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即使隔着电话线,陆西衍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依然让陈秘书感到压力巨大。
陈秘书立刻挺直了腰背,恭谨地回答:“我几乎排查了每一个有可能的地方,差点被人当成可疑分子盯上了!”
电话那头传来老板压抑的深呼吸声。
陈秘书心中暗暗叫苦。他的老板向来以自控力强著称,现在能听出呼吸变化,说明情绪已经接近临界点。
片刻后,陆西衍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而充满质疑:“我究竟哪里对不起她?缺钱给她了?她就非要用这种方式离婚?”
这是老板第一次向他吐露私事,陈秘书犹豫片刻后谨慎地回答:“恐怕...不单纯是钱的问题。”
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陆老板对青梅竹马的苏辞月,比对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还要上心。
苏辞月受伤,他会亲自照料;文工团演出结束,他会准时接送;聚餐应酬,从不让她缺席。
昨天刚批准投资了一部以她为主角的话剧。
通话被突然切断,陈秘书手握着电话,叹了口气。
陆西衍靠在办公椅上,转过身面向落地窗,目光穿过玻璃望向外面林立的高楼。
他做事一向胸有成竹,即使对叶晚晚这个妻子,也从不放在心上。
然而这些天没有她的消息,他内心竟产生了从未有过的焦躁感。
她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再也无法找寻。
仿佛有什么从指缝间溜走,他想抓却抓不住,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并非初次体验。
当初得知父母意外离世的消息时,也是这般无力。
办公室的寂静被一声怒喝打破。
“陆西衍!我把宝贝女儿交给你,你居然弄丢了她!到底把她弄哪去了?”
陆西衍转过椅子,只见叶母满脸怒气地站在面前。
这位岳母平日对他客气有加,今天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倒是头一回见。
陆西衍微微扬眉,声音低沉:“我已经派人四处寻找,暂时没有消息。不过她已经成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不在乎这些!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既然嫁给了你,你就必须负起责任找到她!”
叶母刚要继续发作,却被陆西衍一个冷峻的眼神震慑住,原本要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面对这个女婿,她始终有几分畏惧,若他现在叫保安将自己请出去,也在情理之中。
打火机发出轻微的咔嗒声,陆西衍指间的香烟冒出袅袅青烟。
他父母早逝,由祖父抚养长大。
虽然物质上无忧无虑,但为了生存,他不得不比同龄人更早学会观察人心、审时度势,叶母此刻的想法自然一目了然。
最终,他还是熄灭了手中的烟。
陆西衍揉了揉太阳穴,锐利的目光直视叶母:“您有没有想过,叶晚晚之所以离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您的逼迫。”
若她不是感到孤立无援,没有人真正理解她,又怎会不辞而别?
“什么?你说什么!”叶母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激动地反驳,“我怎么逼她了?我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她好吗?”
陆西衍懒得再多费口舌,语气平淡而决绝:“我和叶晚晚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但我不会推卸赡养您的义务,您有任何需求,尽管提出。”
那双眼冷若寒冰,语气如公文般机械,每一个字都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叶母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她的背几乎弯成了九十度,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多岁,手紧紧攥着包带,默默转身离去。
……
1981年的元旦悄然到来。
一连串爆竹声撕裂了清晨的静谧,同时也惊醒了难得能休息的陆西衍。
半夜不知怎的,空调停了运转,窗户也留了条小缝隙,北风毫不留情地灌进室内。
寒气刺痛了陆西衍的鼻腔,他挣扎着坐起身,浑身每一处都叫嚣着不适,尤其是头部,像是被钝器反复敲击。
感冒的症状已经相当明显,而且有愈发严重的趋势。
军队里度过的五年让他练就了钢铁般的体魄,病痛很少光顾他的身体。
或许正因如此,这次感冒才来势汹汹,毫不留情。
陆西衍昏沉着头脑,下意识地环顾床铺四周。
突然意识到这张床对两个人刚好合适,而只有他一个人时,却显得异常空旷。
他又重新躺下,耳边全是寒风呼啸的声音,窗缝间的帘子被吹得啪啪作响。
闭上眼睛不过片刻,寒意便渗透了骨髓。
终于,他不得不强撑着起身,穿上衣服,走过去将窗户严实地关好。
来到客厅后,陆西衍开始在各个柜子里寻找感冒药。
找药的柜子位置他不太确定,花了点工夫,但感冒药一眼就能认出来。
按照功效用途,整整一个抽屉的药品被细致地分类摆放着,井然有序。
这一刻,他刻意忽略的叶晚晚存在痕迹,又一次无情地闯入视线。
心中翻腾的情绪难以名状,但那份烦闷却实实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