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冷笑，皱起鼻子。
“我当是谁，远远地闻到一股臭味，原来是院里三千男宠都无法令其满足的昭阳长公主啊！”
“公主莫怪，我这鞭子只打邪祟，想必是公主身上有脏东西呢，让我抽上几鞭，必定药到病除！”
说罢，太子又‘啪啪’抽了几鞭，我昨晚才小产，身体虚弱。
直到小腿有鲜血滴落，我才用手抓住他的鞭子。
可才抓住，就觉得手掌剧痛，一看，居然被涂了毒药！
掌心的肉像被毒虫啃咬，又痛又痒。
太子见了，哈哈大笑，终于露出眼底的阴郁。
“就是你这死女人，害我母妃夜夜独守空房，今天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你！”
他又扬起一鞭，这次被我抓住了，我用力一拉，太子居然踩到了石子，滚下池塘。
太子刚扑腾几下，我就听见身后传来数人的脚步声。
“快救人！”
“臻儿还那般小，公主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韩烟柔抱起被暗卫救下的太子，眼泪簌簌。
顾寒川面沉如水，走到我面前。
我下意识掀起一点衣摆，想让他看看我的伤。
“皇兄，是太子纨绔，故意用鞭子抽打我……”
谁知，一向偏袒我的顾寒川居然扇了我一巴掌。
“他只是个孩子，能用多大力气，你就这般得理不饶人吗？！”
在外人面前的嚣张跋扈从来都只是我的保护色。
这一点，顾寒川是知晓的。
可今天，他居然半点不听我的辩解。
他估计都忘了吧，十年前，先皇在世时，我也被人冤枉过。
被先皇罚跪，是顾寒川在御书房前求了一夜，我才免去责罚。
顾寒川说。
“儿臣知昭阳品性她绝不会做出大奸大恶之事！”
“儿臣会永远相信昭阳！”
我用完好的手掌摸摸滚烫的脸颊。
“皇兄，你不信我？”
顾寒川一怔，却在听见韩烟柔的哭声后又重新蹙起眉头。
“昭阳，你何必和孩子置气。”
我苦笑，伸出那只掌心已然溃烂的手。
“他用鞭子伤我，毒我，我也要忍吗？”
太子却先哭了。
“儿臣没有，儿臣学艺不精，不小心伤了长公主，儿臣已然道歉，是长公主她还生气，才把儿
臣推下池塘！”
到了这地步，我已经知道顾寒川不会信我。
索性破罐子破摔。
“是，是我推太子下水又当如何？皇兄，你骗我说太子乃宗亲之子，可我怎么觉得，太子和韩烟柔倒像是亲母子呢？！”
顾寒川眼皮一跳，赶紧遣退无关人士。
“你说什么糊涂话，朕说过了，太子是朕皇叔的孩子……”
对此，我冷笑连连，干脆撕破脸。
“不用再装了顾寒川，我全部知道了，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让我当你的皇后，也知道我的孩子是因你而死！”
“你信不信我都不重要了。事已至此，你放我离开吧。”
不说还好，一说就惹得顾寒川震怒。
他一挥手，一个被捆着的女人就被丢在一边。
我一看，居然是出城和蛮族将军商旗接头的雪儿！
顾寒川眼神晦暗，语气冰冷。
“放你走，然后去投奔蛮族吗？！昭阳，你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是大庆的公主，是朕的女人！”
“你想让人与蛮族接头……简直做梦！”
说完狠话，他又温柔地把我搂进怀里。
“你说得没错，我选的皇后不是你。但你要听话，现在只是时机不对，你等我几年，我一定会说到做到。”
“云舒，我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乖乖地待在我身边。”
昭阳是我的封号，云舒才是我的名字。
顾寒川要哄我的时候，喜欢喊我的名字。
我没有答应他，他也不恼。
顾寒川让人把我和雪儿送回寝宫。
临别时，他对我说。
“昭阳，先委屈几日，等封后大典结束，朕来看你。”
他背对着韩烟柔，没有注意到韩烟柔看我的眼神就像要吃人的女妖怪。
刚回宫，雪儿就跪下了。
“公主，是雪儿无用，还没到风雨亭就被陛下的人拦住了。当时很混乱，雪儿还不小心把玉佩弄丢了。”
我听完却一喜，微微点头，俯身对雪儿说了几句话。
此后顾寒川再没来见我。
直到封后大典前一日，夜半子时，我迷晕侍从再次来到御花园，却看见韩烟柔等在那儿。
她往日的温柔假象消失殆尽，眼里只剩怨毒。
“长公主殿下大半夜的来御花园做什么？”
我
百匹绸缎，这次我让你先选，好不好？”
他轻轻拍手，宫女鱼贯而入。
我随意瞥几眼，只觉得这些花花绿绿的绸缎十分艳俗。
以前也是这样，顾寒川要哄我的时候，就随便拿些东西来让我挑。
那时只觉得自己是被放在心上的。
现在看来不过是敷衍。
站在末尾的小宫女捧着的却和其他样式不同，我刚选中，韩烟柔宫里的掌事宫女巧芝就跑了进来。
然后一巴掌扇在那小宫女脸上。
“死丫头，今年进贡的这一匹蜀锦是送进柔妃宫里的，你是瞎了还是聋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哪儿！”
说罢，随意行了个礼。
“陛下、长公主殿下，这小宫女眼神差，把这一年只产一匹的蜀锦和苏绣搞错了。”
“陛下，娘娘说想做一身好看的衣裳在您下月的生辰上穿，您看……”
从始至终，巧芝看也不看我。
顾寒川摸摸鼻子。
“那你把这蜀锦带走吧。”
然后又和我解释。
“昭阳，我是觉得这蜀锦颜色太过寡淡，与你的容颜并不相配，所以就……”
顾寒川以为我会生气。
可我却只是敷衍着摇头。
“既然是给柔妃的，那就送去吧。”
巧芝勾起嘴角，带着蜀锦傲首挺胸出去了。
一早醒来，顾寒川已经去上朝了。
我下意识喊雪儿，却无人应答。
雪儿出城一夜居然还未回宫。
无奈之下，我只好叫了个嬷嬷帮我梳妆。
我心里还想着离宫的事，突然记起御花园的一处假山后原本有条密道。
找到那条密道，对我后面的计划有大用处。
想到这儿，我便遣散奴仆孤身前往御花园。
刚到御花园，就听见银铃般的笑声。
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儿在玩抽陀螺。
见我过来，那拿着鞭子的手就往我的方向抽来。
绳子抽在我的小腿上，一阵火辣辣地疼。
男孩身旁的嬷嬷吓得跪下。
“太子殿下，使不得啊，快给长公主殿下赔罪！”
男孩养在韩烟柔身边，顾寒川说他是宗亲之子，可现在看来，男孩眉眼像极了顾寒川和韩烟柔。
年龄也是五六岁。
看来，顾寒川又骗了我。
我喉头不免苦涩。

在韩烟柔颈侧流连的顾寒川突然一顿。
“昭阳活着更有用处，朕在朝堂也需要有一块儿靶子。等过段时日朕哄哄她，她会理解的。还有，德妃的死她并不知情，你可不许再说。”
韩烟柔娇哼，有些吃醋。
很快，两人又在书案上缠绵起来。
几次过后，顾寒川抱着韩烟柔一起进了内殿，我才双腿发软，满脸泪水爬了出来。
下唇被咬烂，轻轻一碰就发出剧痛。
可我却再也哭不出眼泪了。
顾寒川是我的皇兄，我曾一度暗暗发誓，此生只默默喜欢他，不多打扰。
是他在六年前的生辰宴里喝醉了，把我拉进怀抱。
顾寒川说，为了我的名声我们不能马上昭告天下。
可现在想来，他让我养三千假男宠，利用我杀人偿命，又何尝不是毁了我的名声？
母妃生前最宠爱顾寒川，有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送给他。
可谁曾想……她却因他而死！
可笑我那么痴傻，顾寒川随口说的大局为重，就让我交出了自己的孩子，甚至并不怪他。
再也没人软软糯糯地喊我‘娘亲’了……
我好恨，从来没这么恨过。
那道立后的圣旨，早已被我打开。
上面是我熟悉的顾寒川的字迹。
皇后果然不是我，而是韩烟柔！
我忍着痛，避开守卫离开了御书房。
回到寝宫，我将全身力气压在侍女雪儿身上，转头吐了出来。
雪儿大喊着叫太医。
兵荒马乱之际，我把腰上的玉佩取下交给雪儿。
“雪儿，你现在离宫去城南外三里的风雨亭，去见一个人。”
雪儿颤颤巍巍接过。
“公主，是见何人？”
“蛮族将军，商旗。”
雪儿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心腹，对我最忠诚。
商旗秘密送来的纸条里，写着顾寒川隐瞒我的真相。
他希望与我合作。
可我现在不能离开皇宫，只好让雪儿替我出宫。
而她又恰好懂一些拳脚，让她替我与蛮族将军商旗接头最合适。
我必须要复仇，不管是为了母亲、孩子还是我自己。
雪儿走后，我就病倒了。
气血攻心后，我居然见了红。
我这才知道，自己已有三月身孕。
顾寒川闻信匆匆赶
没空和她寒暄。
“关你什么事？让开。”
哪知韩烟柔却笑出声。
“你知道你儿子临死前在说什么吗？”
我身子一僵。
“那贱种哭着喊着求父皇原谅，说父皇，告诉母妃，儿臣想她——哈哈哈哈！”
听着她尖锐的笑声，我却不可控地想到我的孩子。
身子无意识颤抖，咬紧牙关瞪着韩烟柔。
“滚开！”
“我偏不，我告诉你，今天你就别想活着离开！”
韩烟柔懂拳脚功夫，话音刚落，她从腰间抽出软鞭卷住我的脚踝。
我措手不及，整个人跌入水中。
这还不够，她又把巨石对准我的头顶使劲儿砸下。
等到水面上浮出一丝血红，她才满意地笑着离开。
对于这些事，还留在宫里的雪儿一概不知。
她假扮我的模样留在宫里，一连几日都不露面。
直到封后大典结束，顾寒川拒绝了韩烟柔的挽留，来到了我的宫殿。
原本热闹的宫殿没有了侍从，冷冷清清。
他心下一跳，才觉得不对劲，赶紧来到内殿。
在看到床榻上隆起的身影时，他松了口气。
“昭阳？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顾寒川掀开被子，笑容顿时僵住，转为勃然大怒。
指着床上假扮我的雪儿。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昭阳呢？！”
恰在此时，暗卫从房梁跳下，低声禀告。
“陛下，御花园的池塘内发现一具女尸……看衣服，是昭阳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