗漱好了后,直接做早饭,然后我们放假两天。一来回去带粮带菜,二来给父母报个平安。
一听要回家,孩子们都高兴起来。我在人群里找何金花,没找到。
于是我去河里找刘小健,一走下操场,我就看见他挥着铁锹在铲沙,旁边已经堆了一座小沙山,他已经干了很久了。
我老远就叫他,怕走近了惊吓了他。他对着我挥了挥铁锹,我跑过去,从他手里把铁锹夺过来。
“歇会吧。”我说。
我们就在沙堆上坐下来,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我看到了检讨书,刘小健,谢谢你。你是个好孩子,我特别感谢你。你累不累?”
“不累,这算个啥啊。”
我掏出手帕,想给他擦擦汗水,结果他脸上一滴汗水都没有。但他还是接过去,擦了擦手,顿时我的手帕上就留下了一大块污渍,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送给你了。”
“找到了吗?”他问我。我知道他问的何金花跟那个娃娃。
“没有。何金花也不见了。”
“她应该在大麻柳树上。很多次她都在那里。”
刘小健看着眼前缓缓流动的河水,有些发呆。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安静,平时就数他活蹦乱跳。
此时他的眼神有些深邃,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嘿,装深沉啊?”
“顾老师,我在想,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他说。
“外面有大城市,有飞机,有大汽车。房子比大麻柳树高很多,怎么说呢?有八九个那么高吧......”
“啊?那么高,他们每天回家多累啊。他们要是买重东西,怎么弄回去啊?”
“有电梯。一按,你想上几楼就上几楼,嗖地一下,电梯就上去了。”
他问:“是梯子装上电吗?”
“差不多吧。只不过那个梯子,是封闭起来的。”
他嘿嘿一笑:“我知道了,不然太快了,嗖地一下,人就飞出去了。”
我又摸了摸他那炸了毛一样的头发,说:“外面的世界丰富多彩,我说也说不完,你好好念书,走出大山,自己去见识外面的世界。”
“我......我可能不行......”他眼里的光慢慢地暗淡了下来。
“努力,一定可以的。”我安慰说。
“努力也不行的。顾老师,你不知道......”
“老师会帮你的。走吧,我们回去吃饭。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吃完饭,就可以放两天假,你就可以回去啦!”
“好。”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期待和高兴。
吃完饭,孩子们都回去了,后天再来上课。除了何金花没回来。我决定用一个上午来等她,然后和她一起回家做一个家访。
快到中午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我以为是何金花回来了,出去一看,却是黄苗苗。
“顾老师,有人找你过去一趟。”他说。
“谁?去哪儿?”这孩子说话等于没说。
“邵医生,叫你去黄花溪,他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你。”
“原来你是送鸡毛信的。”我笑道,“黄苗苗,你替我在这里等着何金花,我一会儿就回来,她来了你就让她哪儿也别去,好吗?”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看得出来他讨厌何金花。我只能带他一起去黄花溪。
黄花溪,这个美好浪漫的名字,这条神秘的古街,我终于要去一趟了。
走在漫水桥上,我想问黄苗苗,在洪水中是怎么过河的,转念一想,他说了自己是阴生子,他可能有天赋异禀,有什么超能力吧,我就没有问。
心里想着事,脚一歪,差点就掉进了水里。黄苗苗一把扶住我,我自嘲,桥面没有水,我也能摔一跤,到底是眼睛不顶用,还是脚不稳?
黄苗苗笑了起来,我趁机提醒他,以后过桥要注意。他说,他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会游泳了,现在一口气能潜水游五十米,刘小健把他叫滑溜溜呢?
“滑溜溜?”我觉得这个名字跟潜水没关系。
“滑溜溜是一种鱼儿,老师。它身上滑溜溜的,抓不住,还会钻泥巴,厉害得很呢!”
“是泥鳅吗?”
“不是。就是滑溜溜。下次我抓给你吃!”
“好的。姐姐黄豆豆也会潜水吗?”我问。
他没有立刻接话,走了几步后,他才说:“姐姐有我呢。”
“我一会儿去你家里坐坐,可以吗?”
“我家里穷,老师,我婆婆做饭也不好吃......”
他说这些,是为了不让我去他家里,我也没有勉强,但还是说:“黄苗苗,老师也是农村长大的孩子。我小时候家里条件更差。人穷志不短,通过努力会好起来的。”
他闷声“嗯”了一声。
过了漫水桥,就是一个十字路口。我那晚来的时候天色不好,没有仔细看。
这条十字路,就是一规范的“+”,跟大城市的十字路一样规整。
这个十字路口活生生把这里的地形切成了四块,竖着的一条通往箱子梁,一条通往学校,与河流是垂直的;横着的一条与河流平行,下游通往鸳鸯沟,上游就是黄花溪。
站在学校的位置,隐约能看见黄花溪几个房屋顶。我们慢慢走过去,路边的田地大多数都是荒芜着,这样的好天气里,我也只是碰见了两三个在地里劳作的人。
麻柳湾,真的是毫无生机。
“顾老师,走快点。邵医生着急得很。他说是要命的事。”黄苗苗催促。
要命的事派个孩子来?
一个中年妇女迎面走来,手上提着两只鸡,看见有人来,一步跳到石头上,叉着腰像个泼妇似的,大声骂,是哪个砍脑壳的把她家的鸡弄死了,要是大人,就死儿绝女,要是岁娃,就塞石崖。
这骂得也太毒辣了。我走上去问,黄苗苗怕我挨骂,主动介绍说,这是顾老师。
女人的气焰没下去,但是不骂那么难听的话了。
“顾老师,你看这是人干的事吗?把我家的五只鸡,颈项都扯断了,血都放完了!都整死了。”
我一听,不对劲啊。她把两只鸡放在地上,我仔细看了看,心里一个寒颤。
鸡脖子不是被扯断的,而是有两三个洞,周围的血迹已经干了。
吸血?什么东西在吸血?

“于我送终者,为我邵逢春的贵人,此人继承我的一切家产财物、医书医学,为我关门弟子。外人若干涉、欺负,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后面是他苍劲有力的签名,下一排是以黄大坤为首的证人签名。
这样的好事落到我身上,我觉得很突然,像是天上掉馅饼。邵医生的房子是这里最好的,家里的陈设也不差,估计还有存钱。
我虽然一穷二白,但是不贪图别人的财物,对于这样的飞来财,我没有高兴,反而觉得不可思议。
不大一会儿,黄苗苗进来了。
他看向他身后,竟然没有人跟来。
“你没找到人吗?”我问。
“他们去挖坑了。叫你把邵医生装进棺材,封闭好了,他们才来抬。”黄苗苗说。
“我一个人怎么装棺啊?”
黄苗苗一五一十地说:“大人说了,邵医生是不吉祥的人,他死后,谁碰了他,谁就要倒霉。”
我感到人性薄凉,邵医生说他给三代人看病,他才是麻柳湾的守护神。但他死后,却没有人来入殓。
“顾老师,我可以帮你。”黄苗苗说。
“你不怕吗?”
“我不怕。死人没什么可怕的。他又不伤人,还没有活人可怕呢。”
是啊,死人和鬼都不可怕,有时候,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我把邵医生的遗书装进衣兜里,给他料理后事,我需要这个东西来证明自己的名正言顺。
我打开衣柜,想找找他的衣物。一打开就看见堆码得整整齐齐的寿衣。我拿起寿衣,一个木匣子掉了出来,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钱。
这是他准备好了的料理后事的钱。
我把寿衣给他穿上,他的身体还有些余温,穿衣服还算方便。棺材是现成的,棺材旁边也准备好了香烛纸钱。
我叫来黄苗苗帮忙,移开棺材盖子,将邵医生抱来,他很轻,我把他放进棺材里,给他整理好衣物和遗容,盖上棺材盖子,点上香烛,烧了纸钱,叫黄苗苗去通知那些人,可以来抬棺材了。
“邵医生,一路走好。”我一边烧钱一边说。
过了一会,来了四个男人,都是中老年了,有黄大坤,还有一个我感觉在哪儿见过,仔细一想,他不就是我刚来那天,一进村就碰见的那个放羊人吗?
他们用带来的粗绳绑好棺材,再加上杠子。
棺材挺重的,我认为四个人抬不起来。我说能不能多叫几个人来,我这里给工钱。
黄大坤不耐烦地说,能叫的都叫来了,这条街就只有这几个人有劳动力,再叫来的,说不定到半路就累死了,还得抬一回。
放羊人说,够了,抬得起,路也不远。
他们四个试了试,果然如我所料,棺材纹丝不动。
“老邵,你不厚道了。明明晓得劳力少,你还为难大家?”放羊人对着棺材一拱手,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你要不走,就把你葬在这里?”
说完,他点燃了一叠值钱,扔进盆里,他伸出食指在棺材头部这一端,画了一个什么图案。接着,他回到自己的抬位,一声“起!”
棺材竟然离地而起,四个人稳稳当当地抬出了门,每个人的脚步看起来都不是那么沉重。
这一口棺材少说也有几百斤,这几个人都不是壮年,一开始就抬不起来,这会儿却这么轻松?
邵医生就葬在屋后的松柏林里,路程不远,我估计他们是为了方便吧。他们将棺材放进坑里就开始填土,过程简单粗暴,没有任何仪式。
我和他虽然没有多少交往,但看见一堆黄土,还是有些伤感。黄大坤和其他两个男人匆忙要离开,我问他们按照这里的规矩,应该付多少钱?
黄大坤白了我一眼,说他虽然爱钱,但是这个钱他不要。其他两个男人也说,不要钱,邵医生是个好人,他们应该帮他,送他最后一程。
三人匆忙走了,留下我和放羊人,还有黄苗苗在不远处,他在挖茅草,说坟头上要栽上茅草,这样他的后人才兴旺发达。
我没给黄苗苗说,邵医生没后人,还是让这个孩子表达自己的善良吧。
放羊人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说,莫要怪他们不帮忙,像邵医生这样的人,生前是好人,死后却不吉祥,人们是避而远之的。
“所以,他的遗书是假的?故意让我来替他料理后事?”我突然就明白了。
“自然不是!他的遗书早就写好,我也见证了的。你成了他的送终人,这是天意,也是命运。”放羊人说,
“请问怎么称呼你?”
“他们都叫我老鬼。”
“老鬼?你会法术。”
想起刚才他对着棺材比划那几下,还有这年轻的容颜和苍老如百岁的声音,我觉得这个人有两下子。
“小伙子,你也看出来了。不瞒你说,我看了鲁班书,刚才那就是鲁班书的法术。还有,老邵是先拜了药王,再看了鲁班书的,但是他又没看完,也没学通,所以后面就只能用医术,不会用法术。这种拜了两门师父的人,死了后要遭两门师祖来收魂,你这下明白,他死后不吉祥的原因了?”
我摇摇头。
“这都不明白?像我这种身份明朗的弟子,死后直接归于师宗。自己去也好,来接我也罢,那都是平平和和的。他就不一样了,他归于哪儿呢?两边争一个,是不是要打架?”
我恍然大悟:“两边的法术用起来,就会伤及无辜。”
“你总算明白啦。”
“但是我不信。”我说。
“你会信的。时间还没到。”
我对老鬼说,现在邵医生的后事已经料理了,我将他剩下的钱财交给谁?
老鬼瞪眼道:“他的遗嘱里说得那么清楚,那自然是你!他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财产、房子,还有......”
他顿了顿,说:“还有他的恩怨、祸福。你是他的弟子......哦?不对!”
“哪儿不对?”
“他拜了两门师,你做他的弟子,你到底拜哪一门?”老鬼说。

“金花,絮絮是你的什么人?”
趁着何金花是清醒的,与我可以正常交流,我问道。
“是我的好朋友。”她说。
“她是男生还是女生?”
“她是我好朋友。”何金花重复说。
“絮絮是谁的孩子?住哪儿的?”我继续问。
“大树的孩子,住那里呀!”她指了指大麻柳树。
要是以前,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但是这两天的“奇遇”,已经刷新和颠覆了我的人生观,要说絮絮是古树的孩子,我都信。
我又想起刘小健说何金花是树精的话来。
要知道絮絮的身份,必须要和金花拉近距离。我看出来了,金花其实不傻,她是很自卑的,也想得到大家的认可和喜欢。她表现出来的傻,以及吓人的样子,都是她的保护色。
雨没有停,山河咆哮,救援的希望破灭,唯有自度。我把何金花背在背上,雨衣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我反正也是被淋了个透,已经无所谓了。
她小小的身子趴在我的背上,一开始一双手缩在她自己的怀里。走了一会儿,一双小手偷偷地环着我的脖子。
她对我的信任多了几分。
我把她送到女生宿舍门口,门从里面关上了,女孩子们都睡得很香,不好打扰。我将她带到我的宿舍,在长椅上给她临时搭建了一个床。
顺手拿过一条大毛巾,我让她自己把头发和身体擦干了再睡,我要去隔壁照顾青果老师。
烛光中,何金花抬起头,嘴巴撇了撇,一副要哭的样子。我知道一提到青果,她就会感到内疚。我没有继续说青果。金花感到内疚和触动,这是好的开端,但不能一次就说个透,得慢慢来。
我轻轻地把门拉过来,来到青果的房间。
一进去,我浑身一个激灵!
青果不见了。
床上空空如也。她去哪儿了?
我的第一感觉,青果身上的毒素迅速蔓延到全身,她成了罗刹,跑了!
她跑去哪儿了?去伤害牲畜,还是人......
我走出她的卧室,跑去旁边的厨房查看,孩子们自己做了晚饭,收拾好了厨房,虽然有些乱,但还干净。此时厨房死火秋烟,一个人也没有。
接着,我从厨房外面拿起一根木棍,去了厕所、教室、孩子们的宿舍,又返回到教师宿舍楼的二楼。这上面也有几间宿舍,但是都没有发现她。
看了看旁边的老瓦房,我决定去看看。
在大雨中,老瓦房就像被蒙上了一层浓雾,显得那么不真实。我一步步走近,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每走一步,老瓦房曾经香艳的场面就在脑子里回放。
同时,关于青果变成罗刹的画面,也被我脑补了出来。
于是,妖冶的青果、妩媚的青果、温柔的青果与青面獠牙的青果、满嘴是血的青果、浑身长红毛的青果......交织在一起,无数个青果重重叠叠,让我突然间紧张到大口喘气。
似乎每一滴雨,都是有预谋有毒性的利器。
一道闪电划过,老瓦房在雨幕中显得残破不堪,这给我壮了胆,我快步走过去,才发现老瓦房在这场大雨中没有幸免,到处都在漏水,几大股雨水从房梁直接灌进去,直接流在地上,发出“哗啦”的水响。
坍塌了就好了。我心里狠狠地想。
找了几圈,始终没有发现青果的踪迹。她去哪儿了?
就算她出去了,大雨在顷刻间就会冲刷掉痕迹。
她会不会醒来了?迷迷糊糊间走了出去?
我想起秦三叔的告诫:不要行走,只要走出七步,必死无疑。
我又想起邵医生的话:七天不死就是四十九天死......
在他们的判断中,青果是不可能活命的。
我不放心青果,更不放心这一群孩子,今晚整整齐齐三十个孩子都在场。
我下定决心,不管将来会遇到什么困难,我都要保孩子们的周全!
今晚有太多的危险,大雨、洪水、雷电,还有失踪的青果。
我怎么能睡得着呢?
眼看已经到了深夜,我干脆搬来凳子,就坐在宿舍外面的廊檐下,这里可以将整个学校尽收眼里。
我觉得自己像个暗夜里的守护神,瞪大眼睛警觉地看着周围的动静。
凌晨三点后,雨终于小了。
不幸的是,山洪暴发,整个河床都被填满了。
幸运的是,洪水在操场下两米处徘徊,没有到学校来。随着雨渐渐停歇,洪水会消退。
我也稍微放心了些,想起几天前自己来麻柳湾村的小心思,再看看现在的惨状,我不禁苦笑了起来。
当时还想着通过古树通灵媒,找一个山里姑娘过上幸福的日子呢......
天刚亮,以刘小健为首的几个大孩子陆续起来了。他们看见被冲得乱七八糟的土操场,又看见外面的凳子和我的疲倦样子,他们都明白了,顾老师守了一夜没睡。
他们叫我去睡会儿,做好了早饭再叫我,他们的声音吵醒了何金花,她揉着眼睛出来后,一言不发地去了教室,哐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也实在困得不行,交代他们注意安全,我去补一会儿瞌睡。我躺下,听着孩子们在厨房低声说话,偶尔跑去厕所那边,有的还跑上了楼,各种细细碎碎的声音中,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传来了轻轻的开门声,我以为是孩子们来叫我吃早饭,眯缝着眼睛一看,我一个激灵坐起来了。
那不是青果吗?
“青果,你......你回来了!”
我激动得叫了出来。青果伸出手从背后关了门,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冲着过来的。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青果已经扑到了我的怀里。
我整个人被她软乎乎的身体给压住了,我一动也不敢动,这突然而来的柔软,比之前几次的亲密接触,来得更猛烈,更令人意想不到。
她身上湿漉漉的,冰冷的发丝在我脸上轻轻扫过,整个脸都埋在了我的脖子里。她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湿哒哒地蹭着我,嘴里呼出的冷气,喷在我的耳边。
“青果,你去哪儿了?我很担心你......”我轻声说,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顾老师,我好害怕......”青果哭着说。
“我看看你的伤口。”我想把青果扶起来,看看她手上的伤口。我扶着她的双肩缓缓起身,青果低垂着眼睛,一副羞涩又委屈的样子,让人怜爱。
她浑身湿透,单薄的衬衣紧紧贴着身子,勾勒出上半身火辣的曲线。我把她的袖口挽起来,露出玉藕一样的手臂。
奇怪,她一双手上都没有伤口。
金花咬她的牙印呢?
“青果,你已经好了?”我惊讶地问,虽然心里有些不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的。我抓住她的双手翻来覆去地找,别说牙印了,就连一点儿破损都没有。
青果没有回答我,一绺冰冷的头发拍打在我的脸上,突然,我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我看向青果——我的眼前,是一个黑漆漆的脑袋!
一片乌黑的头发,将我面前这个人遮挡得严严实实,头上的五官都看不见,所以,根本分不清这个人的正反面!
但我从那黑森森的头发后面,感受到了两道阴冷的目光。
“你不是青果,你到底是谁!”我大叫一声。

顾生不顾死?
我脑袋里轰轰地炸开了,强装镇定,说青果的伤口还没有长脚脚。
外面雷声越来越大,我把草药敷上,邵医生拿出一卷绷带,让我把青果的这只手从手肘处缠紧,缠得越紧越好。我知道他是为了阻止毒素的蔓延,可这样也会导致血脉不通。
我左右为难,缠住了她的手肘,但是却没有缠死。
一个炸雷在头顶炸开,房子都要被掀翻了。邵医生说,入秋这么久了,还有这种天气,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孩子们还没回来,我央求邵医生在这里守着一会儿,我出去找找。邵医生说,他要观察一会儿病人,如果三个小时后,人还没有醒来,他就回去,明天也不用再请他来了。
我听出了弦外之音,找出雨衣披上就冲进了雨里,雷声一路追随似的,闪电把暗淡的天空撕扯成碎片,地上到处都是积水。
说这像世界末日,一点也不过分。
我在一处破旧的房子里找到了刘小健他们,除了何金花,他们都在这里躲雨。
我松了一口气,对他们说,打雷下雨的时候,不要站在大树下。
他们纷纷说,尤其不要站在大麻柳树下。又说,就算是晴天,也不能去大麻柳树下,不然,就会死掉。
我现在没空和他们解释这些“谬论”,这房子随时都要坍塌,我把雨衣给孩子们,让他们一起遮住头,先回去,告诫他们回去后,哪儿都不要去,安安静静地等我。
等孩子们走后,我拿出手机打电话,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青果在这里耗着,我要向外求救。
我自然不相信尸毒之说,我相信那是伤口感染,这个当然也能要命。大雨的这个架势,再过一会儿就该起水了。我要在起水之前,把青果送出去。
该死的!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就连打紧急电话都不行。
我恨不得将它摔出去!
抬头看天,看四周耸立的高山,我脑子里突然出现自己刚来时,穿越那条溶洞的画面。
我来这里好几天了,手机偶尔一格信号,发出去的短信没人回复我,也没人给我打电话。
包括最关心我的导师,我给他发了信息,他也没回。
来之前,我在地图上没有找到这个地方。
我有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我是不是穿越了?到了一个远离现代的地方?
或者,是到了一个被封印的地方?
一下子,我觉得毛骨悚然。
我从头麻到了脚后跟,整个人呆滞了很久。看着眼前滚滚的河流,和还未被淹没的桥,我有了一走了之的冲动。
这是我第二次有这样的想法,比第一次更加强烈。
这一切要是都是假的,那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逃命要紧。
我连自己的行李都不想要了。
“顾老师!顾老师......”
刘小健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他从雨帘中冲过来,一手拿着雨衣,自己披着一张油纸,他是来给我送雨衣的。
“顾老师,我们快回去吧。这里危险。”刘小健像个小大人,把雨衣打开,替我披上,拉起我的手。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说:“刘小健,你先回去吧。我找找何金花。”
“我跟你一起去。”
“你回去看着同学们。听话。”
“顾老师,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了?你是不是想家了?”
这孩子还挺鬼精,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哇地一声就哭了。
“顾老师,你不能走,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有一个年轻老师。以前......那些老师来了,没几天都走了,他们不习惯,他们不喜欢山里......”
我揉了揉他的头,他哪儿懂得成年人的无奈呢?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我们听话,我们都好好念书。我们不会像何金花那样......我以后教何金花,让她不准咬人,不准乱跑。”
“你要是走了,我们就没有老师了。一个都没有了......我们就不能念书了,以后就只能在山里放牛了。”
刘小健一边哭一边说,雨水打湿了我们,他的眼泪也把我的心打湿了。
我紧紧拉起他的手,冰凉的小手也随之回应我,我俯下身,看着他红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老师要走,也是带你们一起走出大山,到外面去念书,去拼搏。”
他的眼里闪烁着惊喜,我接着说:“你们都是好孩子,要自己看得起自己,还要努力,从这里走出去,活出个人样子来。”
“加油!”他的另一只手握着拳头,我伸出拳头,和他碰了碰,他满意地笑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交代刘小健,不要听信鬼神之说,一切都是有科学依据的,都能用科学解释。所以,他要帮老师照看好学生,老师才能好好照顾青果老师,青果老师好起来了,他们才有饭吃。
他站在雨里,坚定地给我行了一个队礼。
这样一折腾,就快到晚饭时间了,刘小健组织了几个大孩子在食堂里自己做饭,我见怪不怪,大山里的孩子五六岁就会搭着小板凳切菜做饭,他们有足够的生存能力。
好在雨终于小了些,老天爷可能也不忍心让我们担惊受怕。
邵医生把老式的手表凑到自己眼睛前,说三个小时到了,他该回去了。
我赶紧说:“邵医生,你再等一会儿,吃了饭再走。”
“等到天亮也没用。我回去后,会想办法处理这件事。”邵医生说。
我慌了:“邵医生,能不能给点儿时间,明天再说?”
他看着我,无奈地说:“顾老师,你是好心人,我知道。你心肠好,但是......我们这个村,好歹还有那么多人,不能不顾活人啊。”
“我把她带出去治疗。”我说。
他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她现在是不能挪动,只要一动,血脉加速流动,毒素就跟着流动。原本要7天时间,你这样一动,就更快,说不定在半路上就......”
“那也不能就这样等死......”
邵医生没有回答,低头收拾自己的药箱。我问河那边有多少住户?有没有年轻人在家?
他摇摇头说:“顾老师,河那边的老街也只有几家人。以前人多,后面想方设法都搬出去了,不回来了。我劝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了,免得大家都不安宁。你也不要想去找人来送她出村,不可能的。”
他背起药箱就要走。
“邵医生,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苦笑,这并不是我考虑的问题。
我压根儿就没想过当他的徒弟,就连他的房产财物,我都会等他的亲戚来收。
老鬼见我不说话,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不用考虑太多。一切都有定数,到时候不用你选,命运就会安排好。就像你来麻柳湾一样。”
“为什么?”
“你以前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来麻柳湾?”
我点点头。
“所以,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作,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来了,你还走不出去了,对不对?”
我大惊,老鬼好像对我的一切非常了解。我忙问:“老鬼叔,请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了?”
“小伙子,当时我劝你,不要进来。你不听我的话。”
“你若告诉我后来的事情,我也就不来了。”
老鬼一笑:“你不来,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
这话是对的。我若不来,后面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我该怎么办?老鬼叔。”
“小伙子,该来的都回来,该你走的路,一步都不会少。顺其自然吧。但是,我提醒你,不管如何,你一定要保持善良之心,这样,还可能有个善终。”
我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也套不到什么好办法。传说中乡村的鲁班书,神奇无比,鲁班传人也是法术高强,神秘莫测。但是他们看破不说破,跟所有会法术的人一样。
“老鬼叔,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看见秦三叔没有?自从大雨后,他就没有来学校,快十天了。”
老鬼惊讶地问:“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不知道。”
“他送那个女娃回去了,回老家了。”
“哪个女娃?”
老鬼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到底是不是学校的顾老师?”
“我当然是。”
“你连你们学校那个女娃死了都不晓得?”
“哪个......你说的青果?”我从泥地里站了起来。
“就是在学校帮忙的那个女娃嘛。外乡人,死在我们这里,可惜了。我们好歹也要给人家送回去......”
他后面说什么,我都听不见了。
我的悲伤是突然袭来的,一下子让我站不稳。
我这才发现我对青果,不仅仅是对同事间的关爱,不仅仅是男女之间那点儿暧昧之情。
其实,我已经喜欢上她了,她已经在我心里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只是我一直没发现而已。
现在,那个位置突然被抽离,就像从心口上剜了一块肉,我感到活生生的痛。
青果,原来你真的死了,我心里那点儿希望瞬间就化为乌有,身边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小伙子,顺其自然吧。”老鬼说,“娃娃们还等着你呢。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这仅仅才是开端,你就承受不住,以后的日子,还长呢。”
老鬼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他要走了。
我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来,对老鬼说:“老鬼叔,有空的话,娃儿上学的时候,我请你去我们学校一趟。”
老鬼说:“我知道你的用意。但是,我曾与人发过誓,不踏进学校半步。除非......”
“除非我死了。”老鬼补充说。
法术人之间的誓言,那就是生死誓言,永远不得违背。如果违背,诅咒就会实现。
老鬼似乎怕我继续纠缠,说他要回去赶羊了。
他走了几步,于心不忍,回头对我说:“我虽然不能踏入学校,你可以来找我。”
“你住在哪儿?”
“你想找我的时候,我自然就会让你看见。”
老鬼大踏步走了。
我在坟地坐了很久,黄苗苗见老鬼走了,这才敢过来,他坐在我的旁边,看了看我的眼睛,轻声说:“顾老师,你是在伤心邵医生死了吗?”
“青果死了。”
“我早就告诉你了的。你不相信我。他说了你才信。”黄苗苗有些失望。
“黄苗苗,老师非常非常感谢你。”我把他拉起来,“我们回去吧。”
回到邵医生的家,我没有任何心思去料理他家里的一切。我关了后门,然后将前门锁上。
黄苗苗和我告别,从他门口经过的时候,我问他姐姐黄豆豆呢?他说在家里,他的眼神告诉我,他还是怕我去他家。
我叮嘱他们做作业,一个人走出了黄花溪。
这条街一直都像我进来的时候那样,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活力。死了一个邵医生,也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那几个在廊檐下做家务活的人,依然还在那里。
我虽然觉得多少有些不对劲,但是我的心里被悲伤填满,我无暇顾及其他。
这种悲伤,无处发泄,也无处寄托。我不知道青果葬在哪儿,她的老家在哪儿,我想去看看她,给她上一柱香,都没有机会。
我的麻柳湾之恋,我人生第一次真正爱上一个女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逝了。
我一边走,满脑子都是青果的样子。走过漫水桥的时候,四下无人,我刚才一直憋着的泪,终于一泻而出。
我把这些天的担忧、委屈,连同悲伤,一起都宣泄了出来,我对着河流大吼了几声,然后,撩起几把河水,把脸上的泪水冲干净。
我回到学校,此时学校空无一人。我打算用两天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情绪,等孩子们来,看到的顾老师又是鲜活的模样。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突然,我听见一些声响。
走出去,声响是从厨房发出来的。
厨房的门口,放着一个小背篼,里面是绿叶蔬菜。
这是哪个孩子来学校了?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我走到厨房,门虚掩着,我轻轻一推,下一秒,我呆若木鸡。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土灶旁边打扫。
她穿着白底红花上衣,黑裤子,运动鞋。
青果,那是青果!
我不敢出声,也不敢叫她。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轻盈的身姿,看着她姣好的面容。
我知道自己是太思念她了,出现了幻觉。
但是我希望这样的幻觉,再持久一点,让我再多看她一眼。
青果,我终于见到了你。
这时,她解下围裙,擦了擦手,朝我这边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