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冯清岁纪长风的其他类型小说《娘子树敌太多,我被迫上位了冯清岁纪长风全章节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洛春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冯清岁将寿阳公主送过来的谢礼,挑了一部分送给戚氏。自己留了几匹缎子和部分首饰,剩下的都拿去当了,得了五百金。刚和五花商量着,五百金能不能让樊楼那边给她加个塞,樊楼就遣人送了拜帖到纪府。乔真真居然想和她见个面。“真的假的?”她几乎以为自己遇上了骗子。送帖之人回说:“乔姑娘最近手腕疼,看了几个大夫都没起色,听说您医术高明,想请您看看。”冯清岁更奇:“乔姑娘怎么知道我会医术?”“花街柳巷传的,说全京城大夫都治不好寿阳公主儿子的病,您一出手就治好了,又说您心地善良,不管患者什么身份地位,都一视同仁。哪怕是染了花柳,只要来纪府门前磕几个响头,您都给治。”冯清岁:“……”这不是造谣吗?给烟花女子治花柳可不是什么好名头,那些高门贵妇要是知道了,肯...
冯清岁将寿阳公主送过来的谢礼,挑了一部分送给戚氏。
自己留了几匹缎子和部分首饰,剩下的都拿去当了,得了五百金。
刚和五花商量着,五百金能不能让樊楼那边给她加个塞,樊楼就遣人送了拜帖到纪府。
乔真真居然想和她见个面。
“真的假的?”
她几乎以为自己遇上了骗子。
送帖之人回说:“乔姑娘最近手腕疼,看了几个大夫都没起色,听说您医术高明,想请您看看。”
冯清岁更奇:“乔姑娘怎么知道我会医术?”
“花街柳巷传的,说全京城大夫都治不好寿阳公主儿子的病,您一出手就治好了,又说您心地善良,不管患者什么身份地位,都一视同仁。
哪怕是染了花柳,只要来纪府门前磕几个响头,您都给治。”
冯清岁:“……”
这不是造谣吗?
给烟花女子治花柳可不是什么好名头,那些高门贵妇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和她来往。
造谣之人这是想给她泼脏水呢。
她回京后得罪的人屈指可数,略一思忖就知道谁在作妖。
不过她暂且无暇理会阿猫阿狗,听完回了个帖子给乔真真,让她安排个时间,她亲自去樊楼见她。
乔真真收到回帖后,一张俏脸写满惊愕。
虽然坊间将冯清岁的热心肠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她其实不怎么相信。
她也算京城数一数二的歌姬了,还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偶尔去高门大户献艺,那些贵妇贵女绝不会拿正眼瞧她,更别说屈尊降贵和她来往。
冯清岁堂堂将军夫人,愿意给她看病就够稀奇了,居然还要贵人踏贱地,亲自来樊楼?
怎么看都像是假的。
可回帖又实实在在捏在她手里。
“这是怎么回事……”
她百思不解,将此事告诉自己的养母樊氏。
樊氏一听,大惊失色:“糟了,那位抄家丞相该不会盯上我们樊楼了吧?”
“这肯定是个圈套!”
“估计到时候纪大夫人前脚进来,那位纪丞相后脚就带着御林军上门,诬蔑我们诱拐高门贵妇,查封樊楼。”
乔真真瞠目结舌。
“不、不会吧,我们又没作奸犯科……”
“国库缺钱啊!”
樊氏叹了口气。
“你以为那位为何天天抄家?还不是为了填充国库。咱们樊楼虽然规模小,但有你这棵摇钱树,落在人家眼里,就是块大肥肉。”
乔真真后悔不迭:“娘,都怪我,没和您商量就递了拜帖……”
樊氏拍了拍她的肩头。
“不怪你不提防,娘也没想到这一招,那位的心眼简直比地上的蚂蚁还多,便是咱们这次不中招,也有别的招数等着咱们。”
心眼比蚂蚁还多的纪长卿在官署打了个阿嚏。
“怎么又凉飕飕的?”
他正要喊百福加炭,眼角余光瞥见装满炭条的火盆,表情微怔。
莫非那群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言官又在写折子骂他?
得想个法子治一治他们才行……
乔真真最近听客人骂过纪丞相,但没想过自己也有想骂的一天。
怎么能奸诈到让自己的寡嫂来当诱饵,骗她这样的苦命人!
她出生就没了娘,长到四岁,爹爹被人栽赃陷害,死在牢里,家产也被人抢走,一个人流落街头,得樊氏收养才侥幸活下来。
樊楼的生意原本也不好,楼里都是清倌,样样不拔尖,来的客人寥寥无几。
好在她长得不错,有一把金嗓子,又苦学了琴棋书画,得以让樊楼声名鹊起。
谁知……
“娘,要不我回个帖子,就说看好了,不用她来了。”
乔真真不想眼睁睁看着樊楼被抄。
“她不来的话,那位就奈何不了我们了吧?”
“你想的太天真了。”
樊氏叹了口气。
“那些高门大户难道就没想过办法?照样被抄了。咱们明天就关门歇业,好好等着吧。等那位纪夫人来了,咱们好好求一求,说不定能保全性命。”
乔真真含泪写了回帖,约冯清岁明日上午前来。
樊氏张罗众人扫榻除尘,把楼里楼外打扫得一尘不染,一宿不曾合过眼,天一亮就坐到大门口,忐忑地等着冯清岁来。
熬到辰时,一头高大的黑驴拉着一个简朴的车厢来到樊楼外。
车上下来一瘦一胖两个少年郎。
瘦的留着一字胡,胖的留着八字胡。
两人像是看不见门板上贴的“歇业”二字,径直朝樊氏走来。
樊氏掀了一下眼皮,有气无力道:“二位改天再来吧,本楼歇业,暂不接受预订。”
却见一字胡少年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帖子:“在下和乔姑娘约好了的。”
那帖子,赫然是乔真真昨晚写的回帖。
樊氏惊魂不定地看了两眼对方,这才发现对方看着有几分像姑娘家。
“你、您是纪……”
冯清岁冲她眨了眨眼:“您知道就好。”
樊氏“噗通”一声跪下了。
“老身愿奉上所有身家,求您帮忙说说情,留老身及楼里这些苦命女子一条命……”
冯清岁:“?”
她眼疾手快地拉樊氏起来。
“妈妈这是怎么了?我是来看病的,又不是来要命的,您跪我做什么?”
樊氏老泪纵横:“老身知道您是来抄家的。”
冯清岁:“……”
大概明白樊氏所想后,她哭笑不得。
“您想多了,我真的只是来看病的,要真有什么圈套,我用得着女扮男装?”
见她不像说谎的样子,樊氏这才慢慢站直身子。
依然提心吊胆:“看病的话,您和真真约个茶馆就好,为何要冒这么大风险,跑来烟花柳巷……”
“自然有我必须前来的缘故。”
冯清岁回道。
“外面人多眼杂,咱们先进去吧。”
樊氏领了她进门,乔真真见着冯清岁,也要跪,被她阻止了。
“声明一下,坊间传言有误,”冯清岁笑道,“我对病患确实一视同仁,但找我看病不用磕头。”
乔真真愣住。
樊氏轻咳了一声:“快给纪夫人看看你手腕上的疙瘩。”
说完招呼冯清岁落座,唤人上茶。
乔真真茫然地将自己的手腕递过去,冯清岁看过后,笑道:“这是腱鞘囊肿,很好治。不过我有个条件。”
“再仙品到了你手里,也活不了几天。”
……
她趴在墙边,听了大半夜,虽还不明白男人口中的玩是什么意思,却知道已有不少孩子死在男人手上。
也知道了他们两个原是山匪,劫杀了这户人家,因长相有几分相似,便拿了他们的户籍文书,住进了他们宅子,冒充起他们。
她默不作声地回了自己房间。
庭院里种有绿植,那对夫妇和丫鬟婆子都不知道是什么,她摸过叶子,知道这是蓖麻。
姐姐的父母原先是采药为生的山民,后因旱灾逃荒来了京城,不想在城外染了时疫,双双离世。
她眼睛看不见,认识东西不是通过手,就是通过嘴巴。
慈幼院的花花草草她都尝过。
姐姐怕她误食毒草,将记得的毒草形状都和她说了,让她千万小心,别薅到什么都往嘴里送。
她一直记在心里。
她私下摘了三四十颗蓖麻种子,夜里等丫鬟婆子睡下,偷偷将这些种子去了壳,捣碎,用纱布挤出汁液。
那些汁液她存到瓶子里,趁人不备时,倒到了那对夫妇晚膳要喝的一坛酒里。
当夜他们就一命呜呼。
仵作验尸时发现了他们身体有异,府衙追查发现顶替之事,因牵连甚广,没有查下去,草草结了案。
只道是他们误食了什么毒物。
她不过五岁小儿,无人疑她,那户人家的家财充公后,她被送回了慈幼院。
经此一遭,她转了念头,不再认为被领养就能过上好日子。
安心和姐姐留在慈幼院,过着虽然贫苦但尚算安定的生活。
直到随师父四处游历,阅尽人事,她才知道当年自己逃过怎样的劫难。
小与她,到底怎么死的……
烧完最后一张纸钱,她撑着蹲得发麻的腿脚站起来,仰头看了眼黑黢黢的夜空。
夜再黑,总有亮的时候。
人心再黑,总有被掏心的时候。
姐姐,小与,你们且等一等。
她沉沉睡去,一夜无梦,翌日起来不久,跟在徐嬷嬷身边做事的青麦找上门来。
“夫人,五花姑娘昨天带到作坊的那个少年郎高热不退,嬷嬷给他用了药也不奏效,要给他请大夫吗?”
那异族少年是从排云楼带出来,不便让外人知道,冯清岁听完去了作坊一趟,亲自给他看诊。
高热是伤口感染造成的。
她清了创,敷了药,开了个方子给徐嬷嬷:“捡两副药回来,煎给他喝。”
徐嬷嬷交代青麦去办。
冯清岁将少年的来历说了,徐嬷嬷点头:“夫人放心,奴婢会小心照看他的。”
“你办事,我放心得很。”
冯清岁笑道。
徐嬷嬷也笑了笑,旋即提起一事:“上次那批毛衣和羽绒服赶制出来后,帮工就休了假,如今也有几天了,有那等不急的,已经来问奴婢何时开工。”
冯清岁办这俩作坊只是为了制作那批捐给慈幼院的衣物,倒是不曾想过后续。
“没什么要做的了,关了吧。”
徐嬷嬷微微叹息:“那倒是可惜了,市面上还不曾有人卖这毛衣和羽绒呢。”
冯清岁心中一动:“嬷嬷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奴婢听说今冬是罕见的冷冬,皮草特别走俏,咱们这毛衣羽绒,虽不如皮草贵重,却是一样暖和,还更轻便,若能开个铺子卖一卖,也能赚上不少钱。”
徐嬷嬷回道。
没人会嫌钱多,何况冯清岁本就没多少进账。
只是……她蹙了蹙眉:“羽绒易得,羊毛却难寻,京城这边多半剥皮吃羊,少有烫毛吃羊的,上次那批衣物就费了不少功夫才集够羊毛,再要制毛衣,怕是不够材料。”
“我就将你说的翠雀领养了回来,给她起名珍珍,将她当亲女儿对待,没过多久,一个小妾果真怀上了。”
“我高兴得不行,特地摆了宴席,感谢朋友。”
“谁知第二天,怀孕的小妾就踩到泼洒到地上的油水,摔了一跤,把孩子摔没了。”
“我失落了一阵子,迎来了第二个喜讯,另一个小妾也怀了,这次我没敢张扬,让她好好安胎,没想到她嘴馋,买了外头的酸梅酱吃,害了一场病,小产了。”
“又过了大半年,内子也怀上了,她十分小心,吃穿用度都很注意,胎相很稳。”
“但将近七个月时,她在后花园凉棚小憩,一只黑猫闯进来,朝她腹部挥爪,她受惊醒来,翻身滚落地面,羊水破裂,早产了。”
“生了个小子,但只活了几个时辰。”
“内子盼孩子也盼了很久,受了这番打击,很是消沉,直到有一天听守门婆子提起,大小姐最近都不出门喂猫了。”
“她才知道珍珍前一阵子经常投喂街头巷尾的野猫,其中就有那只大黑猫,便起了疑心,怀疑自己的早产和两个姨娘的小产,都是珍珍所为。”
“我觉得她想太多了,珍珍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哪里干得出这种事,但她铁了心要找出证据。”
“她让我一个小妾假装怀孕,然后命人暗地盯紧了珍珍,发现珍珍和那个吃酸梅酱小产的小妾越走越近,这个小妾很快寻了个机会故意绊倒假孕的小妾。”
“内子审了这个小妾,小妾承认,是珍珍怂恿她下手的,珍珍不承认,说她诬蔑。”
“内子饿了她几天,反遭她威胁,说给外人递了信,若她不明不白死在府里,那人会将真相告诉慈幼院,慈幼院肯定会告官。”
“府里鸡飞狗跳,我想将她送回慈幼院,她不愿意。”
“她当时九岁了,按照律法,被领养孩子年满八岁的话,送还慈幼院不仅需要征得慈幼院同意,也要征得孩子同意。”
“内子咽不下这口气,把伺候珍珍的丫鬟发卖了,每日只给些残羹冷炙,将她困在屋里,哪都不许去,试图逼迫珍珍主动离开。”
“没想到慈幼院的人回访时,珍珍说内子嫉妒她的美貌,歪曲我和她的父女情,故意虐待她。”
“慈幼院信以为真,警告内子,不得再犯,不然会去官府起诉。”
“内子气了个半死,恨不得找拐子将她拐走,没过多久,痘疹突然在京城流行起来,很多人家为了避痘,跑去城外人烟稀少的地方暂住。”
“我在城郊有个庄子,也带着全家上下搬了过去……”
住了没几天就在床底发现一条毒蛇。
当时是盛夏,夜里他们都开着窗户睡觉,乡野又多蛇虫,有蛇闯起来不出奇。
但他早就考虑到这点,在房前屋后都撒了驱蛇药,那驱蛇药是他从一个老郎中那里买的,用了几十次,一直很奏效,怎么会突然失灵?
他莫名想到珍珍。
若他们夫妻被毒蛇咬死,珍珍就是他们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她明知自己惹恼他们,留下来也讨不到好处,却还是不肯离开,该不会是打着害死他们夫妻,然后继承家财的主意吧?
这个念头让他心惊胆颤。
他怕打草惊蛇,不动声色地将毒蛇处理了,又让人装上细密纱窗,防止再有蛇虫进屋。
中元节时,祭祀完祖先,设了家宴,筛了好几坛酒,一家子喝得酩酊大醉,他也装作醉倒,任下人扶他回房,像是将堆放在厅堂一角的烟花炮竹香烛忘了个干净。
荣昌侯老夫人寿宴后,翠雀死了个贴身丫鬟。
“原先那丫鬟,是世子跟前伺候的,极聪明伶俐的一个人,被她要了去,也不知耍了什么手段,让那丫鬟对她忠心不二,连世子的话都不听,只听她的。”
和冯清岁相处愈多,魏氏发的牢骚也愈多。
“有次世子让她送西瓜过来,也不说是世子送的,我还当是那小贱人送的,刚好闹肚子,随口说了句谁要吃她的烂西瓜,让她端回去。”
“回头就挨了世子一顿骂,说我大不敬,连陛下赐下的西瓜都敢嫌弃。”
“我才知道,那个西瓜是陛下送给皇后,皇后送给老夫人,老夫人送给世子的。那贱婢一句话没说,不是故意让我误会,害我不敬吗!”
“要不是老夫人寿宴在即,府里不宜见血,我铁定要教训那贱婢一番,没想到老天有眼,寿宴刚过没几天,那贱婢就吃毒蕈死了。”
冯清岁一脸讶异:“侯府里还能吃到毒蕈?难道采买出了差错?”
“采买如何会犯这种错?”
魏氏嗤笑。
“那贱婢自己贪吃,采了花盆里长出来的蘑菇,以为是美味,结果把自己毒死了。”
冯清岁眸色闪了闪:“原来是自作自受。”
“可不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魏氏说着,双手掐了掐自己的腰身。
“我好像又瘦了一点。”
冯清岁点头:“应该瘦了两三斤。这几天是不是感觉精神了许多?”
“正是!”魏氏眉开眼笑,“先前总是一吃完就犯困,一天到晚都无精打采,现在精神得不行,午觉都不敢睡了,不然半夜才睡得着。”
“只要一直按我说的做,您会越来越苗条,精神气也会越来越足。”
冯清岁轻笑道。
魏氏将她夸了又夸。
等半个月期满,她减了近二十斤,也没舍得冯清岁这个密友。
“你要是不忙的话,日后还每天来陪我散步如何?或者我去纪府也可以。”
冯清岁笑着应下了。
唯独纪长卿纳闷不已。
“冯氏见天往荣昌侯府跑,到底图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感觉这女人的心思比龙椅上那位还要难猜一百倍。
“可能就是想交个朋友吧。”
百福随口道。
“女人不都得有几个手帕交吗,不然一堆话憋在心里,迟早憋出毛病。”
时安白了他一眼:“你又懂了?屋里连个女人都没有。”
百福顿时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横眉竖目:“我屋里没女人,你屋里就有了?咱们爷屋里都还空着呢!”
纪长卿叩了叩桌子。
“怎么,爷耽误你们娶妻了?”
百福很想说是,但瞅了瞅自家爷的神色,没敢吱声。
反倒是时安道:“爷,我们不着急娶妻,倒是您,是不是该找个主母了?不然哪天圣上心血来潮,给您指婚……”
指了个合心意的还好,要是不合意的,岂不是成一对怨偶?
纪长卿拧眉。
这确实是个问题。
以前一人分饰两角,不好娶妻,如今身份固定下来,生活也稳定下来,确实该将娶妻提上日程了。
但想到府里还有个意图不明的“长嫂”,他又歇了心思。
“了结冯氏的事再说。”
时安便不说话了。
纪长卿没想到的是,翌日休沐,他和母亲还有冯氏坐到一起吃饭,母亲也提起了他的亲事。
“长卿,你有看上的姑娘没有?没有的话,娘新年收到帖子,和你嫂子多出去走走,给你相看相看。”
纪长卿碗里的饭顿时就不香了。
“娘,我还年轻,不急着成亲。”
“还不急?过完年你就二十五了,像你这个年纪的男子,孩子早就上学堂了!”
戚氏板起脸。
“以前你大哥征战在外,婚事一拖再拖,你说长兄没成家,轮不到你,如今你嫂子也有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纪长卿:“……”
“娘,咱们初来乍到,总要考察一二,不然万一娶个搅家精回来,您也不得安生。”
“所以才要相看嘛。”
戚氏给冯清岁递了个眼色。
冯清岁乖巧附和:“娘言之有理,我帮二爷好好留意一下。”
纪长卿:“……”
他皮笑肉不笑道:“那就麻烦大嫂了。”
倒要看看,冯清岁给他相个什么人出来。
殊不知,冯清岁压根没空关心他的亲事。
作坊那边赶在初雪前制好了毛衣和羽绒服,冯清岁联系好自己曾经待过的慈幼院后,带着五花将衣服送了过去。
当年的院监早已调去其他地方,现任院监是去年从别处调过来的。
原先照顾孩子的嬷嬷换了一批人,当年和冯清岁一起待在慈幼院的孩子被领养的被领养,到年龄出院的出院,如今一个认得她的也没有。
院监只当她是热衷行善积德的贵妇。
“真是太谢谢了,我们正为过冬发愁呢,有好些孩子连棉服都没有,您就雪中送炭来了。”
冯清岁笑着应付了几句。
院监忙着陪她,嬷嬷们忙着给孩子穿毛衣,这会的账库空无一人。
五花悄然离开,按冯清岁提供的位置去了账库。
历年来的收养领养账册都存放在账库里,属于慈幼院的绝密档案,纵是捐赠人也无权查看。
冯清岁不能堂而皇之地要到翠雀的领养信息,只能出此下策。
她随院监指引,先后参观了慈幼院膳堂、寝室、学堂,最后来到展示堂。
“这里所有画作、绣品、木雕……都是我们慈幼院的孩子所作,成年后才离开院里的孩子都能习得一技之长,足以养活自己。”
院监介绍道。
冯清岁在一幅三尺斗方的绣画前停下脚步。
这幅画上绣了个眯着眼,美滋滋吃糍粑的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像是涂了胭脂。
但她知道,那不是胭脂,是冻出来的红肿。
这是姐姐绣的她。
院监刚要解说,一个嬷嬷突然上前,附耳说了句什么。
她脸色顿时紧张起来,跟冯清岁说了句:“抱歉,有位大人来巡视,我先去迎接一下。”便带着人快步离开。
冯清岁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脚步声再次响起时,她转过头,以为是院监,却看到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
“妾身乃纪将军的未亡人。”
敲开纪府大门后,冯清岁一脸哀戚地报上身份。
门房脸上露出几分古怪。
“怎么又来一个?”
他小声嘀咕。
又来一个?
冯清岁心口微沉。
难道……
待带着丫鬟随下人进府,在厅堂见到个搂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坐在太师椅上的年轻妇人,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来给那位纪将军当未亡人的,不止她一个!
人家甚至还带了个孩子!
上门之前她考虑了方方面面,唯独没考虑过有人和她同时上门认亲。
都怪那位“抄家丞相”。
要不是他一连抄了三户她想去投奔的人家,害得她投无可投,一气之下跑来纪府,何至于出现这种意外!
她绷着脸走到另一侧椅子坐下。
趁丫鬟上茶的功夫,多看了那孩子两眼,见他眉眼有三四分像自己见过的那位纪将军,心又沉了几分。
这对母子,该不会真是纪长风的妻儿吧?
她只是想混进高门大户,查清姐姐一家的灭门真相,给他们报个仇,没想过霸占谁的身份……
姐姐并非她的亲姐姐。
她生而失明,被遗弃在乱葬岗,姐姐去乱葬岗拜祭父母,将她捡回慈幼院并照料长大。
十岁那年,大她六岁的姐姐嫁给江寂言,她随刚认识的师父离京寻药治眼。
从此一别就是七载。
半个月前,她满怀激动回京和姐姐团聚。
到了江宅,却只看到一片废墟。
一打听,半年前姐姐女儿淹死;随后姐夫触怒圣上,被打下天牢,死在牢里。
姐姐悲痛过度,小产身亡。
姐夫的寡母去郊外寺庙给他们点长明灯,回程服马受惊,坠崖身亡。
好好一家人,不到一旬全部命丧黄泉。
邻舍街坊唏嘘不已。
“……江宅里的下人给老太太停灵守夜时,不慎起火,也都给烧死了……”
冯清岁不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
姐姐一家绝对是被灭门的。
查到姐姐女儿是在荣昌侯老夫人六十大寿那天,在荣昌侯府淹死的后,她直觉姐姐一家的死和荣昌侯府脱不了关系。
但要调查真相却很难。
荣昌侯府是皇后娘家,宅邸足足占了一条街,贴身伺候主子的下人都是家生子,平日也都住在府里。
她连这些下人都接触不到,更不要说接触他们的主子。
思来想去,只有混入高门,才能窥探一二。
谁知,半路杀出个纪长卿……
那孩子察觉到她的视线,冲她龇牙咧嘴,扮了个鬼脸。
冯清岁看着他宽大的门牙缝,忽而想起师父提过的一些话,心湖顿时平静下来。
她回了个微笑。
年轻妇人皱着眉头,一脸警惕地打量冯清岁。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顶着一张风华绝代的俊美脸庞,从厅堂右侧门口信步而入。
正是“抄家丞相”纪长卿。
纪长卿解开大氅,递给一旁伺候的丫鬟,走到上首太师椅旁,撩袍坐下。
“家兄生前孤形吊影,死后却冒出两个未亡人,世人若是知晓,怕是以为家兄跟那些处处留情的风流浪荡子没什么两样。”
“不知家兄哪里得罪了二位,要毁他一世英名?”
年轻妇人才知道冯清岁也是来认亲的,激愤道:“二爷怎么能将妾身和江湖骗子混为一谈!”
“我们安哥儿长得那么像大爷,任谁见了,都知道他是大爷的孩子。”
她把孩子往外推了推,好让纪长卿看清他的脸。
又轻蔑地扫了冯清岁一眼。
“不像某些人,一看就知道是上门行骗的,敢骗到二爷头上,真是不知死活。”
冯清岁一脸平静:“你这孩子和纪将军长得可不像。”
年轻妇人刚要反驳,就被纪长卿打断。
“哪里不像?”
他饶有兴味地看向冯清岁。
“牙齿。”冯清岁回道,“父母的牙齿状况往往会传给孩子。”
“这个孩子的门牙缝很大,纪将军一口牙齿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缝隙,这位娘子的门牙也甚是紧密,为何孩子与他们截然不同?”
“想必他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年轻妇人眼底掠过一丝慌乱。
“胡说八道!”她怒斥,“我们安哥儿的牙缝是啃骨头撑大的!看他眉眼就知道,和大爷一模一样!”
冯清岁:“听说纪家男人都继承了那位江州第一美男老祖宗的桃花眼,你这孩子就算眉眼像纪将军,也不足以说明他是纪将军所出。”
“姑娘言之有理。”
纪长卿忽然开口。
“这孩子的长相和纪某长兄不太像,和纪氏一个族人倒是如出一辙。”
年轻妇人掩面哀嚎:“二爷不想让安哥儿认祖归宗就算了,何必如此折辱妾身!妾身和谁生的孩子,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四年前,大爷回京述职,带着一帮弟兄去排云楼吃酒,妾身在排云楼卖唱,不慎被人下药,送到大爷醉酒休憩的房间……”
“翌日醒来,妾身惊慌逃离,待后来发现自己怀孕,想找大爷说个明白,才知大爷早已离京。”
“只好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一边拉扯,一边等大爷回来,谁知等来的却是噩耗……”
纪长卿听罢,静静地看着年轻妇人。
“你是说,家兄喝醉酒,稀里糊涂和你成了好事?”
年轻妇人点头:“正是!”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纪长卿漫不经心道,“家兄一喝酒就喘不过气,向来滴酒不沾,绝不会发生你说的这种事。”
年轻妇人错愕:“怎么会,那晚明明是……”
“换个人家编吧。”
纪长卿摆摆手。
“来人,送客。”
年轻妇人还欲争辩,被候在一旁的两个丫鬟抓住手臂,架了出去,孩子一脸惊惶地跟着离开。
冯清岁看着这一幕,心情有点复杂。
对手失败了固然是好事,但纪长卿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显然不好糊弄。
也不知她能否糊弄过去……
一扭头,对上纪长卿洞若观火的眼神,心跳了跳。
“好了,该你了。”
纪长卿喝了口茶,往椅背上一靠,一副听戏的架势。
“希望你编的故事比她的周全一点。”
冯清岁:“……”
她默了一瞬,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