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小说 女频言情 月黑风高陆凌霄孟芊芊全章节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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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芊芊

    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凌霄孟芊芊的女频言情小说《月黑风高陆凌霄孟芊芊全章节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孟芊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使性子?她和林婉儿争?她不乖乖在马车上等他?他还真是忘性大,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从未与林婉儿争过,是他们两个既要、又要、还要。陆凌霄蹙眉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亏得婉儿一路上都在担心你,催我赶紧去找你。”孟芊芊冰冷的眸子,毫无温度地看着他。在他说了这番话后,她犀利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剑斩进他的心间。他忽然怔了一下。“姑爷!你快别说了!”半夏听不下去了。她家小姐被淋成了这样,姑爷不怪罪那个狐狸精拐走了自己,反倒觉得是小姐做错了。小姐错哪儿了?姑爷太过分了!半夏顾不上是在外面,脱下了自己褙子裹住浑身冰凉的孟芊芊。车夫武哥儿拾起地上的包袱,撑开伞打在孟芊芊的头顶。“给我吧。”半夏哽咽地把伞拿了过来,扶着孟芊芊进了府...

章节试读


她使性子?她和林婉儿争?她不乖乖在马车上等他?

他还真是忘性大,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从未与林婉儿争过,是他们两个既要、又要、还要。

陆凌霄蹙眉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亏得婉儿一路上都在担心你,催我赶紧去找你。”

孟芊芊冰冷的眸子,毫无温度地看着他。

在他说了这番话后,她犀利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剑斩进他的心间。

他忽然怔了一下。

“姑爷!你快别说了!”

半夏听不下去了。

她家小姐被淋成了这样,姑爷不怪罪那个狐狸精拐走了自己,反倒觉得是小姐做错了。

小姐错哪儿了?

姑爷太过分了!

半夏顾不上是在外面,脱下了自己褙子裹住浑身冰凉的孟芊芊。

车夫武哥儿拾起地上的包袱,撑开伞打在孟芊芊的头顶。

“给我吧。”半夏哽咽地把伞拿了过来,扶着孟芊芊进了府。

车夫咬咬牙,对陆凌霄说道:“大少爷,今日您便是打死奴才,奴才也有话要说!都督府设宴,您带别的女人坐大少夫人的马车,原就是您的不对!您还将大少夫人撇下,一走一个多时辰,大少夫人一直在马车里等,半句怨言也没有!后来,下起了大雨,伞也让您带走了……大少夫人淋着雨去布庄找您,您倒好,不知逛到何处去了,招呼也不打一声。”

“大少夫人也是担心您,才会冒雨去找您!”

最后一句是武哥儿自己的认为。

反正是要被撵出府的,也不差这几句了,车夫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这么大的雨,定是衣裳淋湿了,才去买了身新的,您……您真是冤枉大少夫人了!”

陆凌霄被车夫讲得哑口无言。

他望着消失在大雨中的孟芊芊,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

孟芊芊与半夏回到了海棠院。

“李嬷嬷!”

半夏几乎是用肩膀撞开的房门。

李嬷嬷被吓了一跳,看见一身湿漉漉、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孟芊芊,忙疾走几步把人抱住。

“小姐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呜呜……”

半夏心疼得泣不成声。

李嬷嬷的眼眶也迅速红了。

孟家在青州也算大户,哪怕是商贾,可她家小姐是家中长辈捧在手心长大的,几时遭过这种罪?

“姑爷呢?”

“姑爷和狐狸精在一块儿……姑爷太过分了……”

半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嬷嬷道:“别哭了,赶紧叫小厨房烧热水,熬姜汤,再拿几个汤婆子过来,还有炭!”

半夏哭着去了。

李嬷嬷扶孟芊芊在凳子上坐下,动手脱去孟芊芊的湿衣裳:“上回落水,大夫就说了小姐再不能受寒……”

孟芊芊的手一路上握着伞,冻得手都伸不直了。

李嬷嬷捋了半日,才将她僵硬的手指缓缓分开。

而当李嬷嬷脱下孟芊芊走得满是血水的鞋子时,再也控制不住,扭头哭了起来。

孟芊芊:“嬷嬷。”

李嬷嬷抹了泪,抬起头,红着眼眶看向她:“诶,小姐!”

孟芊芊平静开口:“从明日起,停掉松竹轩与枫院的月例用度。”

李嬷嬷道:“枫院是林姑娘的院子,停了她的不打紧,可松竹轩是姑爷的,小姐要把姑爷的用度也一并停了吗?”

孟芊芊不假思索:“停掉。”

孟芊芊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爽衣裳,抱着汤婆子,躺在柔软的床铺上。

李嬷嬷从小厨房端着一碗姜汤过来时,孟芊芊已经睡着了。

半夏坐在床头守着她。

李嬷嬷把姜汤递给半夏,小声道:“你也喝一碗,别着凉了。”

小姐身边的心腹本就不多,她和半夏可千万不能再病倒。

半夏吸了吸鼻子,把姜汤接过来喝了。

李嬷嬷看着盘子里的点心,问道:“小姐什么也没吃吗?”

半夏摇头:“小姐说吃不下。”

二人并不知孟芊芊半路上的遭遇,她们也以为孟芊芊走丢是找陆凌霄去了。

“搁谁吃得下?”李嬷嬷叹气,对半夏道,“你也累了,去歇会儿,我守着就好。”

半夏不想走。

“快去。”

李嬷嬷把半夏撵走了。

又坐了一会儿,给孟芊芊换了个热乎的汤婆子,掖好被角。

孟芊芊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她又做噩梦了。

前一瞬她跌进了冰冷刺骨的湖泊,睁眼却发现置身在烈烈燃烧的大火中,巨大的火焰直冲云霄,屋外全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她被藏在水缸里,一个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席卷而来的火舌。

孟芊芊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发现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个人。

一袭紫衣,头束紫冠,肤色冷白如骨,狭长的凤眸噙着慵懒的笑意,唇角微微勾起。

孟芊芊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但也仅仅是一瞬,便恢复了古井一般的平静。

“你怕本督?”

“大都督威慑天下,射像止啼,小女子焉能不怕?不知大都督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对于孟芊芊叫出他身份的事,陆沅并不意外,就好比他能查到自己是陆家人,孟芊芊也毫不意外。

若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就不是将朝堂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大都督了。

至于说大半夜闯她卧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这位离经叛道的大都督而言,恐怕都算不上什么荒诞之举。

陆沅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拉着本督的袖子喊了一宿的爹,本督差点儿想去查一查,几时生过你这么大的女儿了。”

孟芊芊低头一看,赶忙松开了死死拽着的紫色衣袖。

陆沅宽袖一拂,从身后抓了个篮子放在她腿上。

篮子里躺着一个奶唧唧的小女婴,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正在吃手指,可爱得不行。

孟芊芊讷讷地眨了眨眼。

陆沅道:“喂奶。”

孟芊芊道:“我没奶。”

陆沅给了她一个本督又不是傻子的眼神,从襁褓下翻出一个装了热羊乳的水囊。

孟芊芊的脑袋有些晕乎,喉头痛如火灼。

她对陆沅道:“我染了风寒,会传染。”

这么小的孩子,风寒很危险的。

陆沅浑不在意地说道:“反正她不吃也是饿死,饿死还是病死,总得选一个。”

谁让你杀了她奶娘?

孟芊芊问道:“她要是还不吃呢?”

陆沅风轻云淡地笑了笑:“那就连你也杀了。”

孟芊芊识时务地说道:“递我一把勺子。”

陆沅冷笑:“你在使唤本督?”

孟芊芊想了想,说道:“请,大都督赐勺。”


孟芊芊与陆母的步子顿住。

陆母惊讶道:“没想到大都督会来。”

孟芊芊想了想,说道:“上回都督府的抓周宴,刘大人也去了。”

她虽未现身宴会,但陆行舟是坐刘大人的马车过去的,她亲眼所见。

陆母不懂朝政,自是不明白陆沅想要得到兵权的决心,单从门第上来说,刘家不算名门世家,与都督府也素无来往,陆母只当大都督是看了永恩侯府的面子。

她想到了什么,朝门外望了望。

孟芊芊问道:“母亲,怎么了?”

陆母摇头:“没什么,走吧。”

二人在账房见到了刘夫人,刘老夫人是个好婆婆,她走了,刘夫人是发自内心的悲痛。

“睡梦中走的……还算安详。”

刘夫人哽咽地说。

陆母安慰了她一阵,开始帮着她一起料理老人家的后事。

另一边,永恩侯亲自去大门口将大都督迎了进来,众官员纷纷给陆沅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本督今日是来吊唁刘老夫人的。”

陆沅说罢,带着锦衣卫指挥使上官凌进了灵堂。

上官凌的怀里还抱着个糯叽叽的小奶娃。

从灵堂出来,见陆沅有留下来的意思,永恩侯忙客客气气地对陆沅道:“大都督,这边请。”

今晚赶来的宾客,大多会跟着主家一起为刘老夫人守夜,只是这位大都督素来日理万机,又不守规矩,他哪儿能料到对方会留下来守夜?

只是大都督肯屈尊降贵,他与刘家却不能怠慢了大都督。

道士们开始做法事了,刘家人哭得厉害,宾客们也纷至沓来,永恩侯只能闹中取静,给陆沅安排了一座单独的灵棚,并吩咐了刘家的管事,不得再将别的宾客领进来。

刘家的下人搬来炭盆。

刘家是用不起红萝炭的,烧的是银炭,就连这些都是永恩侯府带过来专程招待上宾的。

陆沅刚坐下。

上官凌怀里的小团子便按耐不住了,一个劲儿往外指,宛若一只扑棱的小胖蛾子:“呜哇呜哇!”

上官凌不动。

“呜哇!”

宝姝炸毛了。

上官凌道:“你冲我凶没用啊,我又不能乱走,让你爹去。”

宝姝幽怨地看向自家老爹。

陆沅漫不经心地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宝姝拽紧了小胖拳头。

灵堂那边,请来的道长们开始做法事了。

孟芊芊辗转于各个灵棚中,招待前来守夜的女眷宾客。

本朝民风并没有前朝那般保守,男宾与女宾的灵棚是设在一处的,中间隔了一个小花坛。

由于天气寒冷,为防暴雪飞入,每个灵棚的帘子都放下了。

孟芊芊刚从灵棚里出来,与王夫人碰了个正着。

王夫人哎呀了一声:“你怎么不在家歇息,到这儿来了?”

刘家的丫鬟端着一盘点心问道:“陆少夫人,这盘点心送去哪儿?”

“那边。”

孟芊芊指了指东边的灵棚。

“是。”

丫鬟去了。

王夫人道:“还是来帮忙的,你吃得消吗?”

孟芊芊轻声道:“无碍,夫人进来坐。”

很快,刘少夫人焦头烂额地进了灵棚:“孟妹妹,我不行了,那边有个孩子哭闹得厉害,哄都哄不住。”

孟芊芊道:“我去瞧瞧。”

她对王夫人道,“夫人,我先失陪了。”

刘少夫人留下招待王夫人,孟芊芊去了刘少夫人说的那间灵棚。

等她进去了,才发现那个嗷嗷大哭的小团子是宝姝。

小家伙正被一个奶娘抱在怀中,奶娘是别的宾客带过来的,帮忙哄一哄,可就是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奶娘,愣是哄不了宝姝一点儿。

“给我吧。”

孟芊芊上前说道。

奶娘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孩子给了她。

谁曾想,小家伙真不哭了,还在孟芊芊怀里惬意地翘起了小脚脚。

奶娘都懵了哇!

周家的丫鬟走过来:“奶娘,小少爷哭了。”

何止周家小少爷哭了啊,在场所有孩子都被宝姝感染得一起哭了。

更可气的是,别的孩子哭得哇哇的,她自己功成身退了。

陆沅呵了一声。

宝姝傲娇地扬起小下巴。

似是在说:她凭实力哭来的,不丢人!

奶娘回去哄自家孩子了。

孟芊芊走向座上的陆沅,行了一礼:“见过大都督。”

今夜的陆沅换上了一袭玄衣,少了几分摄魂的妖冶,多了一丝庄严的冰冷。

陆沅淡淡嗯了一声。

孟芊芊给上官凌也行了一礼:“见过指挥使大人。”

上官凌抱拳:“陆少夫人客气。”

宝姝指了指椅子,又指了指自己的一只小脚脚。

孟芊芊会意,在椅子上坐下。

这把椅子与其余灵棚的有所不同,不仅铺了柔软的垫子,也放了厚实的靠枕,她疲倦乏累的身子,瞬间舒坦了不少。

她握住宝姝的脚:“你的脚怎么了?”

宝姝的眼泪说来就来,立即变得委屈巴巴的。

孟芊芊轻轻地脱掉她的虎头鞋:“对了,昭昭不是要去燕娘子那儿玩三日吗?这才一日,便回了?”

话说完,小家伙的足衣也脱下了,露出来一只肿得像馒头的小脚。

孟芊芊眉心一蹙:“这是——被蜜蜂蛰了?”

小家伙委屈点头。

陆沅冷声道:“哼,你还委屈上了?”

孟芊芊一脸不解地看向陆沅与上官凌。

上官凌解释道:“嗐,燕娘子早上把宝姝小姐带回万花楼,才一个时辰,她就把燕娘子珍藏的古董玉盘给摔碎了,胭脂泡了水,螺子黛烧了炭……这些倒也罢,她也不知怎么弄的,竟把燕娘子养的毒蜂给放出来了。”

“原来如此。”

孟芊芊味觉嗅觉暂时失灵,闻不出小家伙伤口上的药味儿,但看得出也摸得出是涂了药的。

“一定疼坏了。”

涂了药也会疼的。

宝姝点头点头,钻进她怀里要抱抱。

上官凌嘴角一抽:“宝姝小姐只是被没有毒的那只蛰了一下,燕娘子就惨咯,为了捉她,一双手让毒蜂蛰成熊掌,万花楼的姑娘也全被蛰了,一个个肿成猪头,见不了人了。”

万花楼开了多年,连“窝藏”北凉细作都没让它关门,小家伙一去,直接给整闭门谢客了。

孟芊芊无比认真地看向怀里的宝姝。

宝姝无辜地眨眨眼,抬起受伤的小脚脚。

似是在说:受伤啦,好可怜呀。

孟芊芊留在灵棚照顾宝姝。

灵棚里的银炭不知何时换成了无烟的红萝炭,棚子里暖融融的,一大一小很快来了困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陆沅神色冰冷地站起身。

上官凌一个激灵:“大都督。”

陆沅道:“出去走走。”

上官凌看了眼抱着宝姝,在椅子上睡着的孟芊芊,点头道:“是!”

两个男人出了灵棚,清霜自暗处现身,守在了灵棚门口。


孟芊芊收回目光,带着一蹦一跳的檀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沅抬起冰凉修长的指尖,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玩味儿地笑了。

“出来吧。”

他说道。

胡同内一间破旧的庭院中,走出一个戴着斗笠的蒙面男子。

男子手持长剑,满身杀气地来到陆沅面前,冷冷地说道:“陆沅,你也有今天!”

“嗤。”陆沅嗤了一声。

他坐在满是尘垢的地上,背靠着冷硬的墙壁,曲着一条腿,漫不经心的样子,直把蒙面男子看得咬牙切齿。

“奸臣!拿命来!”

他一剑直取陆沅面门,剑气之凌厉,山河可劈!

然而就在他即将刺中的一霎,一支凌厉的箭矢带着破空之响疾驰而来,生生射穿了他的胸膛!

他看着自己的剑尖几乎抵住了陆沅的眉心,不甘地喃喃道:“就……差一寸了……”

他吐出一口鲜血,直勾勾朝陆沅栽倒下来。

又一支箭矢射来,将他射飞在了一丈之外。

与此同时,锦衣卫指挥使也带着手下赶到了。

他扫了眼中箭身亡的蒙面人,快步行至陆沅身侧,单膝跪地:“属下来迟!请大人恕罪!”

屋顶上的青衣少年施展轻功跳了下来,对陆沅道:“她干嘛不救你?”

锦衣卫指挥使纳闷地问少年道:“谁?”

“陆家的大少夫人。”少年将孟芊芊与檀儿现身的事说了。

他还想把孟芊芊的原话讲出来,陆沅淡道:“闭嘴。”

少年睨了陆沅一眼,去尸体上拔回自己的箭。

锦衣卫指挥使啧啧道:“陆家的这位大少夫人真是胆大包天呀,竟敢对大都督见死不救,不怕您没死成,转头就赐死她?要知道,您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也从来不讲道理的……哎,子川!你的箭拔完了没?我帮你!”

吓死了吓死了,大都督方才的眼神好可怕!

孟芊芊回到陆家后,先去看了陆母。

她除了给老太君买话本外,也给陆母买了一盒上等的人参。

“大少夫人,还是用您上次的方子熬汤吗?”

陆母的贴身丫鬟玉莲问。

孟芊芊点头。

玉莲拿着人参去了小厨房。

陆母叹道:“不要再买这些了,我又无事。”

孟芊芊道:“我找乡下的老农买的,不贵。”

陆母出身显贵,又怎会认不出那些人参每一支都价值百两?

孟芊芊对陆母道:“母亲,您别担心这些,仔细养好身体。”

从孟芊芊嫁进陆家,陆母的身子便一直不大爽利,尤其每回陆行舟在家留宿后,她的情况都会加重。

陆母是心郁过重,导致五脏不疏,气血不足。

孟芊芊为陆母调理了半年,但,医得了病,医不了心。

夜里,老夫人的院子派人传了话,明日去寺庙上香,卯时出发。

孟芊芊端起茶碗:“不是才去上了香,怎么又上?”

李嬷嬷道:“说是为了还愿,当年姑爷去打仗,老夫人去寺里上香,求菩萨保佑她孙儿平安凯旋,如今可不是凯旋了么?按理,确实该去还愿的。”

当年全家人都去了,是以,全家人都得去还愿,除了陆凌霄这个当事人。

李嬷嬷又道:“把半夏也带上吧,庙里人多,檀儿一人恐照应不周。”

孟芊芊点头:“好。”

翌日天没亮,孟芊芊便带着半夏与檀儿出了院子。

其他人已经到了,老夫人披着厚厚的斗篷,身边站着多日不见的陆玲珑。

陆玲珑挽住老夫人的胳膊,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嫂真是好大的面子,让全家人等你一个!”

“你眼瞎啊?我不是人?”

老太君站在不远处的月亮门下,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句。

她也刚到。

陆玲珑委屈地努了努嘴:“曾祖母。”

众人给老太君行礼。

老太君不拿正眼瞧一下,拉着孟芊芊的手上了马车。

陆行舟不在,反倒是林婉儿在。

老太君拉开车帘,指向林婉儿,质问老夫人道:“带她做什么?”

老夫人道:“婉儿怀了陆家的骨肉,让菩萨保佑她一举得男,为陆家延续香火。”

老太君看看林婉儿,又看看孟芊芊的肚子,苦大仇深地纠结了半晌,叹道:“算了,还是让她生吧!”

臭小子别欺负芊芊!

孟芊芊看着林婉儿上了二房的马车,陆母则上了老夫人的马车。

以老夫人对林婉儿腹中这一胎的重视程度,应该让林婉儿与她同乘才对,而二夫人母女惯会哄老夫人开心,老夫人以往都是和她俩一车,陆母是与老太君一车的。

孟芊芊很快得出了两个结论:不是老夫人想带上林婉儿的、老夫人有话单独与陆母说。

而且这一次的上香来得太着急了些,更像是临时起意。

既是全家还愿,陆行舟又去了哪里?

一个时辰后,众人抵达了山脚。

老夫人对陆母道:“我交代你的话,你可都记住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让她下半辈子在陆家有个倚仗,不然就凭她的出身与品性,哪一点配当陆家主母?”

“况且我昨儿听行舟说,孟老爷子年事已高,孟家的几个儿子坐不住了,正在闹分家,她那一房能分到多少,不得看我们陆家如何给她撑腰?”

陆母道:“然后呢?母亲想把孟家的家底一并掏空吗?”

老夫人怒气填胸:“你怎么说话的!她爹娘没了,两个哥哥又不成器,少不得霄哥儿这个妹婿替他们打理!”

陆母没有说话。

陆母一贯知道老夫人贪得无厌,但她还是低估了对方贪婪的程度,老夫人不仅想要芊芊的嫁妆,还想把芊芊吃绝户。

老夫人低声呵斥:“我警告你,这件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陆母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一抬头,见孟芊芊也刚从马车上下来,她神色一顿。

孟芊芊微微一笑:“母亲,我们去上香吧。”

寒山寺位于半山腰,需拾阶而上,马车停在了附近的茶庄。

山里的风冰冷刺骨,如同刀子一般,刮得脸生疼。

老太君走了一半,不想走了:“芊芊,我累了。”

檀儿道:“额背逆!”

老太君狐疑地看着这个小丫头:“你?”

檀儿将老太君背在背上,目光坚毅地望向前方:“坐、稳、咯!”

老太君呵呵道:“小丫头逞什么能……呃啊——”

“这是山顶啊——”

“在半山腰——你走过啦——”


却说陆凌霄气冲冲地出了海棠院后,当即就要去找老夫人问个明白。

可转瞬又想到自己在气头上,为这种事“质问”自己祖母有违孝道。

好在有些事在下人之间传开了,他稍稍留意便能打听到。

原来当年祖父在世时,曾对外放过不少印子钱,祖父是武将,没人敢赖他的账,早些年是挣了的。

祖父从中尝到甜头,生意越做越大。

但印子钱害人不浅,太上皇登基后,第一道圣旨便是取缔了民间的印子钱。

那会儿不少人急流勇退,祖父也想退的,奈何他放的印子钱太多,到底是晚了,结果就是血本无回。

为了翻身,祖父将名下的宅子、铺子、田庄抵给钱庄,借了一大笔本银子,与人合伙走盐运。

可盐运是能碰的吗?别说祖父只是个四品武将,便是皇亲国戚,也不能轻易打盐运的主意。

不出意外,消息走漏了。

是看在曾祖父生前于太上皇有从龙之功的份儿上,祖父才没丢掉官职,只罚了银子了事。

可这样一来,陆家彻底债台高筑。

陆凌霄到了说亲的年龄后,老夫人不是没想过在京城给他寻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人家一打听陆家的情况,都不敢把女儿嫁过来了。

也就是孟家远在幽州,不知陆家早已成了空架子。

所以孟芊芊没有撒谎,是她填上了陆家的窟窿,替陆家还清了外债,也是靠着她的嫁妆,陆家才维持住了风光体面的日子。

下人叹道:“事儿就这么个事儿,大少爷,其实吃软饭不丢人,软饭硬吃才丢人。”

陆凌霄冷着脸:“你话怎么这么多?”

下人悻悻闭了嘴。

“你叫什么?”

陆凌霄问。

这人是刘管事送来给他做长随的,可才短短几日,他快被这奴才的嘴气死。

下人道:“大少爷,慎言。”

陆凌霄脸色一沉:“你还训起我来了?我问你叫什么!”

下人委屈地说道:“慎言啊,小的叫慎言!小的话多,碎嘴子,大爷就给小的起了这么个名儿,让小的时刻警醒。”

陆凌霄道:“我看这名字对你也没什么用!”

慎言欲言又止。

陆凌霄不耐地问道:“怎么了?”

慎言迟疑地说道:“小的有事禀报。”

陆凌霄:“说!”

慎言说道:“老太君把料子钱结了。”

陆凌霄神色一松:“还是曾祖母疼我。”

慎言又道:“不是买给林姑娘的。”

“芊芊!芊芊!”

孟芊芊算账算到一半,老太君精神矍铄地走了进来。

她痴痴呆呆不假,不过这几年在孟芊芊的调理下,身子骨倒是越发硬朗了。

孟芊芊放下账本:“曾祖母。”

老太君来到她面前,看了眼她手边的账本:“这本书讲的什么?”

孟芊芊笑着说道:“这个不是话本,是账本,我明日看了新的,再讲给曾祖母听。”

老太君狂点头:“那你要记得!”

孟芊芊微笑:“好。”

老太君露出得逞的坏坏一笑:“桀桀~”

半夏与李嬷嬷被老太君逗乐了,捂着嘴儿在一旁偷笑。

老太君坏笑完,一脸神秘地说道:“芊芊,你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嗯……”

“好啦好啦,你猜不着!”

老太君大手一扬,“拿进来!”

两个下人抱着几匹流光溢彩的料子走了进来。

李嬷嬷定睛一瞧,惊讶道:“这不是……布庄送来的浮光锦么?”

林姑娘给腹中孩儿挑的,可一个孩子哪儿用得着如此多的布料,谁都看得出她其实是挑给自己的。

她倒是会挑呢,全是上等的织锦。

这种名贵料子穿上身,谁不说一句她才是镇北将军的正室。

“芊芊喜不喜欢?”

老太君歪头问。

孟芊芊心头一暖,点头道:“喜欢,曾祖母送的,芊芊都喜欢。”

老太君叉腰,笑得像个小毒老太:“嚯嚯嚯~”

孟芊芊纳闷地问道:“曾祖母,您哪儿来那么多银子?”

七八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老太君:“棺材本儿。”

孟芊芊:“……”

枫院。

陆凌霄陪林婉儿用了晚膳。

“抱歉,料子让曾祖母买走了,回头我给你新的。”

他对林婉儿说。

林婉儿摇摇头,用手语比划道:那些料子只有一匹是给我们孩子的,其余原就是为大少夫人挑的。

陆凌霄原本在为孟芊芊养家多年的事生出了些许感激与惭愧,听了林婉儿的话,又突然觉得,孟芊芊仍是不如婉儿懂事。

她养家的确有功劳,可她也不该仗着功劳便在家里为所欲为。

陆凌霄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让你受委屈了,你处处为她着想,她心里却只有她自己,她若能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于闹得家宅不宁。”

林婉儿比划道:大少夫人年纪小,将军多体谅些,切莫与她生气。

陆凌霄蹙了蹙眉:“我省得,日后尽量让着她。你怀孕辛苦,先歇息吧,我此番立了大功,陛下是有赏赐的,等赏赐到了,我再带你去买料子,给你和孩子买,你多为自己挑几身。”

林婉儿依偎进他怀中,用手指在他掌心写道:能侍奉将军左右,婉儿已经知足了,婉儿不求其他。

陆凌霄搂住她肩膀:“带你回京,可不是让你过苦日子的,除了正妻之位,别人有的夫妻情爱、荣华富贵,我都会给你。”

海棠院。

孟芊芊陪老太君玩了一下午,晚上接着看账。

府上的帐分拢共分两笔,一笔是内账,一笔是外账。

内账是指家里的各项开支,外账则是田庄铺子等产业的盈亏。

从账目上来看,田庄铺子无一盈利不说,且每年都要往里填进去不少银子。

而这些银子来自哪里,可想而知了。

孟芊芊合上账本:“没想到才五年,带来的嫁妆已花去七七八八了。”

李嬷嬷肉痛地说道:“是啊,拢共就剩一万两了。”

孟芊芊沉吟道:“这些账有问题,回头慢慢细算,看能要回来多少。当务之急,是尽快把这一万两转移出去。”

这便是她日后安身立命的银子了。

可怎么转,转去哪里?


都督府,月黑风高。

一道鬼鬼祟祟的小身影,偷偷摸摸地从篮子里爬出来,吭哧吭哧地摸进小厨房。

趁人不备,咻的抓了一个大鸡腿!

然而,当宝姝揣着大鸡腿爬回自己屋时,惊恐地发现她的篮子不见了!

便宜爹也走了!

“呜哇!”

宝姝抓狂了!

……

宝姝既然不在,陆大都督便没有留在海棠院的必要了。

他将看了大半的话本随手扔回床头柜上,风轻云淡地站起身。

高大颀长的身躯,挡住了身后幽幽烛光,他棱角分明的俊脸笼在暗处,那一双狭长的凤眸于暗夜中洞若观火。

孟芊芊平静地问道:“一会儿,还来吗?”

不来她睡了。

陆大都督嗤的一声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来二去,天都亮了,你当本督很闲?”

孟芊芊望着被他翻了个遍的话本,淡定地眨了眨眼。

陆大都督弯下尊贵的腰身,强大的压迫感与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他冰凉如骨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玩味儿地笑了笑:“还是说,你想让所有人看见本督从你的房里出来?本督倒是没所谓,就不知你会不会被陆家如何。”

孟芊芊平静地望着本朝最心狠手辣的大佞臣:“富贵险中求,若能得大都督庇佑,得罪陆家又何妨?”

陆沅勾唇笑了,笑意里满是凌厉的杀意:“本督不会庇佑任何一个女人,即使你功劳再大,你的死活,也与本督无关。”

“你给本督记住了,本督,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一直到他离开,孟芊芊才松开紧紧握在手中的银针。

她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早就听闻这位大奸臣喜怒无常、冷酷无情,是这几日小昭昭在,他敛起了一身杀气,让自己产生了一种他或许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可怕的错觉。

加上此次交易他答应得爽快,也加剧了这种错觉。

是她操之过急了。

她一介小商女,怎么可能一步登天,攀上连陆家都攀不上的这根高枝?

他带宝姝来找她,是他乐意哄着宝姝,不是他真的被一个小婴孩儿拿捏了。

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都督,没有软肋,没有羁绊,也没有情。

孟芊芊一觉醒来,房中一切又已恢复如初,不知锦衣卫是如何把那么大的物什搬来搬去的,反正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

李嬷嬷端了热水进屋,将帐幔挂起来,看着孟芊芊略显苍白的脸色问道:“小姐,又做噩梦了吗?”

孟芊芊面不改色地说道:“没有,看账看晚了,没睡好。”

李嬷嬷语重心长地说道:“前几日淋了雨,风寒才刚好,仔细累着。”

孟芊芊点头:“知道了,嬷嬷。”

李嬷嬷拿了衣裳过来:“小姐从前不爱听奴婢念叨。”

孟芊芊道:“从前芊芊小,不懂事,但心里是知道嬷嬷是为了我好的。”

李嬷嬷笑道:“这是自然。”

小姐打小懂事,被捧在手心长大也没宠坏,只不过落水后,性子通透了许多。

“小姐!”半夏拎了个食盒入内,“奴婢刚从公中的厨房过来,那边说老夫人发了好大的火!”

老夫人发火,在孟芊芊意料之中,只不过,原以为老夫人至少能稳住几日的,没想到半点儿也沉不住气。

说起来,也是孟芊芊在府上这几年把老夫人养得太好,让老夫人拿惯了,陡然没了人掏腰包,她立马坐不住了。

一大早,她真叫人去把库房里的金银首饰当了,可那些首饰成色不好,样式也老,值不了几个钱。

老夫人于是想让二房吐些银子出来,二夫人推脱自己没有,赶紧装起了病。

老夫人气得半死,听说碗碟都摔了好几个。

“活该!”

半夏解气地说。

李嬷嬷忙道:“小点儿声,当心让人听见!”

半夏俏皮地说道:“我省得的,嬷嬷!”

孟芊芊喝了一口茶:“这才吐出了两间铺子,就气成这样,往后要是再多拿些回来,岂不是要了我这位祖母的命?”

半夏没听明白,李嬷嬷却是眸子一亮:“小姐……”

孟芊芊笑了笑:“嬷嬷,这笔账不急,咱们慢慢算。”

吃过早饭,孟芊芊带着半夏出了门。

陆家上下皆知,老太君爱听话本,旁人买的老太君瞧不上,孟芊芊于是每隔一两月,亲自出去挑选一次。

距离上次去书斋恰巧过去了一个半月。

“小姐,怎么街上全是官兵?”

“大概是快年关了,巡逻的吧。”

这个阵仗,应当是那两个从万花楼逃走的北凉探子仍未落网。

想想也不奇怪,能从锦衣卫的手中逃走,本事可见一斑。

“陆夫人,又来给老太君挑话本?”

书童笑呵呵地将孟芊芊迎了进来。

孟芊芊问道:“有新的话本子吗?”

书童笑着道:“有!明年春闱,不少考生在年前进京赶考,咱这话本子,一下子多了起来!”

半夏纳闷道:“这些考生不专心准备春闱,还有闲情逸致写话本?陆家的两位少爷,在国子监念书念得都没空归家了呢!”

书童客客气气地说道:“半夏姑娘有所不知,有的考生家境贫寒,不得不靠点儿谋生手段,挣些口粮与盘缠。”

半夏懂了:“哦。”

孟芊芊挑了五本,让半夏付了银子。

“小姐,咱们是回陆家吗?”

“去东街。”

她要去收东街的两间铺子。

这里离东街不远,穿过一条巷子再拐个弯便到了。

孟芊芊与半夏步行前往。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孟芊芊与半夏都戴了面纱。

刚来到第一间铺子门口,半夏便抱住自家小姐的胳膊,朝里头指了指:“小姐,你瞧,是林姑娘!”

这间铺子是卖香料与胭脂水粉的。

林婉儿正带着绿萝在几盒上等的胭脂面前挑来挑去,林婉儿也戴了面纱,只不过熟悉她的人依旧能一眼认出。

半夏哼道:“怀孕了还抹胭脂,狐狸精!小姐,咱们还进去吗?”

孟芊芊淡淡一笑:“干嘛不进?我是正室,要躲也是她躲。”

半夏挺起胸脯:“也对!”

二人进了铺子。

“陆夫人?”

一道激动的女子声音自身后传来。

孟芊芊微微一顿,正想看看是谁,是否在叫自己,就见一个三十出头、衣着华贵、珠光宝气的夫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去,拍了拍林婉儿的肩膀。

林婉儿转过身来。

王夫人笑着道:“我就说是你,上回在都督府的宴会上见过,我是王御史家的,你可还记得我?”

这时,几位与她同行的夫人也进了铺子。

其中一人看着林婉儿问道:“王夫人,这位是——”

王夫人拉过林婉儿的手,对几位夫人说道:“她是镇北将军的妻子,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