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手枪左侧的一个按钮，“子弹已经上膛了，这是保险，开枪前，先用大拇指往下按，再扣扳机。”

“这……”我并不想用这个东西，摸到枪的时候手都在抖。

“算了，”崔队长见状又把手枪收了回去，“你这要走火把孩子打到麻烦就大了。”

“走吧。”

我不想在浪费时间了。

崔队长也点点头，“你自己小心。”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右边的蛇口，里面是一段向下的阶梯，通道非常狭窄，算是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初极狭，才通人”，只是后面肯定不是什么世外桃源。

大概下了约 3 米的样子，通道突然变成了一个向下 45 度左右的圆形隧道，直径也就两个肩膀宽，里面也不是阶梯，更像游乐园中的封闭式滑梯，深不见底。

我把手电挂在了脖子上，以一个坐滑梯的姿势坐在洞口。

我从没想过成年以后再一次坐滑梯会是以这种方式。

我深吸一口气，咽了一下唾沫，手脚都有些软。

我犹豫了。

为了救玥玥，我不怕死，但连死都不怕的我，在独自面对着漆黑的深渊时，居然害怕了，甚至产生了通道在蠕动的错觉。

我是害怕吃人的神兽？

还是在地底活了上千年的巫臷王？

说实话，且不说我不信这些封建迷信，就算他们真的存在，我为了玥玥也可以跟他们同归于尽。

但我还是从心底感到害怕，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我总觉得深渊里面藏着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这种恐惧感从看完壁画后就一直存在，只是之前崔队长和杨桑还在身边，多少有点依靠的感觉。

而现在我一个人，这种恐惧感就彻底把我吞噬。

“啊~”一声像是惨叫的回音是从深渊里传来，有点像杨桑的声音，难道两个蛇头是连通的？

随后突然又传来“嘭”的一声，这次我很确定这是枪响。

玥玥惊恐的样子顿时浮现在我脑海里，我已经没时间去害怕了，一头扎进了洞里。

整个隧道非常光滑且冰凉，似乎螺旋下降。

随着速度越来越快，我试图用脚和手撑着壁面，以避免速度过快。

但由于我减速不及时，最终还是以一个平抛的姿势飞出了出口，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胸前的手电光也在落地瞬间熄灭。

31四周黑黢黢一片，有那么一瞬
的这般光鲜亮丽。

赵教授在与几位研究民俗学的专家交流过后，认为这段故事还十分隐晦地暗示了“活人献祭”的内容。

10“活人献祭？”

崔队长看我的眼神十分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表情。

实际上，我在说完后也后悔了，或许是因为我的工作让我对于一些细节过于敏感，但仔细想想确实有点离谱了。

现在能不能找到玥玥全靠警察，我胡乱提供线索反而可能会干扰他们的判断。

“对不起……当我没说。”

我低下头。

“不，你继续说。”

崔队长把手伸进裤兜里摸烟，但可能想到我在旁边，又把拿出一半的烟盒塞了回去。

我十分诧异地抬头，原本以为他会对这种充满着封建迷信的故事嗤之以鼻，没想到他会如此认真。

“你不觉得……有点荒唐吗？”

“是有点，但第一起失踪案就在双龙村，这是很重要的细节。”

崔队长的话让我后颈莫名发凉，本来那幅壁画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现在已经挥之不去了。

“双龙村……巧……巧合吧？”

我的声音在发抖。

“不知道，”崔队长还是忍不住点了一根烟，眉头皱紧了，像是自言自语，“如果犯罪分子在利用封建迷信实施犯罪，这会比人口拐卖更加恶劣。”

“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先别激动，这只是猜测，”崔队长轻拍了一下我的手臂，“你先说说活祭，线索明确的话，我得尽快让专案组改变调查方向。”

关于“活人献祭”的具体内容其实我了解的不多，只是记得赵教授此前在会上提过，详细的信息只能向赵教授当面了解。

事关玥玥生死，我和崔队长决定立刻启程回刘家坪乡找赵教授。

但在此之前，我还得把叶欣安顿好，她现在的状态我根本无法放心一个人把她留在这。

但我一个外地人，半夜三更在一家县城小医院根本不知道怎么找护工，就在我焦头烂额之际，突然在医院的过道里遇到了刘志。

“韦老师？”

刘志从身后轻轻拍了我的肩膀。

“老刘？”

我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

“好不容易喝两顿酒，这不喝大了吗……”刘志摸摸后脑，像是不好意思，“对了，你不陪你老婆孩子，在医院干嘛？”

刘志
堆现代款式的夏装，而放在最上面的，是一顶黑色渔夫帽。

刘志的衣物！

我和杨桑瞬间提高了警惕，向四周观察了一下，在十分肯定没有人在附近之后，向前走去。

这堆东西堆得有点高，夏天不可能穿这么多，我们肯定下面还有东西。

而当翻开那堆衣服的时候，我和杨桑都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衣服之下是一摊血淋淋的皮肉和毛发，皮肉似乎是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撕裂，掏空了内脏和骨头。

从高度疑似人类的下嘴唇和肚脐来看，这应该是一个人，而这个人应该是刘志。

“他…被吃了？”

杨桑的声音在发抖，“那条蛇？

…不对…神兽！

一定是神兽！”

我沉默，只是立刻拉起杨桑继续向前逃，我们不敢回头，眼睛紧盯着前方地上的光圈，和远处的光点。

37当考古队想要再进入石殿时，双龙村发生了一次剧烈的地震，山上的洞口坍塌。

虽然后来组织过发掘工作，但因为方位不详、位置太深、岩层太厚等各种原因，发掘工作被迫暂停。

下面发生的一切只能通过我们几个人的口述和手机中的录像照片来证明。

杨桑在报告中写道，神兽可能是一种未知的史前生物，外形可能类似于蛇，喜欢吃内脏和骨头。

在很多祭祀的记载中，也不乏只献祭内脏和骨头的祭祀。

他对外坚持认为，巫臷王是将这样一种生物当成了神兽饲养，但后来因为地震，这些生物和巫臷王一起被困在了地下。

因为长期的饲养关系，巫臷王没有成为食物，所以活了一段时间，地洞下可能存在暗河，有水和鱼，为他长期生存提供了条件。

而我们打死的那条巨蟒很有可能就是这种生物的后代。

杨桑努力地想用科学的方式来解释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他的部分结论最后也被确实采纳，但那段经历好像让他陷入了某种心魔，再后来他辞职转行，赵教授也留不住。

离开之前，他单独找到我。

“刘志，你没忘吧？”

“一辈子的阴影，忘不了。”

“看到那摊肉的时候，我听到了，我猜你也听到了吧？”

我盯着他，他盯着我，片刻后，我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你不也没说吗？”

“我们理由不一样…也许也一样…但既然都选择了保守秘密，
县已经失踪了 9 个孩子，你孩子是第 10 个，分别是 5 个男孩 5 个女孩，都是属鼠的。”

崔队长的语气很平静，但表情很严肃。

“我来这里已经半年了，怎么没听说过？”

我要知道有这样的事，打死也不会让玥玥来。

“咱们这多山，地方分裂，案发时间也比较分散，我们也是刚察觉到可能是连环犯罪，昨天才成立专案组。”

……不会是人口拐卖吧？”

我的声音开始发抖，这是我预想过的最坏的情况。

等等……10 个童男童女？

那座千年墓葬的壁画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一股莫名的寒意电流般贯穿全身！

“怎么了？”

崔队长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反常，“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线索？”

3半年前，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的赵强教授打来电话，让我立刻取消休假，订机票去重庆。

因为在重庆的巫兮县凤栖镇刘家坪乡发现了一座被盗的古墓，碳 14 测年显示，这座墓可能至少有 4000 年的历史。

最重要的是，在一块最新出土的石碑上发现了文字，这是比甲骨文更古老的文字，意味着有文字记载的中国历史将被进一步前溯。

赵教授在得知这一情况后决定率团队亲自接手“重庆巫兮刘家坪 M1 抢救性发掘项目”，团队的所有人放下眼前所有事，立刻赶去现场。

这次发掘的意义不言自明，我必须去。

当我挂断电话后，站在原地愣了几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当时玥玥刚放寒假，原本一家人的计划是去旅游的，但因为我突如其来的工作，她的旅行计划泡汤了。

这是她期待了半学期的旅行。

当玥玥知道我要走后很失望，出门时都没来送我。

我很对不起她，只能让叶欣帮我说些安慰的话，其实叶欣也不开心，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抱怨过，但她也理解我的工作。

“暑假一定带你们去玩！”

我出门前斩钉截铁地向叶欣保证，也故意提高了音量，希望躲在里屋的玥玥能听到。

但回应我的只是叶欣的苦笑和里屋传来的啜泣。

4刘家坪墓的发掘成果远超我们团队的想象，这不是一座单墓，而是一处墓葬群。

尤其是 3 号墓的发现是这次发掘工作中最重要的发现
”我结巴起来。

“壁画中的神兽看来确实存在，”杨桑到显得格外冷静，“可能是一种像蛇一样的巨型生物，我们没见过而已。

有些蛇皮还是新的，可能一直生活在地下。”

“所以陶罐里的那些东西，还有壁画里那一层层白色的东西，是蛇皮？

这玩意儿能产盐？”

我捏着手里滑溜溜的蛇皮，很难想象巫臷国的人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我尝过了，确实很咸。”

杨桑一脸真挚地看着我。

我惊讶地看着他，又转头看向崔队长，崔队长无奈又无语地点点头。

“你们都不害怕吗……”我问。

这次回答的是崔队长，“都已经到这了，还能怎么办，就算真被吃了，我也得看看这传说中的神兽长什么样。”

崔队长说这话的时候额头上全是汗，不害怕是假的，但也正如他所说，都已经到这了，打退堂鼓已经晚了。

如此一想，我心中反而安稳了一些，思维也清醒了不少。

“对了，你是不是开枪了？”

我问他。

“开了，我们刚下来的时候，有个东西从我们脚下爬过，把杨老师吓了一跳，那东西爬得很快，都没照清楚，我就朝地上开了一枪，然后它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打中没有。”

“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我感觉有点像蛇。”

看到那些白色的新鲜蛇皮，似乎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会有蛇了。

“这不会是蛇窝吧？”

我说。

“也许吧，但愿数量不会太多，不然我这小手枪还不如烧火棍。”

崔队长也镇定了不少。

人就是这样，只要结成伴，胆子也就会大起来。

“你们看！”

杨桑把手电光聚集在一小圈地上，“小孩的脚印！”

33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拐角处，拐角的另一边是同样规模的通道，脚印通向通道深处。

“都慢点啊，摔倒了可没人拉得住。”

崔队长叮嘱道。

我“嗯”了一声后，二话没说直接跳了出去，屁股一着地嗖地一下滑向了深渊。

时间紧迫，我没别的选择。

崔队长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但他和杨桑也都跟着我滑了下来。

这次让我们停下的不是什么蛇皮堆成的软垫，而是因为地势放缓，自然地停了下来。

通道另一端的出口，是一个大的不可思议的空穴。

崔队长将强光手电的光圈缩到最小，才能看清周围的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