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珠也在打量宋染。

她想过对方应该长得不丑，但肯定和吴小玲一样的土气，然而宋染身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柔软的发丝自然垂下，一张白皙的小脸却漂亮得过分，身上别说土气，甚至看不出是从乡下来的。

这种落差，令她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恐慌和嫉妒。

还喝的血燕，她都只喝过普通燕窝。

陈婉和宋楚萧也露出惊讶之色，宋染和他们想象中的形象相差很大。

陈婉看着宋染和她有几分相像的脸，神色比来之前缓和不少。

这时宋楚萧却皱眉道：“你什么意思，我姐好心关心你，你居然嫌弃她？你不要以为你是亲生的，就能抢走我姐的一切！”

宋染不过是把手从宋明珠手里收了回来，宋楚萧这个狗腿子倒是反应大。

“没关系的弟弟，染染妹妹不喜欢我也正常，毕竟，我占了她这么多年的身份……”宋明珠适时露出失落的神采。

宋楚萧朝着宋染冷哼：“你不需要她的喜欢，我只承认你一个姐姐！”

呵。

宋染还什么都没说，就已经被认定成恶女了。

可笑她上辈子一心想扭转这个亲弟弟心中的印象，然而付出再多，也不如宋明珠的几句挑拨。

谁让两人是一起长大，宋明珠懂事得早，发现爸妈对弟弟更加喜欢，她也表现得照顾弟弟，宠爱弟弟，对宋楚萧来说，宋明珠这个姐姐比爸妈更重要。

这是上辈子宋明珠亲口说的，她其实很烦宋楚萧这个弟弟，但爸妈宠爱，她必须表现得对弟弟更好，这是她在宋家的生存法则。

再来一世，宋染早没了讨好宋楚萧的心思，只剩下对这一家人的恨。

她被送回吴家前，关在狭窄的储物室里，她绝水绝食以证清白，是宋楚萧进来骗她喝粥，等她再醒来，已经在吴家了，还没反应过来，陈桂花用砖头狠狠拍向她的四肢……砸碎了她刚见到光亮的人生。

“好了。”陈婉看了宋楚萧一眼，虽然觉得这样说不好，但也没指责他。

她对宋染说：“小染，你别生气，他们俩姐弟打小关系好，等你回家了，和大家好好相处，只要你别妄想些有的没的，家里亏待不了你。”

宋染如看客般看着她们一家三口，嘴角勾起一抹讥嘲的笑容。

陈婉眉头皱起。

宋明珠也觉得意外，难道宋染不应该表现出自卑嫉妒的表情吗？

“你们说完了？”

陈婉脸色一沉：“这是你和大人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没有教养！”

“我就是没教养啊，宋明珠的爸妈把我当奴才使唤，可从来没有教过我什么是教养。”

“你这是在责怪我跟你爸吗？错误是当年的护士造成的，你不要不讲道理，给我胡搅蛮缠！”

宋明珠也红了眼眶：“染染妹妹，小玲跟我说了，是因为算命的说你八字不好，克亲，所以你那边的养父母才会对你不好，他们太愚昧迷信，让你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你心里有恨，就朝我撒出来吧，不要责怪爸妈和弟弟，他们也不知情呀。”

这话说得多好听，要不怎么讨父母长辈欢心呢。

宋楚萧一听就不干了：“凭什么对你撒气，你也是无辜的，宋染，我告诉你，回到家里，你别想抢走属于我姐姐的东西，否则我们把你送回你养父母那里去！”

原本一脸平静的宋染，在听到最后这句话后，眼底闪过冷意。

她冷笑：“行啊，你们送呗，到时候几封举报信送出去，咱爸的官路也到头了。”

宋国伟虽然没他大哥宋国康有出息，但也是副团级的军官干部。

“你敢举报你亲爸！哪有你这样的白眼狼！”

陈婉气得差点把手上的包砸到宋染头上。

宋染面不改色：“你们要弄清楚，是你们为了宋家脸面接我回来的，你儿子一口一句不把我当姐姐，怕我抢宋明珠的东西，往我头上戴帽子，就是个泥人也有性子。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上辈子她老实诚恳，真心待人，最后得到的只有厌恶和背叛，如今她不忍了，她不是受气包，相反，她还要拿他们来出气！

陈婉脸色很不好看，她没想到宋染这么不服管教，但想起丈夫交代的话，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僵，只得瞪一眼宋楚萧，喊他给宋染道歉。

宋楚萧梗着脖子，就是不道歉。

“对不起，染染妹妹，我替楚萧向你道歉，你别生气，咱们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好吗？”

本以为宋染会顺着台阶下，谁知，她说：“我不需要你们的道歉，比起这些，我更喜欢实际的补偿。”

宋楚萧闻言，满眼厌恶。

眼皮子真浅，乡巴佬就是乡巴佬。

陈婉和儿子同样的想法，不过还是问她：“你想要什么补偿？”

“我要宋明珠把和顾家的婚约还给我。”

此言一出，几人惊了。

宋明珠更是失态大喊：“不行！绝对不行！”

门外，路过的顾夫人和顾芸也瞪大了眼睛。

两人原本是去给顾老太太送汤，下午接老太太出院，她们的车是和陈婉的车一前一后到的，顾芸眼尖看到她们，还以为她们是来看老太太的，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样的话。

她们今天也听到了关于宋明珠身世的八卦，现在反应过来，刚才说话的，怕不就是宋家的亲生女儿。

这一回来，就要换亲，一定是个难缠的。

顾夫人脸色沉了沉，把还想凑近去听热闹的顾芸给拉走了。

“哎呀，妈，让我多听几句嘛，您说陈阿姨会答应吗？”

顾芸是顾远霆的妹妹，小了六岁，和宋明珠同龄，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表面上也算是好姐妹。

“婚姻岂是儿戏，说换就换，行了，刚才听到的话你烂肚子里，就当做是没听见。”

顾芸一边走一边嘟囔：“反正我大哥也没见多喜欢宋明珠，还不如让宋家亲生的试试呢，总不能让大哥一直打光棍吧。”

听到这个，顾夫人就头疼。

这娃娃亲是老太太定的，太草率，年龄相差了六岁，等宋明珠二十能领结婚证的时候，远霆都二十六了。

“你大哥快回来了，等他回来了再说。”

也不是非要和宋家结婚，还得看远霆自己喜欢，到时候，她瞒着老太太，多给远霆安排几场相亲，说不定有看上眼的呢。


如果真的不争不抢，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去顾家，故意去撞见远霆哥？

越想，宋明珠越气。

远霆哥是她的，谁也不能和她抢！

“妈妈，我去顾家看看染染妹妹吧，庄阿姨比较在意用餐礼仪，家里都用的公筷，万一妹妹不懂公筷，让庄阿姨不喜就不好了，我去了还能提醒妹妹。”

陈婉冷哼：“就该让她丢人被嫌弃，上赶着去人家家里，谁看得上她一个乡下人！”

“可她要是丢人，您在庄阿姨面前也无光啊。”

“那你去吧，让她少干丢人现眼的事情。”陈婉最在乎的就是脸面，不想在庄安琴面前抬不起头来。

宋明珠点头，赶紧上楼，先去换了条紧身的红色裙子，又往嘴上抹了点口红，对着镜子觉得满意了，才小跑着去顾家。

顾家。

庄安琴放下钥匙进门，就看见顾芸撅着个腚，从书房的门缝里张望，还捂着嘴笑。

她眉头一皱，神色严厉，正要开口，顾芸一扭头就看到了她，并把食指放在嘴边，做出“嘘声”的动作。

顾芸担心她妈打扰了里面，连忙跑过来，小声说：“妈，你别大声，我哥在里面教染染姐英语呢！他们两个男才女貌，在一块儿真是太赏心悦目了！”

庄安琴差点气笑了。

宋染让远霆教她英语？

不是说她小学都没毕业，学什么英语？abcd认识吗？怕不是故意想方设法的缠着远霆吧。

她儿子有多优秀，她比外人更清楚，要不是老太太早早订婚，介绍人都要把顾家的门槛踏平。这些年一个个的小姑娘来她家里，心思全在远霆身上。

昨天还当宋染是个有骨气的，没想到刚回宋家，第二天就来找她家远霆，还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

庄安琴心中的不喜更甚之前。

正想进去打断两人，门外忽然传来宋明珠的声音。

“庄阿姨，阿芸，你们都在家呀，我是来叫染染妹妹回去吃饭的，我们家午饭做好了。”

书房里，宋染和顾远霆都听到了声音，两人抬头，两颗脑袋差点碰到，才发觉距离好像太近了。

宋染连忙拉开距离，脸颊微微泛红：“顾大哥，真是谢谢你纠正我的发音，我自学只能记住词和语法，发音还有很大的问题。”

顾远霆差点没听清她小嘴在说什么，鼻尖萦绕的都是她身上的淡淡清香，红润脸颊上的细小绒毛在阳光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往后退一步，面色平淡：“你已经很优秀了，我可以帮你找个英语老师，让你的英语更进一步。”

顾远霆没有料到她在学习上居然这么用功，一开始他看到她认真看书就不再关注，等他完成了自己的事情，再看才注意到，她看的是英语名著，两个小时已经看了不少篇幅。

他出于好奇，才询问她是否看得懂。

没想到她真的看得懂，而且流利的念了一段，除了发音有一点小问题外，可以说非常完美，比顾芸的英语好多了。

这一点很令他惊讶，问了之后才知道，她全是自学的，光靠着一本厚厚的汉英词典。

实在出乎意料。

她是一个学习的好苗子。

可惜被耽误了很多年。

宋染一听，很惊喜，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谢谢顾大哥，我想学！”

顾远霆看到她愿意抓住机会学习，眼底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宋明珠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顾远霆对着宋染笑容温柔的模样。


顾老太太却不买账。

她冷哼道：“宋子辉，染染才是你的亲堂妹，你不心疼她在外面受苦十八年，反过头来还想羞辱她，你心里面就真的清白吗？还有你们几个！”

顾老太太指着宋国康三兄弟，批评道：“要不是你们纵容着，他们几个小的怎么会欺负到染染头上？”

这话说得就很严重了。

庄安琴赶紧拉了拉老太太的袖子，又给儿子使眼色。

顾远霆没说话，只看向宋染，宋染比他想象中要沉稳很多，小脸上也不见丝毫的慌张。

宋国康脸色沉了沉，这件事不说清楚，连他的人品也要受连累了。

他瞪着宋子辉：“宋子辉，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宋子辉大声道：“大伯，这个人叫杨大伟，是宋染在杨树沟村的对象，他说他和宋染睡过了，还说他不是宋染的第一个男人！她养父母家里条件差，所以她为了钱和票，和村子里很多男人睡过！”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都变了，没想到宋染居然是这种人。

顾芸都跟着瞪大眼睛，捂住了嘴。

庄安琴眉头更是皱得紧紧的。

宋明珠悄悄勾起唇角。

她就知道三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你这种人，不配当我的姐姐！滚出我家！”

宋楚萧厌恶至极，露出嫉恶如仇的眼神，恨不得亲自将宋染丢出去！

“如果我说我没做过，你们信吗？”

宋染目露伤心的看向宋家人。

宋家人冷漠愤怒的眼神已经回答了一切。

只有顾远霆面不改色，双手环胸，深邃的眸底透出几分慵懒清冷。

他只是站在那儿，存在感就很强，宋染余光里都是他的颀长身影。

她知道，顾远霆在看热闹。

顾远霆比谁都清楚，她有多“清白”，因为林军医亲口同他说的，想到这里，她耳尖微微红了红。

杨大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干净的黄牙：“小染，你别不好意思承认，我都说了我不嫌弃你，我们是真爱，你说是不是？”

宋国伟立刻怒声质问道：“宋染，你立刻给我说清楚，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要真有这回事，这个女儿说什么都不能认！

陈婉满脸难堪，只感觉所有人都在暗中取笑她生了这么一个丢人的亲女儿，她愤怒指着宋染：“宋染，你才多大，就和外面的男人不清不楚，乱搞男女关系？”

“爸爸妈妈，您先别生气，说不定只是误会，染染妹妹，你快和爸爸他们解释呀，事关妹妹你的清誉，可一定要说清楚才是。”

宋明珠上前来，语气温软，像是透着好意。

“染染，你说出来，别怕，奶奶给你撑腰！”

顾老太太相信宋染的人品，她觉得这个小姑娘干干净净，眼神清澈，不会是不检点的人。

“阿染，干爸干妈都相信你。”

尹杰峰和霍秋霞都朝宋染点头，把对宋家的不满先压在心底。

没什么比先澄清一个女生的清白更重要。

宋染心中感动，她知道顾奶奶上辈子一直很喜欢她，会信任她，但她没想到，尹杰峰和霍秋霞居然也会这么相信她，其实他们也不过才认识三天而已。

“宋染，你敢说你不认识他？”宋子辉道。

她说：“我是认识他，不过他住镇上，我住村里，我们总共也才见过不到十面，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杨大伟所说的话，都是子虚乌有，故意抹黑。”

杨大伟冷哼：“你现在成了千金大小姐，就想把我甩掉是吧，你就是瞧不起我呗！哼！宋染，你可真是虚荣！当初是你故意脱了衣裳勾引我的，让我给你布票买新衣服！”


宋染左手包扎固定，半扶着碗，右手抬手夹菜，露出纤细手腕上的通绿手镯和一块银白色的小巧手表，表盘上镶满了碎钻，像是闪耀的漫天星辰。

本来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的宋明珠，看到这一幕，内心再次升起了浓浓的嫉妒，低下头把自己手腕上的孔雀表盖住。

在今天之前，她还满满自豪，这是她花了八百块钱买的孔雀表，学校里独一份，严诗诗的表比她便宜多了，谁看了不说一声羡慕？

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心里不爽，乡巴佬，凭什么样样比她好？

还有那条顾家的手镯，原本也应该戴在她的手上！

抬起头来，宋明珠脸上已经带了温柔笑容，她指着宋染的手表说：“妹妹，你的手表真漂亮啊，霍阿姨送了你十几支手表，换着戴都戴不过来吧？”

宋染一看宋明珠的眼神，就知道她藏着坏水。

宋明珠：“咱妈的手表戴了好几年了……”

“是啊，干妈说我这些手表下水都不会坏，也能戴很多年。她还帮我搭配好了什么手表穿什么样的衣服，还帮我提前约好了定期去名表行保养呢。”

宋染微笑打断，宋明珠打的什么主意，她清楚得很。

等她送了陈婉一只，再过几天，宋明珠的表就会进水或者摔坏，陈婉宠爱她，再把手表给她戴，就成了她的。

居然提前预约了名表保养，宋明珠自认接触的都是高层人士，但还是第一次听说名表保养这个词，街上也只见过钟表维修。

就这么一愣神，再提就不合适了。

宋明珠往嘴里塞菜，味如嚼蜡，没滋没味。

“我吃完了！”

宋楚萧一碗饭低头几口吃完，起身就上楼，目光都不敢和宋染对视。

宋明珠见状，眼底思索。

陈婉也很快放下筷子。

她没胃口，看宋染哪哪儿都觉得不喜欢，不明白为什么宋染不像明珠一样来讨自己的欢心，连给长辈夹菜这种事都不会做。

今天一家人一块儿吃的第一顿饭，最终以宋国伟也放下了筷子，而宣告结束。

看着宋国伟桌面上的海鲜刺壳，宋染眼底冷漠，见秦妈来了，起身，帮着秦妈收拾碗筷。

“小染小姐，你快放下吧，你手这个样子，我哪能让你帮我干活啊。”

秦妈连忙接过来。

宋染朝她笑道：“秦妈，你叫我小染就行，我可不是什么小姐。”

她笑容温软真诚，带着几分少女独有的明媚，眼尾弯弯，真是漂亮极了。

秦妈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可惜啊，要是不被调换，不知道会是多优秀的孩子。

她在宋家待了差不多十八年，几乎是看着宋明珠长大的，早年因为家人宠溺，宋明珠很嚣张跋扈，等到八岁以后就懂事听话了，但那也是在长辈等人面前，在她这个保姆面前，向来都是颐指气使的。

当然了，她也没什么怨气，她就是个长工，靠宋家养活全家，任劳任怨是应该的。

只不过她旁观者清，觉得宋染这小姑娘从前实在太可怜了，如今回来了，也不被重视，还差点被陷害坏了名声。

“好，那我就叫你小染好了，对了，你的旧行李箱在保姆间里面，要不要我一会儿帮你送上去？”

“不用麻烦你了秦妈，我自己拿就行，我这只手好着呢。”

宋染进入了她曾经住过两年的保姆间。

其实就是个放杂物的储物室，在楼梯后方，没窗户没地砖，除了一个小桌子和两张单人铁架床，头上只有一个三十瓦的白炽灯，昏黄阴冷，看书看字都费劲。


上辈子，宋染与钟建文初见，是大院里有个男人喜欢她，想和她处对象，被宋明珠和吴小玲知道后算计她，让大院里的人撞见她被维修工非礼。

那时她的名声已经不好了，在吴小玲的故意宣扬下，所有人都知道她“勾引”吴大勇，没结婚就成了破鞋。

不检点、水性杨花、浪荡等词，都是她的代名词。

所以没人觉得她是被非礼的受害者，他们相信修理工狡辩的话，都觉得是她勾搭修理工，被发现后倒打一耙。

她如何解释，也没有一个人信，包括那个说喜欢她的男人。

那之后，大院里的人见到她，都会冷嘲热讽几句，让她早早滚出大院，免得带坏风气。

钟建文更甚之，他每次见了宋染，都要冷着脸严肃说教。

与其说是说教，不如说是羞辱。

因为钟建文把宋明珠当成梦中女神，但宋明珠早与顾远霆有婚约，他心思只能藏在心底，他觉得宋染的出现，让宋明珠身份尴尬。

又觉得宋染年纪轻轻，不爱惜自己，这种行为非常令他唾弃。

要说他有多坏，并没有，可他和其他人一样，以先入为主的心思看待宋染，把解释当成狡辩，永远自以为是。

所以宋染才会说，人真是复杂的动物。

如今的钟建文，居然好像喜欢上她了。

真是可笑。

宋染并不觉得这种浅薄的喜欢能持续多久，但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她利用得也很心安理得。

果然如她所料，钟建文晚上回到大院，就去宋家找了宋明珠，将话带完之后，甚至还自己加了一句——“宋染同志前十八年过得很辛苦，明珠，她都是替你受的苦，等明天她回来了，你要对她好一点，你也多劝劝程姨和楚萧，对宋染同志上心一点，她真的很不容易。”

宋明珠没料到钟建文居然会说教她，她一直都知道钟建文对她有好感，以前她学钢琴的时候，钟建文还偷偷来看她。

可宋染才刚来京市一天，竟然就让钟建文替她说话，她脸色有些僵硬，暗自咬牙，还要强颜欢笑向钟建文道谢，顺便表示她对宋染没有恶意云云，钟建文才满意离开。

钟建文回到家，钟母一问，他就把今天的事全说了。

吃完晚饭遛弯的工夫，全大院都知道了顾远霆和宋家亲生女儿有婚约的事。

礼拜六。

宋国伟早早就派了司机来医院接宋染。

“来接亲生女儿，居然就派个司机过来，真不知道这家人怎么想的。”

霍秋霞很不满意，把司机打发走了，说她和丈夫尹杰峰一起将人送回宋家。

“咱们阿染这么好看，打扮打扮，能把香江的女明星比下去，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你第一次在宋家露面，一定要穿得漂漂亮亮！”

霍秋霞一拍手，一众保镖提着行李箱进来，打开放在病床上，不仅有衣服鞋子，还有首饰，看得宋染眼花缭乱。

……

宋家。

程婉昨天辛苦布置了一天，此刻脸上带着疲态，强打着精神和宋明珠站在门口迎接亲朋好友。

原本按照她的心思，只请亲戚过来，让宋染认一认就得了，一个乡下来的，今后又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不值得这样大费周章。

但大哥宋国康却非要办得隆重，让外人觉得亲生女儿受到重视。

虽然知道这是做给尹家夫妇看的，但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大家朝她恭喜，她还得强颜欢笑道谢。

宋明珠更加难堪。

今天的主角是宋染，宋国伟程婉夫妇的亲生女儿，而她，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她是宋家以前保姆的女儿。

她挺直腰杆，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可周遭人时刻投来的探究眼神，还是让她无法忽视。

“呀，明珠！恭喜你呀，听说你多了两个妹妹，真是令人羡慕呢！”

就在这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宋明珠皱眉，转头就看见她的死对头严诗诗和几个高中同学一起走了进来。

宋明珠和严诗诗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两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学校的活动两人都踊跃参加，很受男同学的欢迎，两人一直暗中较劲。

最关键的是，严诗诗的妈妈和顾夫人是好姐妹的关系，严诗诗经常出入顾家，也是远霆哥哥长，远霆哥哥短的，还很会讨顾夫人的欢心。

宋明珠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暗暗攥紧了手指。

好在因为有陈婉在旁边，严诗诗不敢说太过分的话，只是眼神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等陈婉有事离开，严诗诗就故意和身边的同学说：“只听过麻雀变凤凰，没听过凤凰变麻雀的，你们说有趣不有趣？”

几人都笑了，都朝宋明珠看过去。

可不就是凤凰变麻雀么，学校里，宋明珠的傲气是出了名的，仗着有堂兄弟弟宠着，整天仰着脑袋，跟骄傲的天鹅似的，没想到居然是保姆的女儿。

“明珠，你别理她们，谁不知道叔叔阿姨他们最宠你了，亲生的又怎么样，不过是个乡巴佬而已，怎么能跟你比！”

宋明珠的好朋友丁洁挽着她的胳膊说道。

“乡巴佬人家也是亲生的，不像有些人，鸠占鹊巢，不舍得回乡下亲生爸妈家里去！”严诗诗嗤笑着说：“哦对了，听说你和远霆哥哥的婚约，也是抢的人家的，你怎么脸皮这么厚呀！”

“你胡说什么，婚约明明定的是我！”宋明珠冷声说道。

整个大院，谁不知道她喜欢顾远霆？

她早就把自己看成是顾远霆的未婚妻，只等到了二十岁的法定结婚年龄，就可以和远霆哥哥领证，这也是顾家默认的！

“我哪里胡说了，大家都知道，当初顾老太太是指腹为婚，你那时候，还在你那当保姆的妈肚子里呢！”

严诗诗这话一出，她身边的人都笑作一团。

“严诗诗！”

宋楚萧和宋思青以及宋子辉快步走来，脸色阴沉，眼寒怒气。

“我又没说错！”

严诗诗撇嘴嘟囔，拉着朋友问候长辈去了。

“楚萧，二哥，三哥，我没事的，你们别生气。”

宋明珠一边喊人，一边委屈的红了眼眶。

宋子辉心疼地为她擦泪，低声说道：“明珠，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那个乡巴佬不会抢走你的婚约，我今天就要让她身败名裂！”

他眼底闪过狠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