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发现它们的时候，它们也发现了周清。
足足三头，全是成年大猪。
野猪农历三月到六月生产，小猪跟母亲生活三四个月，最多秋冬，小猪就离开母亲自己讨生活了。
三头野猪看到周清，愣了一下，全都转身就跑。
周清抽出柴刀，远远的就扔了出去，砸在了一头野猪身上。
野猪皮糙肉厚，倒是没被砍伤。
但周清这么一弄，遭疼的那一只被彻底激怒了，转过头就牛逼哄哄冲向周清。
另外两头跟在后面。
一时间，三头野猪轰隆隆而来，展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周清笑了起来，转身就跑。
几步之后，他高高一个跨越跨过一条积雪覆盖的小沟。
然后立马拿出猎枪。
一头野猪恰好掉落小沟，但它马上哼哼着，无比敏捷，眼看就要从小沟里面冲出来，继续冲向周清。
嘭！
猎枪当面。
另外两头野猪愣了一下，转头就跑。
当面这头野猪被击中了，弹丸都射进去猪脸了，但靠着惯性，还是爬出小沟，哄哄冲向周清。
周清闪身避开，一边追逐，一边装填弹丸。
再一发，又结结实实轰在脑袋上，这头野猪这才倒地。
他一开始不开枪，是因为靠近村子活动的大多数动物，可能是认识枪声的。
听到枪声，就会全力奔逃。
而土猎枪的弹丸，一枪根本轰不死皮糙肉厚的野猪。
激怒野猪，野猪发现你没武器，这货就会对你发动攻击。
周清又跑回去拿起斧头，就在野猪尸体附近砍了一背篓柴火，又砍了一些树枝，将野猪放在树枝上面，一路欢快的托着回家。
打猎的时间很短。
更多时间，他都在林子里面找寻猎物。
周清下山，进村的时候，已过晌午时分，快要黄昏了。
他这破房子是村里没人住，没人要的，就在村尾。
村民都在家里猫冬。
周清没遇见村民，就来到了开着的院子外面。
忽然，他听见了张云云的哭泣喊叫。
周清愣了一下，放开托着的树枝，背着背篓，直接抽出柴刀冲了进去。
屋子里面，昨天来的两个小混混正笑嘻嘻站在地上搓手。
周清口中的全哥刘全，正从不同方位打算上炕，打算拉开被子调戏张云云。
“放开她！”
他握着柴刀，怒吼一声，已然举起柴刀。
“靠，吓老子一跳！”
刘全真的激灵颤抖了一下。
两个小混混也下意识闪开。
周清举着柴刀，脸上还盖着树皮当眼镜，怎么看怎么诡异。
“小子，有出息了啊！”
刘全认出了周清，一把撕开树皮，看都不看他举着的柴刀，扇了周清两巴掌，又朝自己脸颊扇了扇，伸出脖子：
“来啊，给哥这里来一刀，哥哥没了，你的欠债可不就没了吗？”
“全哥说笑了。”
周清笑了笑，将柴刀慢慢放下，塞到刘全手中。
“你他妈还知道老子在说笑！”
刘全怒喝一声，刀背砸到周清肩膀上，顿时，疼痛袭来，肩膀好似要断掉。
“全哥，宽限几天......”
“你他妈还让老子宽限......”
柴刀刀背还架在周清肩膀，刘全一巴掌一巴掌扇周清脸颊。
周清眼神平静，没有怨恨，等他巴掌拿开，后退一步，慢慢放下背篓，任由里面的柴火掉落一地，道：
“这么说，全哥不打算通融了？”
“通融啊，怎么不通融？”
刘全笑了起来：
“咱也一起长大的，能不给你面子吗？你跟着全哥，全哥保你吃香喝辣的，她么，你就给全哥，孩子生下来，全哥帮你养，她还在这里住着，好不好啊？”
说着，刘全又上手扇周清脸颊。
周清深吸口气，拿下来猎枪，对准刘全：
“全哥，既然是赌债，咱们赌桌上见分晓！”
刘全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子要和我赌命，哈哈哈哈......”
说着，柴刀翻转，刀锋对准了周清脖子：
“来啊，有本事开......”
嘭！
当啷！
柴刀落地。
刘全低着头，呆呆的看着自己胯下。
弹丸穿过他的胯下，全部射到了地面和土炕上，身后散乱着很多弹坑。
周清俯身，重新捡起柴刀，塞到刘全手中。
然后，他开始装填火药，装好妙药，抽出铁丝，捅实火药，装填弹丸。
“全哥，一个月，最多一个月，咱不算利息，我还双倍，好不好？”
终于，装填好了弹丸，周清举起猎枪，对准刘全胸膛：
“全哥你也看到了，我家里就这个样子，你逼我，我没法给，你算高利贷，我一辈子也还不起，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全哥你砍了算求。”
刘全一点点举起柴刀，他的胳膊开始颤抖。
周清依旧很平静。
他说不怕是假的，刘全也是混混。
但相对来说，他不是那么怕。
若换成那两个小混混，周清一点都不敢赌，
因为他赌的话，那两小混混八.九成会动手，反正都光棍一条。
刘全有家庭，有事业，还是小老大，这样的人惜命。
柴刀架在了周清肩膀上，然后当啷一声落地。
周清立马移开枪口，将猎枪扔到一旁。
“哈哈哈哈，好胆量，这才是我刘全的兄弟！”
刘全大笑着上前，揽住周清肩膀。
“全哥才是大丈夫！”
周清立马跟着吹捧。
“好兄弟，有胆子，哥哥就给你一个月！”
刘全重重拍击周清肩膀几下，大笑离开。
“全哥留步！”
周清跑到灶房，拿出貂熊皮子奉上：
“怎么能让全哥你白跑呢？这是我拿盐硝的，硝的不好，好在昨天才打下来，全哥回去重新硝一下做个帽子，要是看不上，全哥随手扔了就是。”
刘全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从周清手中接过帽子，又上前拍了拍周清肩膀，这次沉默离开。
周清将树枝和野猪一道拉回院子。
张云云看着上面野猪，再一次惊到了。
“不用担心。”
周清朝张云云笑道：
“王老二那边来了个香獐子，只要找到香獐子打到一头，麝香的钱就足够还债了。”
张云云还是不说话，而是熟练的拿出菜刀，拿出棍子，开始找粗大的木棍搭架子用来吊猪。

香獐子的块头可比貂熊小多了。
周清看到王老二还是跟了过来，直接冲着王老二招了招手，让王老二过来帮自己一起想办法把香獐子给抬回去。
“我勒个去！周清你也太牛了吧！你这枪法神了呀！这香獐子皮糙肉厚的，我就听你打了三发子弹就把它打倒在地了！牛！太牛了！”
憨厚的王老二从来没想过他之前接触不多的周清能够这么厉害。
想到周清之前在村子里面传出来的名声，他现在看周清，感觉那好像是周清故意隐藏实力，故意表现到外人面前的模样。
“这有啥的，现在这年头为了活下去啥都得会，我也没什么大本领，你要是想学之后，我教你？”
王老二是个好人，上一世就是这个烂好人，给了自己一些粗粮，自己才勉强撑着，没被饿死。
好人该有好报。
周清检查香獐子身体的时候，发现刚才有一处子弹偏离，打在了香獐子的身上。
周清叹了口气开口：“可惜了，要是这下也打到之前那两个孔洞附近，就能把这一块皮子完整地剥下来，香獐子的皮子也能卖钱，这下破了个洞，估计卖的价钱也要大打折扣了。”
王老二在一旁听到周清这样说，再次瞪大了眼睛看向周清。
他觉得周清有点儿炫耀了吧。
“这可是香獐子！不是经验丰富的猎人，说不定都打不着它，你三发子弹给它打倒了，居然还觉得位置打偏了？”王老二不可置信地开。
周清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你不懂我缺钱，这要是一张完整的香獐子皮，我能挣的钱更多，也能更快把债给还上。”
王老二想了想周清家里的情况，大概也明白了周清这话的意思，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不过周清要打香獐子，还是冲着他身上的麝香。
周清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取麝香的东西。
从口袋当中拿出了一个小碗之后，直接递给了王老二，让王老二在下面接着，周清则是拿出小勺开始抠起了麝香。
周清的动作很敏捷，再加上香獐子此时已经晕了过去，也没有办法再反抗。
周清以极快的速度将麝香取完了之后，快速把取出来的麝香包裹好放入怀里。
可周清和王老二都没有注意到躲藏在一旁的二狗和胜子两人。
周清本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
但没想到二狗和胜子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还想着找机会把场子给讨回来。
没想到他们居然看到周清猎杀香獐子的这一幕。
两人可不敢再找周清的麻烦。
周清那枪法连香獐子都能够打得到，
真把他们两个杀了，只要周清能收买王老二，把他们俩撂在这林子里。
要不了多久，他俩的尸体肯定就被山里的野兽吃了。
这年头在山上打猎被野兽吃掉的人可不在少数呀。
“咱们得回去告诉全哥！”
“对！香獐子这么值钱，不能便宜了这家伙！”
“让全哥去找他讨债！”
两人一合计，直接忘却之前大打出手的恩怨，快速飞奔离开了此处，赶紧去找刘全汇报这件事。
周清自然也知道香獐子这一身都是宝贝，放在如今这年代，万一被有心之人发现，对方说不定会动什么手脚。
眼看着天也快要黑了，为了以防万一，周清索性待到天黑才敢下山。
王老二还要放牛，没在山上逗留太长时间。
不过也帮周清把香獐子和貂熊都收拾好了，保证周清方便拿回去，这才赶着自己的牛离开。
......
周清家中。
张云云坐在炕上，看着外面已经停了的风雪，望着大门的方向，忍不住担忧。
“平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回来了，怎么今天这么晚还没回来？难不成是出什么事儿了？”
之前的张云云是恨周清的，可这几日周清的变化，也让张云云对他多了一丝关心。
看到周清这么晚还没回来，张云云想了想，终究还是咬牙穿上衣服，准备去一趟娘家，让老爹上山找找周清。
但张云云刚从堂屋里出去，周清就敲响院门，让张云云给自己开门。
张云云十分欣喜，打开房门后，看到周清背上背着猎物从门外走进。
张云云沉默着回到厨房当中，给周清盛了一碗汤。
等周清放下背上的猎物后，他这才递到了周清的手里。
张云云脸上的担忧和欣喜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次变作面无表情。
看到张云云这样，周清却一点都不在意，直接笑眯眯地开口：“媳妇儿，你猜我今天打到什么了？”
那一团东西黑乎乎的，张云云确实没认出来是啥，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周清。
“我打到香獐子了！有了香獐子，有了麝香，我就能去县里面换钱，把我之前欠的钱给补上了！那香獐子身上的麝香还挺多，说不定还能留点余钱！”
看着周清得意洋洋的模样，张云云也没遏制住惊喜的情绪，直接在脸上表露了出来。
“真的吗？你能还钱了？”看见张云云惊喜的模样，周清心底再次后悔起自己前世的畜生行为。
周清三下五除二将碗里的热汤喝完之后，搓了搓手，直接拉着张云云的手。
周清的手心温热。
张云云挣扎了两下，没有挣扎开，也就任由周清拉着，可是脸却偏向一旁，不愿意多看周清。
周清不在意张云云现在对自己的抗拒，只是嘿嘿地笑着开口承诺：“媳妇儿，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改了，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我没开玩笑，更不是在骗你！你相信我！”
张云云这才转过头看向周清。
看到周清眼里满满的都是坚定，张云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周清。
好在周清也没逼迫张云云。
毕竟他之前干过那么多猪狗不如的事儿，张云云也不可能这么快原谅他。
周清推着张云云，让张云云先回屋子里面呆着。
周清则是在院子里堆起架子，把香獐子挂上去，直接把香獐子给分解了。
香獐子这玩意儿没有貂熊那么大。
也就是他枪法精准，要不然这玩意儿稍微一闪，就直接把子弹给躲开了。
周清分解肉和皮的时候，惋惜地看着多出来的那个孔洞，恨不得能够重回那个时候，不开第三枪。
这个孔洞就是第三枪打偏打上去的，要是没有了这个孔洞，这身皮肯定能卖更多的钱！
周清三下五除二把香獐子分割完成，皮子留在一旁，冲着屋子里面喊。
“媳妇儿，出来一趟。”

张云云站在周清身后，木楞楞的，似乎早就聊到会有这么一天。
周清却全身冰寒，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这个时间点！
他再晚来片刻，原来的他会将张云云打出去......
张云云会在今天晚上投河自尽！
好在，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兄弟......”
一只手按在周清肩膀，一只手拍了拍周清脸颊：
“行不行，给个话好不好？大冷天的，你能让弟兄们白跑一趟？”
“你们先回去吧。”
周清平静的说道。
“啥？”狞笑的男......男孩子顿时乐了，又要伸手拍周清脸颊：
“你说啥，我们回去？”
周清伸手，快准狠的抓住他的手腕，尽量平和道：
“回去告诉全哥，三天，三天之后我过去，欠债我和全哥说，其他的，和你们无关......”
“我他妈！”
狞笑的男子顿时大怒，他一只手还搭在周清肩膀，一只手被周清攥着手腕，顿时双手用劲，就要教训周清一顿。
周清反应更快，上前一步撞击在他的胸膛，直接将他撞的踉跄了出去。
接着，他又趁着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双手用力，直接将另一人高高举起，然后......甩了出去！
地面雪厚，周清也没用多少力道，倒是没受伤。
两人全都色变，震惊的看着周清。
好一会儿，刚才被放下的小伙子露出强笑：
“没想到，周哥还有这一手啊，哈哈，哈哈......”
周清双臂酸痛，强忍着才没大喘气。
他其实举不起人，看似是举起来的，实际是抡起来的，这种发力技巧，也是他逃离生活，在山林之中练出来的。
他开口道：
“两位兄弟担待一下，三天，三天后我去找全哥交代，好不好？”
不能和这些混不吝比好勇斗狠，他们比你还好勇、还斗狠，惹毛了，杀人是什么？他们不知道，脑子一热，真的是会乱糟糟杀人的。
周清只能尽量稳住两人。
“你他妈......”
“两位兄弟，我欠的是全哥的钱，我找全哥交代，我也在乡里混好几年了，我什么人，大家都知道吧？今天真的要撕破脸吗？”
周清盯着两人，认真说着，脸上也显出凶厉神色。
不能逼急，却也不能一直示弱。
“三天，就三天！”
狞笑的男孩恶狠狠盯着周清道：
“三天之后，老子可不是这么好伺候的，到时候直接点了你这破房子！”
“多谢。”
周清朝两人笑着点点头。
等两人走了，他回过神，尽量平静的朝张云云笑道：
“放心，没事的......”
张云云却宛若看见了洪水猛兽，怨恨、畏惧、厌恶......闪躲开来，就是不愿意被他触碰。
他牵强的笑笑，走出院子。
“哇......”
走出院子，传来了压抑的哭声。
周清抹了把脸上泪水，用力张合嘴巴，牵动嘴角。
感觉面部表情恢复控制了，周清大步来到村头老黄家里。
老黄只有一个女儿，嫁到了乡上开店，是村子里一等一的富贵人家。
有女婿资助，老黄在村头开了家换东西的小店铺。
主营的就散酒、醋和糖果这三样，还有零星几包香烟。
“老黄叔。”
周清进去，靠近村子独一份的生铁煤炉，烤着取暖。
“又来换酒？”
老黄叔掀开被子道：
“我说周清，老大不小了，家里也没啥好东西了吧？再这样换下去，一亩三分地都要没了，拿啥换啊，换多少？”
老黄叔身为村里乡亲的朴素让他选择劝解，生意人的本能却直接揭开酒缸子。
“不换酒。”
周清牵强的笑了笑道：
“老黄叔，你不是有猎枪吗？借我用用呗？”
老黄叔诧异的看了眼周清，又钻进被窝里面道：
“你有弹丸和妙药吗？”
周清搓着双手，腆着脸笑道：
“老黄叔，弹丸和妙药算我欠账好不好？等我打回猎物了就还你！”
“这么冷的天......”
老黄叔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
“送你三十颗弹丸，三发妙药，别的可都要欠着啊！”
老黄叔一粒一粒数了一百二的弹丸，又拿出一版，剪下十二粒妙药递给周清：
“等天晴了再去不迟，好好过日子就是好的！”
周清装填好一发弹丸，背上猎枪，踩着积雪，迎着寒风，来到后山。
很快，他的身上便披上了淡淡一层积雪。
身子更是无比沉重，走一步都困难。
但，这和前世好几次险死还生相比，轻松多了。
再者，云云还在家里等着呢！
想到她，他顿时就充满了热血。
呼啸的寒风也不那么寒冷了。
周清继续深入山林。
很快，在山林边缘，周清发现了一群正在啄食积雪下面嫩草的野鸡。
他匍匐在地，架好猎枪，认真等待。
猎枪是土枪，准头不大，靠的是喷出去的弹丸数量。
他距离草丛中啄食的野鸡大概三百米。
这个距离，完全足够来一喷子了。
不过，他不打算这么做，也不打算打野鸡。
山林之中，野鸡野兔数量不少。
但，没用......
如今已经是深冬，这些草食动物的秋膘，早就消耗的干干净净了，一身都是干干净净的蛋白质裹着骨架子。
可消化蛋白质，需要足量的脂肪。
此刻的周清、家里的张云云，身上都没一丁点多余的脂肪。
这时候吃了野鸡和野兔，闹一阵肚子就谢天谢地吧，肠梗死的可能性都很高很高！
所以，即便挨饿，也不能吃这东西，这就是饮鸩止渴。
周清埋伏、瞄准野鸡，是等猎食者到来。
食肉动物身上，脂肪肥厚，那才是这个季节的美味佳肴。
周清几乎目不转睛的盯着野鸡所在。
忽然，周清只感觉一道身形闪了一下钻入草丛。
接着，野鸡纷纷扑棱棱飞起。
食肉动物来了！
嘭！
周清什么都没看见，但他还是立马一枪射向草丛。
接着，周清背起猎枪，全力奔跑。
他刚才匍匐许久，早就看好了奔跑的方向，甚至每一步该踩踏在什么地方都计算的清清楚楚。
两百多米，周清用尽了自己全力，又是一个小下坡，转瞬之间，周清就奔跑出来了一半。
这时候，周清也终于看清楚猎食者是什么动物了。
貂熊！
体长至少一米，体重超过20公斤的貂熊！
貂熊嘴里叼着野鸡，匍匐草丛，一双眼睛闪烁着珠宝色光华，死死盯着周清。
周清还在大步奔跑，心惊之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打猎的人都知道，同等体型下，猫科完胜犬科，鼬科却完胜猫科！
貂熊遇上独狼，灭杀吃掉轻轻松松。
食物实在缺少，貂熊都有猎杀掉熊瞎子的记录！
而且，鼬科大多天生腥臭，吃这玩意的肉，必须大量下花椒遮味，就只能享受肉的口感和脂肪的热量。
就现在来说，有的脂肪就不错了，哪敢挑？
周清之所以摔倒，是被这家伙吓到了。
他刚刚摔倒在地，就看见貂熊放下野鸡，迅捷的冲了过来。
周清无力吐槽。
早知道是这东西，他就不出手了！
开枪，击中更好，但他的枪法，这种老式猎枪的水平......击中的概率着实太低。
他毫无犹豫的开枪，是为了惊猎食者乱跑，只要跑出它的领地，它不熟悉路况，只要不让它脱离视线，追的时间越长，对人越有利！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遇见貂熊！
现在，他也没时间多想了。
几乎一瞬，貂熊就出现在了周清面前，张开大嘴，直接去撕咬周清的脖子。
他只来得及伸出胳膊。
紧接着，胳膊要断裂的疼痛传遍全身。
周清疼痛的颤抖起来，他却露出笑容，任由自己胳膊被貂熊咬着，一个翻身死死压住貂熊，另一只手勒住貂熊脖子。
不知道过去多久，周清感觉自己要僵硬了。
肾上腺带来的勇猛消失，疼痛和冰寒席卷全身。
好在，压着的貂熊也死掉了。
周清掰开坚硬的嘴巴，颤抖着上前拎起貂熊咬死的野鸡，脚步趔趄，嘴上却挂着开心笑容下山。

当夜，外面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周清他们小小的屋子里却是暖洋洋的。
躲在被窝里，周清抱紧张云云，两个人相拥而眠。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张云云发现周清和之前大不一样。
虽然她还有点拿不准，周清现在究竟是真的悔改了还是在演戏。
但无论如何，这几天，她的确是吃到嘴里不少的肉。
回味着刚才的野猪肉，张云云躺在周清的臂弯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等张云云睡着之后，周清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将被子盖好包裹住张云云温暖的身躯，不让一点寒风进入到被窝当中。
周清睁着眼望着张云云恬静的睡颜，眼里不争气地流下了欣慰的泪水。
他已经多少年没有看到张云云这张睡颜了。
周清心底默默发誓，他一定要让张云云过上好日子。
暖洋洋的被窝让周清也渐渐闭上了双眼。
疲惫了一天的身子放松下来，周清很快进入到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周清早早起床将早饭做好了之后端到了床边。
等陪张云云吃完早饭，周清就上山继续去寻找香獐子的下落。
既然都跟王老二说好了，这件事情当然要尽快落实。
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他能够打到一头香獐子，他就能够还上刘全的钱，就能彻底摆脱这个笼罩在他们小家上空的阴影。
也不知道是周清之前打到的那些猎物耗光了他的运气，还是这附近真就只有这一只跑丢的香獐子。
周清连续几天，打到了其他不少的猎物，唯独没有周清想要的香獐子。
甚至连野猪，周清都又遇到了一次。
只是遇到的一个小猪，周清观察过小猪所在周边的环境后，还是选择了放弃追击。
周清这几天将打回来的野鸡和野兔送到了老黄叔那里，拜托老黄叔帮自己拿到县城里去换些钱。
能换多少不要紧，全都换成弹丸和妙药。
老黄叔能够帮衬周清一点，自然是乐意至极，但凡周清上山，肯定不会空手而归。
“等再过一段时间，等我跟云云的身体养得差不多了，到时候非要尝尝这野鸡和野兔的滋味！”
周清当然知道烤野鸡和烤野兔很香，可奈何他们两人现在的确是吃不起这好东西。
接连三天，周清都没有找到香獐子的踪迹。
虽然之前抓到的野猪还够家里吃上几顿，可要是再找不到香獐子，周清就该考虑其他还钱的办法了。
周清上山打猎，偶然也会碰到王老二。
王老二放牛的时候也会注意观察这哪里有香獐子的踪迹。
然而他这几天也并未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他原本想试着将那香獐子从牛群当中驱逐出去，看看香獐子会不会跑回家。
但香獐子似乎察觉到王老二根本不会伤害它，不仅不跑，反而还用头顶着王老二，不让王老二把自己撵走。
王老二也没办法。
在第四天，两人在山上遇见的时候，王老二直接将情况告诉给了周清。
犹豫再三，王老二还是没忍住开口：“你真确定这附近有香獐子吗？我在这里放牛这么长时间，就没见过第二头香獐子，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周清死犟地开口：“香獐子不可能会落单，这附近一定有香獐子的族群，只是还没发现，我在往山里深处找找。”
王老二有些发愁地看向周清，忍不住开口打击：“你都找了好几天了，连个香獐子的毛都没有找到，我知道你为啥想打香獐子，那万一真打不到，那钱你打算怎么办？”
能够打到香獐子，钱自然能够更快还上。
可要是打不到，周清就只能想些其他的外门邪道，看看能不能多打些比较罕见的猎物，送到县城里的饭店去换钱。
“再找几天吧，万一就找到了呢？反正也不费事儿！”王老二听周清这么一说，就知道他劝周清也没什么用，只能无奈摇头答应了下来。
周清跟王老二分开，继续往山上寻找其他动物的踪迹。
不过老天爷还是眷顾周清的。
虽然周清想找的香獐子没找到，但却让周清碰到了一只熟悉的生物，竟然是周清第一次上山打猎打到的貂熊！
这只貂熊可比周清之前打的貂熊小一些，但身上的肉还是沉甸甸的。
看着它曼妙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发出吼叫声，周清嘴脸勾出笑。
周清快速找好遮掩的地方，盯着面前这只貂熊。
貂熊刚才发出声音，应该是在捕猎。
它的嘴里叼着一只野兔，正在警惕着周围。
周清快速放缓呼吸，趴在草丛当中，想到第一次抓貂熊的时候，几乎花掉了自己半条命。
周清这一次比上一次准备得更充分。
而且他提前看到了貂熊，只要他小心，说不定真有机会能捕获这只貂熊！
貂熊的行动速度很快，没有发现周围潜藏危险后，它叼起口中的野兔就准备离开。
周清快速用猎枪瞄准了貂熊，直接开枪。
周清之前发现猎枪准头不行之后，也根据自己上一世的经验调整了下猎枪的情况。
这一下，直接惊动了正准备离开的貂熊。
貂熊这种脾气，不服就干，它当即松开嘴中的野兔，直接朝着周清的方向奔跑而来。
周清快速翻滚，闪躲过貂熊的攻击。
手中的猎枪再次架起，貂熊不躲不避，直接加快速度朝着周清扑了过来。
然而周清只是吸引貂熊的注意力，双脚一蹬，直接借助推力，快速扯开了和貂熊的距离，随即近距离猎枪扣动扳机，瞬间猎杀了貂熊。
原本在放牛的王老二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过来。
他正巧看到周清猎杀貂熊的那一幕，忍不住开口夸赞：“我去！牛啊！这玩意儿你居然都能打到！”
周清低调地摆了摆手，直接扛起貂熊的尸体就准备离开。
可偏在此时，跟在刘全身边的两个混混出现在了此处。
他们二人一个叫二狗，一个叫胜子，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混子。
周清没想到两人会出现在这里，目光平淡地望着二人。
“你们这是要拦路？”周清拿紧手中的猎枪。
“你这瘪犊子，居然敢抢我们的猎物，是不是想讨打！”二狗率先上前一步，直接扬起拳头。
周清快速抓住对方的拳头，直接反手一掰。

“嘶......”
灶房，周清拳头抵着冰寒的墙壁，整个人在剧烈颤抖。
直到现在，他才抽出空处理伤口。
天气寒冷，伤口还是老样子，没感染。
也没好条件，就温盐水清洗干净。
貂熊的犬齿差点就咬穿了胳膊。
好在，没有咬到骨头，也没有咬到肌腱。
不然的话，他这条左臂就会废掉。
即便如此，盐水侵蚀之下，疼痛依旧钻心，他额头不断渗出冷汗，眼泪也忍不住的流出。
眼泪不断，周清却开心的笑了起来。
一时间又哭又笑。
他不觉得苦，只觉得畅怀。
就他做的那些个破事，死一万次都不够弥补妻子张云云的，这点苦痛算什么？
何况，上天还给了他重来的、弥补的机会！
清理好伤口，周清擦掉泪水，又夸张的扩张脸部肌肉。
确认自己表情正常了，他这才开门。
接着，就看见张云云站在门口。
她似乎被吓到了，盯着周清受伤的胳膊，想要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开口，转身急急跑回房间。
他又去看了看土炕里面的燃料，确认没问题后，回到房间。
土炕暖烘烘，两人却都一言不发。
良久，周清探出手，迟钝的、笨拙的，一点点搂住她。
她身子止不住颤抖了一下，似乎想要逃离，最终却选择了默认，服从。
周清没有得寸进尺，就这样搂着她，他就感受到了无上的美满。
他嘴角带着满足的笑，从内而外，整个人都暖烘烘的，很快，便进入了睡乡。
......
第二天。
周清背着背篓，肩膀挂着猎枪，腰间别着柴刀，在不规则的、脸盘大小的破镜子面前左摇右摆，欣赏着自己的风姿。
炕上席子卷起来的地方放着火盆。
张云云坐在火盆边上，翻着偎在火堆里面的土豆。
这就是他们今天的早餐了。
好在，貂熊的肉还剩了一些，不至于淡出鸟来。
她目光恬淡的看着在破镜子面前耀武扬威的周清，想要笑，又连忙收住。
她好久没有笑过了......而且，她和周清之间的关系，还没亲密到可以笑话对方的地步。
她也不想到那个地步。
所以，她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将碗里的肉汤推了过来，将烧熟的土豆放到炕桌上。
周清端起碗，大口大口吞咽下去，拿起热腾腾的土豆丢了几下，笑道：
“你白天不要出门了，柴火我会打回来的......”
她没抬头，也没应答，而是呆呆的继续翻着火盆里面的土豆。
周清笑笑，大步走了出去。
......
天晴了，雪停了，风小了。
正是动物出来觅食的时候。
这时候找动物最好找，因为动物的脚印清晰。
至于看脚印辨别动物是什么、多少数量、去的方向这些，对周清这个野外达人来说，小菜一碟。
他胸口还揣着土豆，土豆虽然已经冰凉了，但周清的心却是温暖的。
一棵大树旁边，周清扒开雪，找到一片潮湿柔韧的树皮，从中间撕开细细一条缝，然后绑在自己眼睛上充当眼镜。
这是爱斯基摩人的办法，他们用的是骨头开缝当眼睛。
周清也是上山了，才发现阳光之下，白雪实在刺眼的过分，不戴个眼镜，一天下来，眼睛真的会瞎掉的。
他想要照顾好妻子，要度过这个寒冬，可都要在林子里面讨生活，眼睛不能出事！
果然不是那么刺眼了！
周清很满意，走了几步，却忽然呆住，然后拿下树皮眼镜远望对面小山头，越看越错愕。
他这是看到了什么？
一只香獐子，混在一堆牛群里面。
还有，大冬天的，谁出来放牛啊，不怕牛踩空断腿或者忽然降温冻死吗？
不管了！
周清拿出猎枪，走向对面小山头。
就在此时，一人握着鞭子，挥舞着胳膊，急匆匆跑来。
距离近了，周清总算想起来这是谁了，王家老二！
老二家里三个兄弟，父母嫌弃太多，把他过继给了他打光棍的大伯。
他大伯之所以打光棍，因为天生瘸腿。
他之所以被过继，因为他是家里最乖的那个。
老实的孩子最吃亏，在他身上完美印证。
王老二很老实，很勤奋，很努力，一年四季都不消停，比如他现在放的牛，是帮好几个村子放的，就过年的时候收一点粮食。
靠近了，王老二也认出来了周清，有点陌生，却还是上前道：
“你不能打，那边的香獐子是我的。”
“你养的？”周清真的惊讶了，草食动物驯化难度，远远大于肉食动物。
未来养殖香獐子的场子，可也都是封闭起来的，放开，立马就跑没了，不像牛羊还知道回家。
“不是。”王老二开心的笑了起来：
“自己跑回来的，前几天忽然多出来了一头牛，我数了好几遍才发现是香獐子，这几天一直和牛待在一起，都不跑的，是我的了，等过年的时候就杀掉。”
香獐子！
便是麝。
麝香这东西，一直价比黄金吧？
周清心动了。
“什么地方混进来的？”
“不知道。”王老二发现周清不是那么可怕，说话也大胆起来了：
“反正前几天就混进来了，一直和牛待在一起，就是白天愣是要出来，不出来不好使，乱顶，我只能和牛一起带着放了。”
“仔细想想。”
周清道：
“这东西可老值钱了，找到了，咱们一起去打！”
“你打？”王老二上上下下打量周清。
“信不过我？”
周清笑着端起猎枪。
“反正你不能打我的鹿！”
王老二嘟囔道：
“我放牛就够了......”
“你试试能不能找到吧，至于我的本事，晚上你来我家，让你见识见识我今天的收获！”
周清拍了拍王老二肩膀，戴上树皮眼睛，大步离开，也没惊动那头混在牛群里面的香獐子。
很快，周清就发现了野兔的脚印。
数量不少，散落开来很多很多。
周清只能苦笑。
相比起来，野兔和野鸡，真的太多了！
偏偏他和张云云现在的肚子，是真扛不住这玩意的肉。
就在这时候，周清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呼哧呼哧哼哼不断的呼吸声。
野猪！
通过声音，周清就辨别出是什么动物了。
这是杂食动物，身上脂肪足够。
且只要不是年老野猪，腥膻味道也不重。
此时此刻，这是最好的猎物！
周清小心翼翼，走向声音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