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小说 女频言情 傲娇竹马养成记叶琉涟苏子衾
傲娇竹马养成记叶琉涟苏子衾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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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仓仓

    男女主角分别是叶琉涟苏子衾的女频言情小说《傲娇竹马养成记叶琉涟苏子衾》,由网络作家“兔仓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番聊下来,叶琉涟也清楚了这二人的背景。慕太尉年轻时征战沙场,立下功勋回城被先皇提拔为太尉,已经近三十岁的年纪还未婚娶,皇帝将早年丧夫的亲妹信平公主赐婚与他。慕暖是慕太尉嫡女,和叶琉涟同岁,比她大两个月,家里还有个五岁的弟弟,慕太尉也算老来得子了,对其十分宠爱,不过对慕暖却极为严厉。另个女子是太乐丞之女沈秋灵,比自己平长一岁,长发梳于脑后挽成髻,斜插一支玉簪,碎碎地缠了几朵小簪花,簪下坠一流苏,与耳坠和腰间的配饰相呼应,华丽又不失清雅,声音宛如莺歌一般,不过比起声音来她那容貌倒是逊色了几分。她说话不多,一直心不在焉地往门口张望。“叶妹妹该你讲了。”慕暖大睁着一双杏眸期待地看向叶琉涟。“讲什么?”叶琉涟明知故问。沈秋灵以帕掩唇笑道:“...

章节试读


一番聊下来,叶琉涟也清楚了这二人的背景。
慕太尉年轻时征战沙场,立下功勋回城被先皇提拔为太尉,已经近三十岁的年纪还未婚娶,皇帝将早年丧夫的亲妹信平公主赐婚与他。慕暖是慕太尉嫡女,和叶琉涟同岁,比她大两个月,家里还有个五岁的弟弟,慕太尉也算老来得子了,对其十分宠爱,不过对慕暖却极为严厉。
另个女子是太乐丞之女沈秋灵,比自己平长一岁,长发梳于脑后挽成髻,斜插一支玉簪,碎碎地缠了几朵小簪花,簪下坠一流苏,与耳坠和腰间的配饰相呼应,华丽又不失清雅,声音宛如莺歌一般,不过比起声音来她那容貌倒是逊色了几分。她说话不多,一直心不在焉地往门口张望。
“叶妹妹该你讲了。”慕暖大睁着一双杏眸期待地看向叶琉涟。
“讲什么?”叶琉涟明知故问。
沈秋灵以帕掩唇笑道:“自然是苏公子的事了。”
“他啊,没什么可讲的。”叶琉涟暗叹经过上次一事慕暖竟还没有放弃子衾,子衾若是知道了又该头疼了,只是被她以期待的眼神看着又不得不说些什么便道,“他看上去温文有礼,实际对人却淡漠的很。”
“对对,”慕暖深表赞同,“看起来甚好亲近,可是无论怎般都接近不了他,但我就是喜欢!”
“你为何会喜欢他?”叶琉涟问道。
“因为他武功比我高,还,长的好看。”慕暖说起苏子衾眉眼都变的温柔起来了。
呃,以苏子衾的皮囊,骗得姑娘的芳心,倒不是一件难事,只不过她不能明说,便问道:“那武功厉害的人那么多,你若遇到更厉害的呢?”
“哼,不是我吹,整个长安城还没几个人能打过我,只是减去那些年龄不相符的,也就苏子衾符合条件了。”慕暖说这话的时候,沈秋灵望着入口的眼睛一亮。
叶琉涟顺着沈秋灵的视线看去,云旸还有一男子走了进来,另位男子她不认识:“那是谁?”
“走在前面的是三皇子,后面的是二皇子。”
慕暖说完回头看到沈秋灵仍看向那边发呆的样子道:“别看了,一天天就知道装腔作势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沈秋灵忙收回视线笑道:“你说的太夸张了,喜欢他们的姑娘多的很,只是你心里就只有苏公子,便觉得旁人都没有他好了。”
“那是。”慕暖调笑道,“那你也是心里只有三皇子,便觉得他是最好的咯。”
叶琉涟闻言垂眸,一个喜欢苏子衾,一个喜欢云旸。一个是她的青梅竹马,一个是哥哥说她可能要嫁的人,不禁扶额有些头痛了。
“只是你那心上人今日不来吗。”沈秋灵见她调笑自己羞赧地转移话题。
“肯定不会来的,就没见过他在这样的场合出现过。”说到此处慕暖稍有失落仍带着一丝期翼看向叶琉涟,“他真的不会来吗?”
叶琉涟摇头:“我不清楚。”天知道她多想离她们远远的,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两个人喜欢的男子都还和她有牵连,唉,她已经怀念在府里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慕姑娘、沈姑娘。”叶琉清走来对二人打招呼,叶琉涟仿佛看到救星忙站过去。
“叶公子。”沈秋灵施施然一礼。
“哼,一身铜臭味的草包”。慕暖一看见他就高仰起下巴一副不屑的表情。
“看来慕姑娘还是如此不待见在下,那就不打扰二位了。”叶琉清也不恼冲二人点点头就带着叶琉涟离开了。
慕暖倒是憋屈了,这些个官僚子弟一个个全都是软性子,话都说不痛快,真是不如在府里自在,早就告诉父亲不要来了,非逼着她来,看看周围人一个个假斯文她就浑身不舒服,况且苏子衾也没来。对了,还有上次亲了苏子衾的那个男子!说气就气起来了,一下下踹着刚刚踩着的石头发泄。
走远了,叶琉涟长舒一口气后问叶琉清:“那个慕暖武功真的很厉害吗?”
“京城内高手如云,但能打过她的人只手可数,你说呢?”
叶琉涟偷笑:“你的武功比我的三脚猫功夫还烂,怪不得她说你草包。”
“我还不稀罕呢。”叶琉清一脸的嫌弃之色,随后又附到叶琉涟耳边轻声道,“认识三皇子这么多年,他的为人我是看在眼里的,今日你亦可观察一下。昨日之话你无需多想,若是真的不喜为兄定不让你委屈,不过若是入你眼了,也算是好事一桩。
云旸看着二人有说有笑地走来,对叶琉清微一点头,和二皇子云煦率先向原内走去。
众人见两位皇子入内,这才纷纷跟了上去,众小姐的婢女也纷纷寻了自家主子跟于其后。绿裳亦然,亦步亦趋地跟在叶琉涟和叶琉清身后。
未走多远,一水渠自东西向横过。渠上架了一座木桥,渠道两边上整齐栽种两排幼树,正发了绿油油的嫩叶。再远了去,地势便高了起来,周围扩开大片的果树,碎石铺成的道路曲折延伸向最高处,顶端是两处亭子,在清晨层层雾气的掩盖下并排列着,像两个相互依偎的仙人,在云端眺望众生。
踏上木桥才发现,桥头用红朱题写了“百人桥”三字,桥柱的顶端雕刻了不同的百姓耕作图:有拄着锄头擦汗的;有挥着镰刀劳作的;还有抱着丰收的果实憨笑的……数过来一百人个个神态自然,雕功可窥其神奇,众人皆惊奇,不住赞叹。
叶琉涟拽拽叶琉清的袖子问:“这山上都种的什么树?”
“长安温暖多雨适宜许多果树生长,杏、梅、李、枣等长安城皆有种植。据我所知此处种有梨、柿和苹果,供于皇室,平日有专人看管。前些年正逢大旱,庄稼都颗粒无收别提果子了,近年雨水充沛了,这些果树才慢慢缓了过来。 ”叶琉清说完此话的同时众人已走过百人桥,踏在了青石路上。
“啊,这样啊。”正值万物生长之际,许多草叶自路中长出,雾气凝在叶子上聚了一颗颗莹透的水珠,裙摆扫过即附走了叶上的水珠,没过多久裙摆就已经湿漉漉的了,许多小姐都互相抱怨,不过这尚打扰不到叶琉涟的兴致。
叶琉涟一路提着裙摆观着景致不知不觉已到亭脚下,心想这跟她所了解的乐游原完全不一样,记得前世她旅游时也到过这,大雁塔、青龙寺、曲池江是这里著名的景观。然今日到此处和之前所见全然不同,连地形都改变了。细细思索了下才记起那几样景观汉朝时还未建起,不过连地形都改变,看来此处果真不是历史中的朝代了。
云旸和云煦已在东侧亭中坐下,众人皆过去落座,那些品阶稍低的官员子女于旁亭落座。
按惯例,各家小姐让婢女带了食盒在亭内与众人分享,婢女在膝下铺一垫,跪坐于自家主子身后,而公子们除了皇子外均不得携带侍从。
叶琉清一早就把惯例告诉了叶琉涟和绿裳,二人按他所言规规矩矩地于他左侧落座。
叶琉涟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普通的四角亭,只是比一般亭子大了些,亭内空间很开阔,一长条桌塌位于中央,桌上刚刚摆上了几个果盘。
云旸云煦面向而坐,叶琉清坐在云旸左侧,正对苏子衾兄长苏成轩,叶琉涟正对慕暖,皆按父亲官位排坐。叶琉清之前就给了她一份今日人员的名单,其他人对照位置大约可猜测出一二。
叶琉涟左侧是一青衣女子,五官并不是很出挑,肤色偏白,一头乌发只简单挽了个髻,以木簪固定于脑后,也未佩戴什么饰物,极为朴素,但举手投足间却极具气质,让人过目难忘。
叶琉涟思索,这大抵就是那位长安有名的才女,京兆尹之女蔺孤容了。侧头以口型询问叶琉清,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两亭中人都坐齐了,只闻云煦朗声道:“吾备甜酒以薄礼,不知可讨吃食否?”云煦说话间两位侍从取出两坛酒打开,顿时一股香甜的酒气自亭中蔓延开。
众女子齐声回答:“然。”身后婢女便各自取出自带食盒中的吃食,很快就堆满了桌榻,侍从也将各人眼前的酒杯斟满了。
期间,叶琉涟看了一眼云旸,正好和他看着她的眼神对上,立刻移开视线。
由于之前那一剑,叶琉涟对云旸说不记恨是假的,准备收回视线时却看到云煦饶有兴味地看她,见她看过去对她笑了一笑。
叶琉涟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虽然云煦要颜值也有颜值,一路的观察中看起来也是阳光开朗,讨的一众女子欢心,可叶琉涟就是对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排斥。
云煦端起酒杯又道:“大哥今日有事未来,我先替他敬众人一杯。”言毕饮尽,众女子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在座男子皆亦饮尽,侍从上前复斟满。
叶琉涟放下酒杯这才注意到对面慕暖一直盯着她,不是看而是盯,似乎要把她的脸看出个洞来。她绽开一个淑女式的笑容,慕暖无反应,便心想不会真的认出她了吧,就只见了她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未施粉黛的女装和她化了妆后的男装可是相差很大的,何况那天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然而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在叶琉涟刚刚侧头的时候,慕暖抬头看她的侧面和脑海中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男子亲吻苏子衾时的侧脸竟重合了,而后她越看越觉得像。
叶琉涟被她盯的心里毛毛的,不知何时众人已经开始吟诗作对,听到叶琉清开口,她才回过神来。
叶琉清中指与拇指摩挲着酒杯嘴角带着不羁的笑,缓缓言道:“酒捎春来香,不及女子笑无双。”好几个女子看到叶琉清扫来的视线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叶兄还真是一如既往,休要再调笑了。”云煦道,“从未在叶兄口中听到几句正经诗句,不知令妹……”
云煦尚未说完,慕暖打断道:“不是该我了吗?”
“哦?表妹往日都言不通诗词,今日如何有了兴致!”云煦一脸很感兴趣的表情。
“你管我有没有兴致!”慕暖看也不看他就顶了回去。
四下皆抽气,大概整个东政国就只有慕暖敢如此对皇子说话了,云煦也不介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慕暖直直地盯着叶琉涟一字一句道:“河边柳畔,作男子衫,光天化日,不知廉耻!”


雪山之巅,一名蓑帽黑衣男子披了一厚厚大氅跪于雪地中。大雪纷飞落在他身上停而未化,渐渐铺了一身的白。
过了许久,一灰衣男子自雪窟而出看着他道:“早知今日,说什么我也不会让师妹嫁与你。未曾想不过两年……”说到此处男子哽咽不语。
黑衣男子未动,似是被冰雪冻住了般。
“如你所愿罢。”灰衣男子叹息一声走上前,露出窝在他怀里的婴儿。天寒地冻,婴儿似乎一点也未被这漫天的寒气所侵扰,睡的正香。
黑衣男子这才起身,踉跄了一下接过婴儿,跪下行一大礼后方才起身离开了。
余下灰衣男子迎着漫天风雪思索着。
雪窟内,一两鬓斑白的老者靠墙而立,一个一岁大的孩子蹲在他的旁边,见灰衣男子进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过去。
“师父。”灰衣男子回到雪窟后对上老者,“您就让他这么把少主带走了?”
“他已经没了母亲难道我还能狠心让他没了父亲?”老者话虽如此,但语气中难掩其哀怨,而后看向身侧的孩子,“还好有这孩子在我身边,也算聊以慰藉,一切皆是命,因果报应。”
那孩子见老者迈开步子往窟内走去忙用自己的小手紧紧拽上他的衣袍,但是毕竟年纪小走的摇摇晃晃的,没出两步就跌了一跤。
老者随之停了脚步但并未伸手去扶,那孩子也不哭,仰着脖子看了看老者就自己起身来。才走了不多远又跌了一跤,依旧不哭不闹,爬起来继续扯着老者的衣袍往里走。
男子站在入口,手攥成拳头紧紧地握着,看着这一老一小消失在视线中。师父在他心中那么高大,无所不能,世人皆奉之如神人,在听闻师妹的死讯后竟一日苍老至此。
“呵。”男子撩袍回身踏入滚滚风雪中,“您信命,我可不信!”
低低的回音在洞内缭绕,经久不散……
长安城。
婴儿的哭声响彻整个叶府,惊的屋外的秋叶都哗啦啦掉了一地。
叶御史守在门口焦急踱着的小碎步一顿,接生婆一脸喜气地开门出来:“恭喜大人,是位千金,母女平安。”
“好好好!”叶御史一连说了三个好,欣喜之情从一抖一抖的小胡子就显露了出来。
“夫人辛苦了。”叶御史边说着边进了屋子,凑进看到那个哭得不知天地为何物胖乎乎的一团,小胡子又是欢快的一抖,“听这哭腔,一准是个有福气的,像我像我!”
叶夫人躺在床上看着抱在年轻奶娘怀里的那一团长舒一口气,半靠着床榻,柔声对叶御史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的两岁小人儿招手:“清儿,过来,这是妹妹。”
两岁的叶琉清闻言挪着步子上前去,这一看也哭了:“娘骗我,这是球不是妹妹,还皱巴巴的丑死了!” 叶御史和叶夫人反倒乐开了。
“清儿莫哭,等过些时日,妹妹长开了便好看了。”叶夫人勉力摸摸叶琉清的头看向叶御史,“老爷给起个名字吧。”
叶御史凝思半刻:“我儿名琉清,这孩子便名琉涟吧,涟漪之涟,取清廉中廉之谐音,时刻提醒我要为官清廉,切不可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呐,夫人看可好?”
“甚好。”叶夫人慈爱地看着叶琉涟。
此刻的叶琉涟若是知道她的名字这样被定下了定是要再哭上一哭的。琉涟,谐音同榴莲,这后世让许多人又恨又爱的水果!
在这一屋子的暖融中,叶琉涟光顾着哭了,入耳的声音都模模糊糊的,什么都没听清,在对自己出口是婴儿哭音的惊异之后就只想去摸摸被拍痛的屁股,心里想着:谁那么狠,居然打的这么使劲。奈何胳膊怎么都不能够到屁股,疼死了也摸不着,气人。
哭累了,睁开眼睛,这不睁不要紧,一睁开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叶琉涟心理咯噔一下,她莫非先天残障,不可视物?
心思一转飞到她昏迷前。
二十岁的她正和同学一起参加汉堡包争霸赛,也记不得自己到底吃了多少个汉堡,在观众的惊呼中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敢情是撑死了……
这想着想着渐渐地感受到自己好像是被人抱着,摇啊摇的,快被摇晕了,都集中不了精神想昏迷前的细节了。烦闷中一爪子拍了出去,却拍到一把头发,条件反射性地揪住了。
“哎哟,夫人你快看她揪我胡子。”叶御史看着手里拽着自己胡子的叶琉涟乐不可支。
这是胡子?叶琉涟终是听清了旁人讲话,手一松,原来她这是被人抱着。
冷静下来听了半晌,结合她失去意识之前的事,她许是撑死了投胎成婴儿了啊,还老爷夫人的,莫不是穿越到了古代。
唉?那她怎么还记得生前的事情,难道撑死鬼喝孟婆汤不消化吗?算了算了,叶琉涟甩甩小小的脑袋,既来之则安之,婴儿嘛,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吃了睡睡了吃,安逸地过一段米虫的日子了,想着想着叶琉涟不禁偷偷地乐了。
“爹,爹,她笑了,给我看,快抱给我看看。”叶琉清看着叶御史怀里的叶琉涟不哭了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然后眉目弯弯地突然就笑了,刚要伸手摸摸,一道口水顺着她笑笑的嘴角划了下来,吓的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逗的屋里的人又是一阵大笑。
过了两天,叶琉涟的眼睛已可视物,窝在叶夫人怀里乱打量。
叶夫人很年轻也漂亮但又不是精致的那种美,分开看每个五官并不是很出众,但是结合到一起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温婉韵美,一眼看过去特别舒服。又想起天天过来看他的父亲,也年轻的很,不到三十岁,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可就败在他那留了两撇滑稽的小胡子上,把整个帅感都破坏掉了,看的她每次都想把他的小胡子拽下来。
半掩的窗外头偶尔飘进几片落叶,似是枫叶,但马上就被婢女收走了。窗外正对的漆花木桌上摆了一套青瓷茶具,梳妆台上各饰品用木盒分类放置齐整,一个漆花立柜在边角敞开了柜门,露出里面一摞色彩鲜艳的孩童衣物,整个屋子简洁素雅又不失温馨。
叶琉涟被叶夫人放到床上躺着翻不动身,只能看着床上的帷幔被丫鬟走过带起的风吹得一晃一晃的,再抬手看看自己肉嘟嘟的手臂,叹口气。想象中的米虫生活是美好的,但除了吃就是睡,睡醒了就发呆,感觉自己都闷得快发霉了。
正值百无聊赖之际,叶琉清拿着一本书走了进来:“娘,爹说让你仔细眼睛,不要总做衣物了。”叶夫人这才放下手中正做着的孩子衣物,叶琉涟看见他进来眼睛一亮,够着书的方向呀呀地喊。
“娘,娘,妹妹要看书呢。”说着便把书递了过来,还翻开到叶琉涟的眼前。
叶琉涟睁大眼睛仰着脖子瞧啊瞧啊瞧了半响,那些个古文字一个都不认识,眼一翻又躺下了,心里苦道:这什么年代啊,字这么复杂,又要从头学了,幸好是婴儿,不然大字不识,那可没法混了。
“娘,妹妹胖嘟嘟的,手好软,你看指头这么小,脚也好小。”叶琉清一边对母亲笑言一边捏着叶琉涟的小手小脚,引发某小只的不满后啪一爪子飞过去,叶琉清一愣神,“娘,妹妹打我!”
叶夫人笑看一双儿女:“那是涟儿在和你玩呢。”
“呜呜……”叶琉涟经过两天从周围人谈话中得知父亲姓叶,听到叶母喊她涟儿刚想开口问她是不是叫叶涟才发现出口发不出字音来,这一幕看在叶琉清眼里可不是这个意思了,“娘,妹妹果真是要和我玩呢。”遂开心地点着叶琉涟的手心。
叶琉涟正烦闷呢,叶琉清还总用手指戳她,他一戳她就小手挥一下要拍他,叶琉清有了第一次被拍到的经验,她再挥手他就躲开来再戳一下,一个人跟她玩的不亦乐乎。
“涟儿可比你出生那会乖多了。”叶琉清一听母亲说起自己立马竖起了耳朵,叶夫人看着一双儿女玩闹继续道,“你那会天天哭闹,也不好好吃食,自从会爬了便没安生过,一家子人都看不住你一个。人都说男娃女娃不一样,果真是,涟儿自刚生下哭了一场后再未曾哭闹过,娘可是省心的很。”
“我就那般不让娘省心吗?”叶琉清不满地瘪瘪嘴,叶琉涟闻言白了他一眼,继续看着白色帷幔发呆。
就这般吃了睡睡了吃,叶琉清每日都来逗叶琉涟,等到叶琉涟会走路了就带着她在府里乱窜,叶府上下,小到一个老鼠洞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叶琉涟也渐渐了解了这个朝代,东政国,史书上并没有记载,官职虽和汉朝官职类似,衣服也是汉服样式,甚至连地理名称都是十分相似,但是汉朝依旧大多使用竹简,她看父亲书房已在使用白纸了,自己是架空还是来到了和历史同一时间轴上的平行时空中,叶琉涟也不得而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能够有父母相伴,也算圆了她前世的遗憾。
叶府很大,乃先帝御赐的宅院。叶御史只娶了一妻一妾,总管一名,下人加起来不过十几人,叶琉清为嫡长子,叶琉涟为嫡女,妾室尚无所出。叶府大部分房屋都是空置的,有两个大池塘里面连条鱼都没有全部种的莲花。据叶御史所言,养鱼很贵,还要日日投食,费钱费力,种莲既美观又可食莲子和藕,甚合他心意。院后空地被开垦了出来,种植各种蔬菜。叶府的伙食材料大部分自给自足,偶尔婢女出府购买其他食材回府做,倒也安逸的很。
叶府人虽少,规矩还是不少的,叶御史虽然疼爱她,但却不容许她随意出府,只能巴巴地看着叶琉清欢快地出府回来讲外面的趣事听她给。无聊至极时想去做饭,奈何这古代的厨房器具实在是笨重的很,她尝试了一次后只好暂时放弃了。
前世看电视小说中古代一夫多妻制的女人间的争斗通常都是很厉害的,怎奈叶御史纳的妾都是个安生的主,别说争风吃醋了,她和母亲相处友好地她都要翻白眼了。
岁月就在这流水般平静的日子里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叶琉涟也摆脱了一直被叶琉清嘲笑的小胖子模样,竖向发展了。


“看来是真的绣了烧鸡。”苏子衾摊开手,“你既看到了我丢人的一面便给我看看你的第一件刺绣,这样就算扯平了。”
其实她倒不怕人看,之前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叶琉清看到本欲归还的苏子衾的锦帕。于是爽快地从怀里将两个锦帕拿出来放到他摊开的手上:“你的锦帕,顺便还你。”
“这是‘烧鸡戏水’吗?”苏子衾看着锦帕,眼睛笑的弯弯的。
“我随便绣的,哪有名字,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叶琉涟伸手欲拿回来,岂料苏子衾比他更快,把他自己的锦帕塞到叶琉涟手里,然后退后,关门,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帕子我收下了,作为扯平的证据。”带笑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
“喂!你怎的耍无赖啊,我都说我忘了的!”叶琉涟目瞪口呆,不过转瞬就笑开了,这样也好,他终于有了点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生气。
苏子衾背靠在门上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远,看着手里这一方洁白的锦帕,以前他想要什么从来不敢多想,可今日突然就想去抓住些什么,甚至是耍赖也不顾。
夜空中云层缓缓漾开,渐渐露出隐藏在后面的皓月。
翌日。
叶琉涟一早就起了,一步并两步蹦到苏子衾门口敲门。
“进来。”苏子衾已经起床了,正拿了一本书卷在看。
“你每日都起这么早吗?”叶琉涟看他像是起了有一会儿了的样子,自己平日这时候还睡的天昏地暗呢。
“醒了就起了。”说完就开始咳嗽,早上寒气重,开口寒气就顺入嗓子遂放下书卷喝了口热水压了压。
“你没事吧,早上就咳的这么厉害。”叶琉涟见水杯里的水喝完了又给他倒了一杯。
“不打紧,天凉就这样。”苏子衾接过水又喝了一口。
“看,我的绸花白衣裳好看吗。”叶琉涟提着裙摆转了一圈,她从未穿过白衣裳,因为没一会就脏了一点也不方便,可是看苏子衾穿着白衣赏好有气质,突然就想穿穿看。
“好看,你这么早来做什么,先生要辰时末才会来。”苏子衾十分认真地点头,见她满意笑开才起身关上窗户,把微凉的秋风挡在窗外。
“蹭饭。”叶琉涟一脸的理所当然:“通过昨日你婢女端走的饭菜来看,你吃饭实在是太浪费了,在我家如此是要被打手板的。”
“我没有与人同食的习惯。”苏子衾干脆直接地拒绝掉,他不想让叶琉涟瞧见婢女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样子。
“慢慢就习惯了。”叶琉涟深知陈奶奶性格,早晨必然做清粥,天知道她多么讨厌清粥,又不好意思说,不吃又饿。昨日虽然只是远远地看了眼,摆在苏子衾面前至少三四个盘子,一看就很有食欲,看来苏丞相对他这个儿子还是很好的嘛。
“习惯?你难道还打算天天来吗,你再不走我就赶你走了!”说罢就真向叶琉涟走来。
叶琉涟见他真要赶她赶紧蹦起来,四下看了看,瞄准他还没整理的床铺就钻了进去:“不走,就不走。”
苏子衾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你……”
叶琉涟探出头可怜兮兮道:“我不会告诉你是因为我馋。”想她可是吃货一枚,可在苏府几乎天天吃素食,还不准出府,叶琉清又去了皇宫,只能从苏子衾这里下手了。
苏子衾无语,被她的过分诚实给打败了:“男女授受不亲,你真该读读《女训》。”
叶琉涟一句话就顶回去了:“那你牵我手还抱我了怎样算?”
苏子衾不自在地眨眼,别开了脸无奈道:“你赶紧出来,我允你了还不行。”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叶琉涟心里乐开花了,这才慢吞吞地出来。在吃到早膳后更是坚定了自己选择的明智,天知道他怎么会觉得之前自己给他的茶蛋好吃!
如此过了将近一个月,叶琉涟也在心里哭了一个月。本来想着和苏子衾一块学习,终于可以摆脱无聊的生活了,谁知竟是掉到一个大坑里了,让她欲哭无泪。
用一句话总结这一个月就是:学霸和学渣的日常。
一个月后的一日,赵奶娘归来,言其父故去,留下一笔银子给她,她遂想为其父在故土置办丧事,余下银子做点小买卖,于是请辞。奶娘本也未签过卖身契,只是一纸聘约,叶御史便允了。
绿裳同叶琉涟告别时,俩人抱在一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经过这一个月,叶琉涟是真心喜欢她,孩子间的友谊就是那么纯粹,绿裳眼睛都哭成兔子眼了,出了府看着站在门口的叶琉涟还一步一回头,奶娘也红了眼睛,叮咛着叶琉涟要好好照顾自己。
叶御史在正堂同柳先生喝茶,看到送完奶娘和绿裳回来的叶琉涟,叫住了她:“丫头,过来见过柳先生,以后他就是教你医术的先生了。”
“见过先生。”叶琉涟一礼:“奶娘的父亲不是故去了吗,那柳先生是?”
“他是赵奶娘父亲在山中的结拜义兄,常与其结伴行医救济穷苦百姓,口碑甚好。赵奶娘想让其父还归故土重新置办丧礼以尽孝道,柳先生遂跟了来。我看他宅心仁厚医术又好,便留下了他正好教习与你。”
“大人高抬了,在下只是略通医术,还应谢大人供以容身之所。”柳先生忙起身谢礼道。
“哪里哪里,柳先生不必自谦,一路舟车劳顿,早些休息吧。”语毕便叫了人带其去房间休息了。
“丫头,你也下去吧,有空带柳先生在府里熟悉熟悉。”叶御史又道。
“可是爹,苏府的课那么多,我哪有空再学医啊。”叶琉涟心里打着小九九。
“你不就想不去了吗。”叶御史看着她听到这句狂点头的样子,打击她道,“那可不行,不上课容易,想推了以后再上课就难了,可不能便宜了苏府那顽固。”
“爹!”叶琉涟上前晃着叶御史的袖子直撒娇。
“有便宜不占,你可真不像我。罢了,选一门不去吧,不准再多说,不然,一切如故。”
叶琉涟嘟嘴不满,苏府的先生要求那么严格,她可是快疯了!也罢,少一门是一门总比不少好吧。
叶琉涟一边走一边想,别的课还好只是多费脑力,那武学课可真是要了命了,又不教轻功,还一直背口诀、扎马步,苏子衾打她跟切菜一样,一点也不知道放水。赶紧去辞了,以后就不用挨打了,想想就开心。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她和苏子衾的友情进展可谓一日千里。虽然苏子衾上课时认真的不得了,和她对弈对打之类的完全不手软,但一下了课立马变身温顺的小绵羊,完全不见初见时的冷漠,黏叶琉涟黏的紧。
叶琉涟去找他说的时候,他正在画画,眉头紧锁。听到叶琉涟说完点了一下头又继续画,期间视线就没离开过纸上。
叶琉涟瞥了一眼,他寥寥几笔几枝竹子已经跃然纸上,笔法虽稚嫩却已有了神韵。学神的世界啊,是她一辈子都学不来的,遂蔫蔫的离开,对于只对抽象和卡通画感兴趣的她而言,显然陈厨娘做的午膳更有诱惑力。
整个下午叶琉涟就在纸上不停地画线条,苏子衾不停地画竹子。
教画先生检查的时候看着叶琉涟问:“你这画的是什么?”
“竹林啊。”
教画先生瞪大眼睛:“这布图没错,线条是画竹的也没错,可你为何不画竹叶?”
“哦,我画的落叶后的竹子。”
“世人皆赞竹迎冬而立百折不屈的品格,且竹叶更能显其韵味,自古以来,我未曾闻有人画秃叶之竹。”先生不赞同道。
“您难道不觉得如此更省墨水吗?”叶琉涟不以为然。
“竟然愚弄老夫,孺子不可教也。”先生认为她是在耍他,气的甩袖离开了。
叶琉涟一脸无辜地看着苏子衾:“天知道我多认真的,时刻谨记父亲的教诲。”
苏子衾笑,将两幅画收好。
“先生肯定去跟你爹告状了,让明日你爹有词跟我爹吹嘘,然后我又可以安逸地蹭一阵子饭了。”苏丞相曾对叶琉涟早膳的蹭吃行为表示过不满,因为之前同苏子衾比试惨败而乐的允她白吃一个月。如今一月之期将至,叶琉涟开心自己又有机会继续蹭白饭了。
苏子衾看着她自己在那得意地傻笑,笑着摇摇头,他不贪心,让这样的温暖在他的生命里多逗留一阵子就满足了。
叶琉涟本以为,辞了武学课终于从深坑里爬出来了,没想到却是掉进另一个更深的坑里了。
午时,叶琉涟正看着眼前这一摞的书在心里暗骂:什么柳先生,明明是柳小人,除了去苏子衾那学习的时间,剩下的时间一得空便让我背书,背错了就打我手心,他自己反而在偷懒!
柳先生从屋外进来就看见她咬牙切齿的模样:“有这发呆的功夫,不如多背几个字。”
“那学医为何还要边背边扎马步!”叶琉涟将手中的书“啪”一声拍到桌案上。
“救人也需要体力支撑,就你这小身板,怕是还没救了人自己倒先倒下了。”柳先生拿着戒尺拍了拍桌案,“继续背,背累了就背这摞《草药典籍》,换着来。”
听到后叶琉涟简直想撞桌子,换着背难道就不累了?她刚刚草草翻看了一下,《草药典籍》可比她现在背的这本难背的多了,虽然叶琉涟前世大学修的就是医学,但这古代医学和她学过的东西完全不挂钩。不过转念一想,学医这一个不慎出的可是人命,柳先生严厉也是无可厚非的,想到这一点叶琉涟只好拿起书认命地埋头苦背。
真是应了那句话,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啊!


在临近五岁生日之时叶御史让她挑个自己喜欢的院子,叶琉涟便挑了东院,位置虽偏僻些但院中带有小池塘又很幽静甚得她喜欢。
院里就一个一直跟着她的赵奶娘,她虽然爱同哥哥在府里乱跑,但一直是个听话的主,吃饭睡觉也不闹,奶娘便放心地在屋里指挥家丁摆放家具,随她自己在大院子里乱晃悠。
院内有个长满了杂草的小池塘,边上种了一棵柳树,正值初秋,池塘里的草都开始衰败了。叶琉涟的小院东靠墙,没过多久就听见墙东面有声响,隐隐约约听不清楚,当她仔细去听时什么都听不到了。
闲来无事,叶琉涟蹲在池塘东边靠墙处慢悠悠地揪草,边揪边想,她以后要在这池子里养鱼,想吃就抓来吃,不然以自家老爹的清廉劲,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口鱼肉。
揪了几株草回过神,叶琉涟就看着眼前呆愣了。这是什么情况?池塘下面靠墙的地方居然是与隔壁相通的,没有阻隔!叶琉涟趴下身子扒开眼前多余的草顺着池底一看,隔壁也是和这边一样的池塘,不过没有草,只有光秃秃的池子。叶琉涟瞅了瞅池子的深度,还行,约莫比她的个头高一丢丢,便又揪了几株草出来,搬了地上几块较平坦的石头扔进池子,顺着池边跳了下去。
叶琉涟跳进去后拍了拍脏兮兮的手,稍弯下腰向对面池子一瞄:“哇哦。”眼前之景让她不禁叹出声来。
她站在池底,视野比先前开阔许多,对面是和自己院子一般大小的池子,池子外是……
“你是何人?”叶琉涟还没来得及打量完看到的院落,便被一声清脆的童音打断了。
叶琉涟看过去,入眼先是一双云纹锦靴。抬起头来,一个约莫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童着一袭白衣正蹲在池边看向自己。可爱中不失俊秀的脸蛋,微眯的眼睛看不清情绪,脸色偏于白皙,脸上尚带着婴儿肥,头发用浅色的缎带绑了,因为偏右低头看向自己的动作使得头发自左侧肩膀上滑落,墙壁遮挡的阴影投在他身上,显得他的身形清清冷冷的。
“这是何处?”叶琉涟未回答男童的问题反问道,这个男童不知道为何让她一眼就心生好感。
“苏府,你可是叶府的千金?”叶琉涟尚未回答,男童似乎已下结论,直起身子,待叶琉涟点了点头便不管她转身欲走。
“哎,你等等呀,来拉我一把。”叶琉涟看他要走,急急拉住他的衣摆。
男童顿足看着被拉住衣摆一皱眉,回头道:“松手。”
“我不,你拉我一下我上不来。”叶琉涟无视他的话,一手拉着他的衣摆,一手撑着地面,努力抬腿想爬上来,无奈失败,只得拽紧了男童的衣摆,巴巴地瞅着他。
男童不动,站在池边俯瞰她,叶琉涟也不动,仰着脖子眼睛睁的大大的对上男童的视线。就这样大眼对小眼足有小半截香的功夫,谁都没有先移开目光,但是毕竟是仰视,坚持不了多久叶琉涟就觉得脖子仰的很累,遂低下头活动下颈部。手下的力气稍松,男童立刻抓住机会撤步便走,叶琉涟敢忙又去拽,却只够到一截衣角。
“嘶。”刚刚拽的太急,胳膊隔着衣服与地面磨过,生生的疼,叶琉涟收回胳膊捂着痛处,眼睁睁看着男童顿了一下脚步但最后还是走回院落中了,这才低下头撸起衣袖歪头瞅胳膊疼处,还好没破皮。即便如此也未曾减弱叶琉涟对他的好感。
“给你。”叶琉涟还在查看伤势呢,不料男童的声音在头顶上又响起了。抬头看去,不知何时回来的男童正手持一块打湿了的锦帕微微弯腰向自己递过来。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草屑与泥土和的脏兮兮的,怪不得人不愿意拉她一把呢。
“谢谢。”叶琉涟看着他,眼睛弯弯的,笑了半晌才接过锦帕将自己的手擦干净了,刚欲归还,思索了一秒将锦帕往自己怀里一塞,“洗净了还你。”然后笑盈盈地向男童伸手等待他拉她一把。
男童复手而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双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叶琉涟的手确认已擦的干干净净了,这才伸手拉住她。叶琉涟只感觉手上触感一阵冰凉,也不见他怎么用力,整个人一轻便被拉了上去。
男童掩唇轻咳了两声,叶琉涟连忙上前帮他拍拍背,他摆摆手向不远处树下的竹塌方向走去:“不打紧。”
叶琉涟尾随着他,看着他洁白的衣服上只身后的衣摆处沾上了一块黑乎乎的手印好不打眼:“弄脏你衣服了,抱歉。”
“无事,坐吧。”男童走至竹塌坐下,指了指较远的位置对叶琉涟示意。
“我竟不知我家和你家居然是挨着的。”叶琉涟无视男童指的位置直接坐到了男童的身畔。
男童看她坐到自己身畔微微皱眉,随后转移视线看着远处的天空,明明是稚嫩的童音却以小大人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解开了叶琉涟的疑惑:“非也。叶宅和苏宅本是一家,前朝重臣的宅院,后前朝衰败,先皇倡节俭,叹朝臣院落奢华,以高墙自中庭一分为二,分别赐予了叶大人和家父,自此便分为叶府和苏府了,你我住所本为同院,奈何居于正中之位,为使划分公正,亦一分为二了,因此相隔不远。”
“这样啊,”叶琉涟也顺着男童的视线远望,只见天空湛蓝,浮云丝状悠悠地变幻着形态,“我叫叶琉涟,你叫什么名字呢?”
“苏子衾。”沉默半晌苏子衾收回视线,看向叶琉涟。
叶琉涟感受到他的视线偏头看向他,扭过头,见他蹙着眉,眸子似是蒙上一层云雾般,见自己看向他便躲闪般移开视线。
“哦!我知道你!”叶琉涟听到这个名字暗暗吃了一惊,她曾在叶琉清口中听到过。
据说苏家有二子,嫡子苏子衾,其母难产而故,后不久接生婆及贴身婢女皆因病而亡,故传言此子不详,众人皆不敢与之亲近。苏子衾生来体弱难以成活,度善法师念其母与己有恩,救其一命却又言难以活至及冠之年。苏丞相宠爱侧室所生之子,遂扶正侧室,原长子升为嫡长子。据说这事曾传的沸沸扬扬,在坊间传来传去难免有些变了味道。
本想着,这苏子衾定是病怏怏的模样,不想今日得见非她想象中那般孱弱,叶琉清也未曾对她提及叶府隔壁便是苏府之事,大抵古人过于迷信了,她倒是不太信这些的。
苏子衾听到叶琉涟说知道他,呼吸一顿,眸中的云雾更深了。
似是觉察到他的异样,叶琉涟伸手勾了一下他的小手,只觉指间一片冰凉,他的手竟是比她刚擦过湿帕的手还要凉:“你是担心那些坊间传闻吗,我不信那些的,还想同你一道玩耍。”
叶琉涟知道他的身份后莫名地有一种亲切感,也许是他和自己愈渐遗忘的前世经历那么相似,所以才感同身受。
苏子衾却是全身一僵,看着叶琉涟的动作,一阵暖意顺着手心传遍全身,从未有过的温暖,出口却仍旧带着一丝不相信的疏离:“真的吗?”
叶琉涟看着他一副想信又不敢信的模样,联想到他的处境,心里顿时母爱泛滥,紧了紧握着的小手,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真真的,我若说谎便罚我再也不吃鱼肉!”
见苏子衾没什么反应,她思索了下又道:“也再不吃鸡肉,我最爱吃烧鸡了,有时候哥哥回来偷偷的带给我一块,那味道可香可香了。”说着便想起那烧鸡的味道了,口水不自觉地想要流下来,被叶琉涟及时清醒的神智拉了回来,砸吧砸吧嘴。
苏子衾看着她一脸的馋样突然笑了,从眼睛里散发出来的笑容,一下子驱散了整个人的寒意,像是带了阳光一样,暖洋洋的。
叶琉涟却是看楞了一下,不知人的气质因这一笑便是两个极端。
苏子衾只笑了一瞬,看到叶琉涟看着他愣神便轻咳一声收回了笑意:“如此看着我作甚?”
“你的眼睛是桃花眼咧!”叶琉涟回魂,伸出另一只手欲摸他的眼睛。
“何谓桃花眼?”苏子衾看着叶琉涟的动作也不闪躲,待到她摸上自己的眼睛,轻轻柔柔地又是一阵暖意,和着手心里的温度十分舒服。
“桃花眼,便是形似桃花的眼睛嘛,笑的时候像月牙儿。若是男子长了一双桃花眼,便满眼风流,让人心神荡漾。”叶琉涟收回手歪着头默默打量。
苏子衾听到前面的话脸色还微微红了一下,听到后面的却是立刻冷下了脸:“我才不要风流,如此看来这双眼睛还是不好了的。”
“好的,好的,是极好的,以后你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用这双眼睛一勾,就把她的魂给勾来了。”叶琉涟敢忙摇摇他的手,却不想一席话又让他陷入了沉默。
风轻轻吹过,带着秋末的阵阵凉意,手中的温暖却还源源不断地向自己传来,让苏子衾舍不得放开。
“怕是我活不到那个时候。”末了苏子衾半是叹气地丢下这句话,狠心推开了手中的温暖转身进了院落中,不远处的屋门在他身后静静合上,叶琉涟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中渐渐地被冰冷的门板阻隔了,只余叶琉涟一个人在竹塌上呆呆地感受着手心里的柔软消失不见。
叶琉涟眨眨眼,看太阳快落山了,按原路回了小院。幸而有之前丢下的石头,摞在一起爬上去倒也不费力气。她站在屋前拍了拍身上的枯草叶和灰尘只听“啪啦”一声,一个青色的瓷瓶从身上掉落,幸亏叶琉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不然落在石子上约莫要碎了。
叶琉涟打开瓶口嗅了嗅,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这肯定是苏子衾的东西。咦?是他放到她身上的还是她在竹塌上不小心顺走的。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能,霎时就笑了,眼睛里流光溢彩,小心地将瓶子塞进怀里,推门进屋了。


宜春院三楼。
门刚一推开就听到苏子衾询问:“怎的那般久,我都准备去寻你了。”
“苏兄。”叶琉清站于门口,伸手拽出躲在她身后的叶琉涟。
“舍妹就托你带回家了。”语毕一礼就走了。
“我刚刚遇见哥哥就耽误了会儿。”叶琉涟装作无事般进了屋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叶兄的脸色不太好,你也是。”苏子衾看她坐在自己旁边,腰身挺的笔直,“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坏了他的事他自然不开心咯。”叶琉涟调笑道,微微松了松背,平时和他在一起时一直是懒塌塌地,可是背部一放松下来就一阵抽疼。
苏子衾听到这话不自然地偏过头。
“咚咚。”
“进。”叶琉涟估摸着这么久了应该是人来了。
门推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率先进了来,倒是不似之前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看得出保养的很好,虽年纪大了但自有一股成熟的风韵。
“楞着干嘛,还不进来伺候公子。”女子随即一甩手帕向门口柔声道。
“是。”一年轻的女声回答。
只见后面一个着桃红衣裙的身影推着一绿裙姑娘走进来。
“好生伺候两位公子。”最开始进来的女子往外走时,经过绿裙姑娘身畔,在人看不到的角度掐了一下她的腰部。
绿裙姑娘低头咬着下唇没吱声,门在身后合上。
“公子,奴家给您斟酒。”桃红衣裙的姑娘摆着腰肢一款一款地走来。
“你,出去。”叶琉涟不带表情地一指她。
“奴家……”
“出去!”
桃红衣裙姑娘不甘:“是,奴家就在门口侯着,有事公子唤一声即可。”转身狠狠瞪了绿衣姑娘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绿裳?”见人出去后叶琉涟这才缓声试探。
绿衣姑娘这才抬起头,看着面前二位的面孔,有些面熟。尤其是黑衣服的,却想不起来自己认识这样一位男子。
“草莓布丁。”叶琉涟见她眼里闪着疑惑咬着唇又低下头,只好提醒道。
“小姐!”绿裳一听这几个字霍地看向叶琉涟,“你是……小姐吗?”
“是我。”
“小姐!”绿裳眼里闪着泪花扑过去。
“嘶。”叶琉涟背后伤口从绿裳进来时就开始火辣辣地疼,一直强忍着,被绿裳这一撞疼的更厉害了。
苏子衾看着她们没吭声。
“莫哭了,我先赎你出来,有事回家再说。”叶琉涟已经疼的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
绿裳听到“家”字感觉到久违的温暖,刚要收住的眼泪又淌了下来,对叶琉涟点点头,一张被经心装扮过的脸已经哭成花猫了。
“子衾,交给你了,若是不够算我先赊着你的。”叶琉涟将怀里剩的钱掏出来往苏子衾怀里一塞,拿起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绿裳哭花的脸。
苏子衾接过,看了两人一眼就离开了。
叶琉涟见苏子衾走了,单手撑着桌面缓缓坐下,绿裳放开她却看到自己手掌上的鲜红:“小姐!”
“嘘。”叶琉涟急忙将食指放于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幸好苏子衾走远了没听到。以前从树上摔下来时他就整整一个月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何况现在还见了血。
“等下回去的时候你走我背后帮我挡着,我最怕子衾对我冷起脸的样子了。”
“可是。”绿裳看向她背后,只是破了一个小洞,周围有些许暗湿,因着了一袭黑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撞伤了。”叶琉涟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回家的一路苏子衾都不发一言,叶琉涟也不知怎么就招惹他了,也不触霉头,反正他今天一直喜怒无常。
叶府东院。
“轻点,轻点。”叶琉涟褪了外衫,只着里衣窝在被窝里。
“小姐,伤口的血凝固了沾在衣衫上,我先去打盆热水。”绿裳看着她背后,这怎么可能是撞伤的,里衣后面已经殷红一片了。
“嗯。”回来时她问绿裳他们有没有虐待她,绿裳说她昨日才进去的,就只是今天挨了一巴掌而已,没别的伤。叶琉涟听到就放心了,趴着等她回来的工夫睡着了。
绿裳打完水,一进屋就看到苏子衾静静地站在床边,天色暗沉看不清他的表情。
苏子衾听到动静示意绿裳把水放下出去。
绿裳以前在叶府那一阵子跟在叶琉涟身边见过他几面,还是对他有些印象的,只是叶琉涟现在的衣着……
苏子衾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走过来接过水盆沉着脸低声道:“我照顾她就行了。”
绿裳看着叶琉涟的方向犹豫了一下:“我就候在门口。”
“嗯。”苏子衾缓步走回床边,若是细看的话,端着水盆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叶琉涟浅眠中只觉得背后一暖,睁开眼睛迷蒙地看到眼前的被褥,才想起来绿裳说打水过来的,便没说话任由温水渐渐湿润背后。
苏子衾静静地剪开伤处的布料,将手巾浸了热水一遍一遍地敷到伤处残留的布料上,彻底润湿了才小心翼翼地揭开。待看到伤口时呼吸一窒,伤口并不是很深,但一眼就看的出是剑伤。
叶琉涟感觉到身后没了动静:“好了吗?”
苏子衾没说话,将手里的药膏敷上去并包扎好。
叶琉涟只觉伤处一阵清凉,一股清新的药香蔓延开。
“好了。”苏子衾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叶琉涟一怔,怎么是苏子衾的声音,立刻将头埋进被子里不敢回头。
“你不打算给我些解释吗?”苏子衾见她这模样道,“这剑伤正对心脏,虽仅伤及皮肉,倘若再深几许……”他有意将话停在了此处。
叶琉涟不动。
“是我在房间等你时的事吗?”苏子衾不自觉握紧了手里攥着的剩余的纱布。
叶琉涟还是不动。
“你说句话啊!”苏子衾不满她一声不吭心里升起一阵怒火。
叶琉涟特意在眼睛里氤氲了雾气这才偏头看向他:“你不要生气嘛,我就是不小心站错了屋顶而已……”
苏子衾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不再说话,室内一阵静默。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叶琉涟听到他脚步声离开,房门轻轻被合上,抬起头,正好看到放在凳子上的绿裳的卖身契。
“小姐。”绿裳这才进来,见叶琉涟裹着被子发呆,喊了她一声。
叶琉涟回过神,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招呼绿裳坐到床边:“能同我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吗?”
绿裳未语泪先流。
“莫哭了,你今日哭的还不够多吗。”叶琉涟安慰性地拍拍她的后背。
“当年回家后,我娘就用剩下的钱置办了家包子铺,娘手艺好,生意也不错。可是自从前几年我爹在赌坊赢了钱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没过多久就把家底都败光了,讨债的把我家的包子铺给砸了,我娘也没脸再来叶府,只得日日给人洗衣服勉强维持生计。后来讨债的找到了我弟弟,还不上钱把他给打死了,我娘她知道后想不开就投了河。爹带着我东躲西藏,前些日子那群人找到了我们说只要把我交给他们,债务就一笔勾销了,我爹他就……”绿裳说到此处已泣不成声。
“好了好了,你这不是遇到我了么。”叶琉涟不知这几年奶娘家竟遭此变故,“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既已恢复自由身了,父亲债务也还清了,你要回去吗?”
“求小姐让绿裳跟在您身边。”绿裳一听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小姐为我赎了身,让我免于流落风尘,小姐恩德绿裳无以为报。”
“这哪里算什么恩德,你快快起来,明知道我最受不得人跪我了。既然你如此坚决就留下吧,这卖身契你拿着吧,哪天你若想走了……”
叶琉涟未说完,绿裳刚刚站起的身子又跪了下去:“从小姐赎我那一刻起,我就是小姐的人了,我愿誓死跟随小姐,绝不离开!”
见绿裳一脸坚决地将卖身契推回来,叶琉涟一阵怅然。时光如流水,加上这一系列变故,生生将之前那个胆小的绿裳打磨成了如今的样子送回她身旁,若不是她耳朵上的红痣她也不能认出她,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好罢,我应你了,你快起来吧。”
绿裳听到此话这才起身。
“你以前住的屋子还空着,你还是去那里住吧,明日我去同母亲说,今日就早些休息吧。”说罢在床头取了一瓶药给她:“回去敷一敷脸,都有些肿了。”
绿裳接过药:“谢谢小姐。”
叶琉涟靠在床侧内墙上,看着被烛火倒映的影子,不知在想什么。
苏子衾回到房间后摸着自己的心口,一声声沉稳却快速地跳动着,突然一阵悲凉感就涌上来。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日日得见,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小到鸟儿在她屋檐下搭了窝都会告诉他,可是今日她受了伤却千方百计地瞒他。在宜春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却没想到是受了伤,伸手抚上今日她亲上的地方,那温润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脸畔,然而此刻他却完全没有了当时的欣喜。
缓步走到床边,掏出一直放于怀中的那方锦帕,细细抚摸着烧鸡那略带滑稽的模样。
她看似大大咧咧的外表下有多少细腻认真,会在半夜的时候一次次偷偷摸进他的房间帮他把脉;那些同他一样的课业书外皮下都是各种各样的医书;天寒时婢女都不管,只有她记得睡前给他添好炉火防止他畏寒咳醒;注意到他吃不下饭时做那些他没见过的菜式让他开胃,虽然味道很奇怪;心情不好了就讲各种稀奇古怪的段子逗他笑……
而这一切他只能装作不知道,她只是单纯地如儿时一般待他好,他却沦陷其中不知何时丢了心。
这夜,咫尺两间房,阻隔了两个无法入眠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