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程知夏，宋时越的表情才坚定了几分。
是呢，是姜晚害死了知夏！
不管她现在落得什么样的下场，都是活该！
可是为什么，想到姜晚哭得双眼红肿扑进自己怀里的样子，他的心会微微抽搐。
宋时越忍不住灌了好几口酒，酒精入口，额头沁出些许汗水来，麻痹了他的神经和大脑。
他才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么多。
而楼上。
陆司烬一打开房门，就嗅到了空气里强烈的酒精味，和女人身上一丝丝甜腻味。
他立刻警觉起来，语气粗暴：“立刻给我滚出去！”
床上的被窝里，缓缓地探出姜晚小小的脑袋来。
她盯着陆司烬，扬了扬唇角，毫不紧张，说：“我们做个交易！”
陆司烬挑眉：“什么交易？”
“我给你一千万，你让我在这里睡一晚上。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说。”
良久的沉默，陆司烬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的女孩。
看来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全云城最不缺钱的男人。
敢用一千万买他一晚上的人，她是第一个。
不知道为何，陆司烬竟不反感她，他破天荒地没有动怒生气，而是答应了这个离谱的要求。
两人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
宋时越赶来敲门。
他着急地在门外大喊：“姜晚！姜晚你在里面吗？你人没事吧？”
姜晚还在卫生间里不知道做什么，陆司烬坐在沙发上，一副饶有趣味等着看戏的表情。
等到姜晚出来时，她身上穿着真丝吊带睡裙，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她原本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此刻零散着出现许多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吻痕。
陆司烬看向她的眸子里更多了几分玩味。
姜晚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开门。
打开门的刹那，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喷涌而出，紧接着便直接扑进宋时越的怀里。
她只哭，也不说话。
看到她这副模样的宋时越，还有他身后的朋友，无一不惊呆了。
“你......你怎么会？”宋时越搂着她单薄的身体，语气里尽是不可置信。
她哭得像个泪人一样，脸上的眼泪都抹到了宋时越的衣服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像个刚刚被欺负得很惨的小猫咪。
“时越，我......我......怎么办......我不想活了......”
宋时越诧异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里面浑身矜贵的陆司烬身上，眼神里慢慢涌上几分怒火。
只是，陆司烬周身气息阴鹜至极。
朋友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纷纷拉扯着宋时越的衣服，示意他冷静。
宋时越咬了咬牙，满脸愤恨，直接弯腰将姜晚抱起往外走，表情冰冷得能滴出水来。
众人跟在身后，不知所措。
陆司烬的唇角缓缓扬起，手里拿着姜晚给他的那张一千万的银行卡，忍不住道：“有意思！”
姜晚只哭。
无论宋时越问什么，她都不回答。
宋时越紧紧地搂着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膀安抚她，生怕一不小心太用力会弄碎她。

宋时越一身酒意地回来，一上床便将她捞进自己怀里，从后面搂着她纤细的腰肢。
他低低地叫她的名字：“晚晚，晚晚，我好想你。”
动作和语言都是那样的深情，让姜晚一时间有些难以分辨。
她背脊微微僵硬，伸手覆在了宋时越的手背上，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道：“宋时越，你真的爱我吗？”
男人的下巴像小猫似的在她柔软的头发上蹭了又蹭，想也不想开口：“爱。我好爱你。晚晚，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姜晚空洞的眼神没有焦点，她拉着宋时越的手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上。
停顿了片刻，才道：“好，一辈子都不要分开。”
宋时越愿意以身入局地报复她，那她也愿意赔上姜晚的一生回应宋时越。
男人睡着后，鼻尖呼出平稳的气息。
姜晚突然起身，拿过宋时越的手机。
她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密码错误。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姜晚又输入了程知夏的生日，解锁了。
她恨自己这些年的懵懂和单纯，竟对宋时越的欺骗和报复毫无察觉。
她点开微信，找到宋时越和他朋友的聊天群，点了进去。
“越哥，还有一个月就是知夏姐的忌日了。我们在那天玩个大的吧，给姜晚好好长个记性，算是送给知夏姐的礼物。”
“对，我有办法，就再让她感受一下三年前的噩梦，体验一场比三年前更大的火。到时候越哥你再从天而降救下她，她肯定更非你不可了。等她爱你爱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你就直接甩了她。”
宋时越隔了好久才回复：“好。不过不要玩得过火了，注意安全。”
“越哥，你怎么还是这么心软？难道你忘了吗，如果不是她，知夏姐怎么会死？”
“越哥，你不会跟她假戏真做，真爱上她了吧？”
宋时越秒回：“怎么可能？她是杀死知夏的凶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她。”
姜晚看着这句话出神，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宋时越在打下这些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肯定恨自己恨得牙痒痒吧。
这些年来却又要装作一副很爱自己的样子，恐怕日日在痛苦中煎熬的人是他才对。
看着这些聊天记录，姜晚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一个月后的程知夏的忌日，她就在这天真的死给宋时越看。
送给宋时越一个解脱。
姜晚眼眸微闪，当然，她还有一个礼物想要送给宋时越。
那就是查清程知夏死亡的真相。
程知夏的死确实很离奇，但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事出那天下午，她们两人一起在舞蹈机构练舞。监控录像显示，没有其他人进出。
程知夏却无缘无故地跳了楼。
她没有自杀倾向，也没有自杀理由。所以所有人的怀疑对象都成了姜晚。
可姜晚确实是无辜的。
姜晚微微攥紧拳头，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宋时越在得知程知夏的死和她无关，而她已经被他的报复害死的时候，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回到车里的宋时越，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的手紧紧地攥紧拳头，放在大腿上，舌尖抵着下颚，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栋废弃的大楼。
“越哥，你放松一点，肯定没事的。”
“对，烧不死人的，我们都算好了呢。”
朋友的劝说，宋时越好像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连说句话的心情都没了。
终于，宋时越突然从车上跳起来，就要往外跑。
“越哥，你着什么急啊？这才十分钟！你现在进去，姜晚还一点事都没有呢！我们说好了，这次要给她一个大教训的！”
朋友拉住了宋时越。
楼里火光滚滚，烟雾缭绕。
他情不自禁地脑补起姜晚在里面痛苦的挣扎的模样。
他用力地一把推开朋友，冷声道：“不等了，万一出事了呢！”
“越哥，肯定不会有事的。难道你忘了吗，是姜晚害死了姐姐。”程知愿也站出来阻挠道。
宋时越犹豫了。
他和程知夏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
两家也经常开玩笑，长大了要让程知夏嫁给他的。
可没想到，知夏她还没来得及享受生命的美好，就这么离开了。
对，都是姜晚害的！
这么一点报复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宋时越再次坐了下来。
他的思绪忍不住回到三年前，当他冲进火海，将那个缩在角落里被吓得已经没有反应，满脸泪痕的女孩抱在怀里救出火海的场景。
她所有的亲人都在那场火海里丧生。
就那之后，他成了她生命中唯一的光。她并不知道，其实她的噩梦都是他带来的。
宋时越的眉心不自觉地微蹙起来，她人生的噩梦都是他带来的。
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打开车门不顾众人的阻拦向大楼跑去。
门锁已经被火烧得滚烫了，宋时越哆哆嗦嗦地找出钥匙。
可他越是着急，手抖得越厉害，钥匙愣是半天都插不进去。
宋时越不顾锁上的灼痛感，一只手用力地按着门锁，另一只手用力地拿钥匙。
终于，门打开了。
“晚晚！”
“晚晚，你在哪？”
剧烈的浓烟控制不住地往宋时越的鼻腔里钻。
他疯了一样地到处找姜晚，可是完全找不到了。
直到火被扑灭，姜晚被烧焦了的尸体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宋时越就这么看着，扑通一下，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
“越哥，你没事吧？”
“快起来，越哥！”
大家去扶他，可宋时越用力地推开所有人。
他的眼眶红得厉害，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姜晚，面上满是愤怒和不可置信。
“都给我滚开！这是你们干的好事！”
“不是说不会出事吗？不是说不会死人吗？”
“姜晚死了！姜晚死了！晚晚！”
然而，不管宋时越再怎么大声呼喊，姜晚就这么躺在那里，连一丝呼吸都没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预兆地顺着宋时越的脸颊往下流。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切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
他的大脑也无法思考，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震动着，努力想要刺破他的身体而出。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一种叫做悲伤的情绪疯狂蔓延出来，是他身体的本能反应，不需要经过大脑的思考。
他早就爱上姜晚了，他的身体知道，而他不知道。

云城最奢华的酒店VIP套房的浴室里。
姜晚浑身赤裸被宋时越按压在浴缸里，动作狂野。
她面前是巨大的落地窗，半个城市的风景都在她的视野内晃动。
宋时越格外兴奋地掐着她的脖子，挑逗道：“刺激不刺激？”
终于结束，姜晚浑身瘫软地在浴缸里泡澡，忍不住眯了一小会儿。
再醒来，浴室里只有她一人。
门被人从外面锁上。
姜晚拼命用力地砸门，外面却一丝动静都没有。
“宋时越！你在吗？门坏了，打不开！”
“宋时越！”
姜晚大声尖叫，宋时越却不见了。
三年前的那场火灾后，姜晚就留下了心理阴影。
她患上了幽闭恐惧症，待在密闭空间里，就会止不住的恐惧和发抖。
她大声呼救，却无人来救。
姜晚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窒息感也越发强烈，无形中像是有一双手在死死地扼住她的脖子。
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爸妈被烧死的惨状。
晕厥前，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宋时越带人回来了。
“晚晚，门坏了。你坚持坚持，师傅这就开锁。”
门开的瞬间，姜晚晕倒在宋时越的怀里。
“晚晚，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应该一直陪着你的。”宋时越抱着她，眼神里都是心疼。
她休息了一会儿，宋时越去隔壁套房和朋友们一起打牌去了。
刚才的恐惧和不适感依然萦绕在心头，姜晚强撑着不舒服起身，想去给他们点些夜宵带上来。
然而隔壁的房门虚掩着，一阵说话声不受控制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越哥，要我说，刚才就该晚会儿再进去，让她症状再严重点，不然怎么算是报仇。”
“哈哈哈，那个傻子肯定还把越哥当成救世主了。根本不知道越哥完全不爱她，这三年跟她谈恋爱只是为了报复她。”
“就是，当年越哥偷偷换了她的毕业论文，导致她被学校取消毕业证。越哥嘘寒问暖两句，那傻子就又觉得人生有希望了。”
“还有之前她爸妈的骨灰让她偷了扔了，越哥陪她去报警，她就感激涕零了。其实根本就是越哥扔的。”
“还有上次她在公司加班，一起的同事意外重伤，她被警察抓去关了一个月。越哥找人把她捞出来，她恨不得当场嫁给越哥。那根本就是越哥给她设的局。”
“......”
姜晚的心脏一下子就剧烈跳动起来，她的喉间苦得发涩，手心在微微往外冒汗，大脑一片空白。
她手撑着墙，才勉强让自己站稳，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一一付现在脑海里，整个人僵在原地。
原来，宋时越从来没爱过她。
原来，她这些年来经历的那些所有倒霉的事情都是宋时越设计的。
她被自己最爱的人捅了这么多刀，竟然毫无察觉。
“当年是她把程知夏推下楼的。虽然没有证据，警察也拿她没办法。但我们也算是报复过瘾了，她亲眼看自己爸妈惨死，就连骨灰都丢了，哈哈。就是可惜了越哥，委曲求全。”
宋时越坐在人群中间，手攥着酒杯，眼神深邃，没说什么，但表情凉薄极了。
和在姜晚面前那个永远温柔会跟她说无数情话的宋时越，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姜晚胃里一阵酸水涌上来，她连忙捂着肚子快速回了房间，脑神经却还在控制不住地加速跳动着。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前不久刚找到她的舅舅打来的。
“晚晚，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咱们家那么大的家业......”
姜晚嘴唇微动，她强忍着心里的酸涩道：“我回去。不过，舅舅，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我想要假死，你帮我准备遗体和新的身份。”
电话那边的舅舅迟疑了片刻，没有追问，而是直接答应下来：“好。”

“晚晚，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难过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只要能让你开心起来就好！”
姜晚就这么看着他的眼睛，大大的眸子水汪汪的。
她也不说话，像受了伤的小狗，看起来可怜极了。
其他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宋时越花了好久的时间，好不容易将姜晚哄睡着。
他轻轻地起身，将门关上的瞬间，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至极。
楼下，他怒视着众人，眼里的火气几乎要将这整个房子都烧着。
“你们是怎么跟我说的？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那个陆司烬不是从来不碰女人吗？你们到底是怎么干的事？”
所有人都被宋时越此刻的样子吓到了，纷纷屏住呼吸，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程知愿有些不甘地抿了抿嘴唇，试探着起身，将手搭在宋时越的肩膀上：“越哥......”
“放开我！”宋时越立刻甩开。
程知愿的手有些尴尬地僵硬在半空。
片刻，她伸手挠了挠头发，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继续道：“越哥，不就是被人睡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又不是真的喜欢她，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
其他人也纷纷劝说道：“就是，越哥，你不会真的喜欢姜晚了吧？难道你忘了，她害死了知夏姐！”
听到程知夏的名字，宋时越的太阳穴不自觉地跳动了下。
他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道：“怎么可能？我只是生气，这件事没有按照原计划发展！你们的原计划是姜晚被打！可她现在......”
不知道为何，宋时越情不自禁地脑补起姜晚在床上被其他男人肆意玩弄的画面，胸口的喘息声变得更加剧烈。
“没事的，越哥。不就是计划失败了吗，不过这样也算报复她了。你看她刚才哭得多伤心啊。而且我还有办法！”程知愿嘴角勾起一抹狡诈的笑意，道。
“我是觉得哪个女孩子能受得了这种事情！姜晚又那么爱我，万一她要是一时之下想不开自杀了，或者跟我分手，那怎么办？”光是想到这些可能性，宋时越的眼底就忍不住闪过一抹焦虑。
“哈哈哈，怎么可能啊，越哥？姜晚无依无靠的，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了。跟你分手，她还能去哪儿？”有人嘲讽。
宋时越的紧张这才舒缓些许。
是呢，姜晚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举目无亲了。
她只有他了。
他最大的报复，是让自己逐渐成为她人生里彻底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然后再毫无预兆狠狠地甩掉她。
到时，她一定会很痛苦吧？
姜晚站在楼梯上，挡住自己的身体。
他们几人的对话，毫无遗漏地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半晌，姜晚嘴角勾起一抹绝美又有些破碎的笑容。
她都已经这样了，宋时越还觉得不满意吗？
她爸妈的骨灰都被人扬了，大学毕业证也没了，甚至差点就有了案底去坐牢。
到底要落得怎样的下场，宋时越才会觉得解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