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乔菲瞬间放下了拉着司南的手，急切地解释：“孩子是吓坏了，以为是你来救她，才会叫错！”
“对对，小孩子见谁都叫爸爸，再长大点就好了……都怪死丫头！吓死个人，丧门星！”乔妈妈也帮忙一边解释，一边去推乔芮的头。
“乌烟瘴气！不让你娶小家小户的女儿，上不了台面，你非不听，到头来还是丢我们陈家的脸。”陈辰妈妈也走进来，指着身边的两个保姆：“抱走啊！想不想干了你们！”
两个保姆上前，从乔菲怀里抢孩子，乔菲不肯松手：“辰，囡囡离了我会哭的，一年了，我心疼你忙，没有让你来照顾囡囡，等她跟你熟悉了再让妈抱回去好不好？”
当初，就是这副善解人意的绿茶样儿，将陈辰吃得死死地，陈辰甚至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善良、柔弱的人。
“不让陈辰去照顾女儿，是怕他忙，还是有别人照顾你们了，你自己心里有数！看你那副狐猸子的贱样，什么好孩子都让你带坏了！”陈辰妈妈一边骂一边上来帮忙抢孩子。
“妈！”陈辰神色复杂，阻止他妈妈继续说下去。
他妈妈音量反而更大了：“照片你没看到？刚才孩子还叫那个奸夫爸爸，儿子你怎么这么傻，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
乔菲僵住了，紧张地将孩子拽得太紧，孩子吃痛，哭得脸涨红。
乔芮心疼地盯着孩子，胡乱擦着滴下来的血：“乔菲你放开，孩子都被你嘞的要窒息了！”
“你闭嘴！你生不出孩子，就要让我的孩子，也不在我身边才肯罢休吗？”乔菲一时情绪失控，惊叫着骂乔菲。
保姆趁机将孩子抱走，孩子惊恐地朝司南伸手：“爸爸……抱……抱……”
司南心疼地咬着唇，发出的声音都在颤抖：“你别这样，孩子吓坏了！陈辰，你娶了乔菲就应该信任她。我是出差去探望过几次乔菲，那是因为我跟小芮孩子没了，她一直记挂着你们的孩子，我替她去的！”
司南大步靠近乔芮，将乔芮靠进自己的怀里：“我有多爱小芮，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已经在计划再生个宝宝。是吧宝贝！”
他俯身，看似亲昵地亲吻乔芮的耳朵，其实是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回家再跟你解释，孩子太可怜了！”
司南深情的目光，虚假的，甚至没有关注乔芮的伤口。
“怎么？你不是爱她爱到愿意牺牲自己的自由吗？这才三年，就变心了？看你这样，我可真爽啊！早知道让我老公每周都去看孩子好了！说不定，我早看上这戏了！”乔芮乖顺地靠在司南怀里，讥讽完陈辰，轻声对司南耳语：“我懂，你是替我跟姐姐缓和关系！”
谁还不会装个绿茶了！乔芮死死盯着陈辰的反应，她曾经喜欢他五年，对他的一举一动再熟悉不过了。
乔芮无法再接近女儿，拿到DNA，但是他从陈辰的表情里看到了犹豫，三年的婚姻，夹在母亲、妹妹和乔菲中间，陈辰的耐心快耗光了，不然怎么会将孩子扔在国外那么久。
果然，陈辰摸了摸鼻子：“我当然相信菲菲，你不用挑拨离间！”
他每次说谎，都是这个动作！
陈辰妈妈抢到了孩子，对乔菲翻了个白眼，根本没搭理乔家父母，转身就离开了。
剩下陈辰象征性坐在沙发边上，听着乔菲靠在乔母肩膀上哭诉，口口声声都是“不是陈辰的错，都怪我，妈妈不喜欢我……我以后会更努力做好陈家儿媳妇的……”
她的茶言茶语，让司南心疼的，目光全都在她身上。
乔芮假装给陈辰倒水，随手将司南刚喝过的一次性杯子递了过去：“司家人吃了花生粉都会过敏。”
“你可以扔了！我乐得看你给别人养女儿！”乔芮说完，直接转身去卧室处理自己的伤口。
她听到陈辰在身后想要辩解，但她没有转身。
进了房间，乔芮坐在镜子旁，看着镜子里的影像，陈辰狠狠捏着那个杯子，想扔掉，又看了看安抚乔菲的几个人，偷偷装进了口袋。
感情啊，一旦撕开了口，永远都无法愈合！
乔芮就在赌，怀疑的种子一旦在陈辰心里结了根，就会疯长。
乔芮太弱了，只能趁着混乱，给自己创造一个带女儿逃离的机会！
10.
司南盯着手机，有几秒钟的沉默，随后青筋暴起，怒吼声让助理的耳膜嗡嗡嗡作响：“不可能！她不可能就这么死了，给我找！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我没允许她死，她别想逃离我的掌控！”
“她只配为菲菲死，菲菲需要她的心脏，给我找她！找……”说到最后，司南绝望地蹲坐在地上，将手机扔出去老远。
乔芮死了？不可能，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每次想到婚礼那天，乔芮对陈辰说：“换心我会死……”和她眼角流下来的泪，好像一只注定被抛弃的小狗。
司南都拒绝面对这个可能的情况，他甚至自负的自我安慰，以他的技术，乔芮顶多就像乔菲一样，带着不健康的心脏活着。
他跟乔菲，大不了多给她点补偿，自己都给了这个女人司太太的名分，不就是最大的补偿吗？
“她想要吗？”每次说到这种事，助理都会提醒他，乔芮未必想要，这个司太太的名分！
司南就会惶恐，更体贴地去爱乔芮，生怕一不小心被她发现，她会逃走。
可她还是逃走了，
以最决绝的方式。
“司院，患者家属呢？这要拿主意啊，到底怎么办？”参与抢救乔菲的医生，战战兢兢地提醒司南。
“再等等，再等等！”司南将头埋进胸腔，拼命地拽着头发。
助理仍然站在桥上，看着河面上忙碌的救援人员，心中情绪复杂。
这几年，司南在乔芮和乔菲之间游走，他看得清清楚楚。
作为发小，他清楚司南对乔菲执着的原因。
那年，司南才十岁。司南母亲为了逼司南父亲不离婚，将司南和妹妹半夜赶出家门，称只要司南父亲离婚，就让两个孩子自生自灭。
凌晨，野狗的嚎叫，吓得司南瑟瑟发抖，怀里的妹妹，哭得几乎窒息。
是一个同样在流浪的小姑娘，她拖着被家里打得浑身的伤，笑着逗司南妹妹，将自己口袋里的糖，都拿出来给了他们俩。
天亮以后，女孩对司南说：“我们长大了就好了！我们要快快长大！”
司南问女孩名字的时候，女孩犹豫了一下，说她叫乔菲。
从此以后，变强和找到女孩，就是司南的唯一方向。
可司南找到她的时候，脸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已经想不起来曾经的过往。
乔菲身边，也有了更好的选择——陈辰！
助理曾经不止一次提醒他，好好跟乔芮生活，乔菲根本就把他当个凯子。
可司南这份执着的感情，付出了十几年，不是旁人说得通的……
乔芮的车子被打捞上来，车内空无一人，跟救援队最初推测的一样：
这种情况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大概率是触底，或者被急流去了不知道方向的地方，很多尸体最后呈巨人状，被发现，也无法辨认清楚。
司南得到消息的时候，正站在乔菲的病床前，乔菲的心率一降再降，司南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手心滴下，他浑然不觉。
“乔芮！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司南绝望地嘶吼，狠狠砸向抢救室的白墙。他看着病床上的乔菲，眼神充满了疯狂，转身对参与抢救的所有医生说：
“上ECMO！”
20.
剪裁的时候，乔芮就觉得有一道阴鸷的目光盯着自己。
回来以后太高调，让她不得不怀疑，那道目光就是司南。
随着藏家、记者纷纷挤入画廊，乔芮忙应付他们。
突然，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传来刺痛。
乔芮惊呼一声，低头，一根小号针头迅速地从她胳膊上被拔下，并被人装入了袋子。
来人被陈辰和保镖不动声色地拽住，乔芮望去，果然是司南。
眼看陈辰就要发火，乔芮赶紧捏了捏他的胳膊，这里太多记者了，她不想因为私事，影响画廊的开业。
办公室里，陈辰彻底放开了手脚，一拳砸在司南脸上。“你给小芮打了什么药？你要干什么！”
“呵，小芮？装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儿，控诉菲菲出轨。实际上，你们两个早就搞在一起了吧？早承认，我就不用偷偷给你采血，这么费事了！你跟我回去！”司南盯着乔芮。
乔芮白了他一眼：“跟你去哪？去看你的心上人乔菲，被你折磨得面目全非？像个恶鬼一样在病床上嚎叫？司南，到底谁恶心？为了你那点廉价的占有欲，你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乔菲。难怪她恨你！”
乔芮精准地踩到了司南的雷点，司南抬头仔细看这个女人，她完全不似曾经那样乖巧。
曾经的乔芮，为了司南伪装的深情，从来都体贴、温柔，不会忤逆他。
而如今，站在那里，挺直脊背，闪闪发光的乔芮，让司南不禁将她看深了几分。
“再看，挖掉你的狗眼！你只配跟乔菲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在一起！识相就把囡囡的抚养权给小芮，不然，别怪我搞到你倾家荡产！”陈辰再一次控制不住，拽着司南的衣领，将他凌空提了起来。
司南离开乔芮，每天被乔菲折磨得更瘦了，在陈辰手里好像一个破败的木偶。
他听到囡囡的一刻，眼神却亮了起来：“跟我走，你是我妻子，本来就应该跟我在一起！跟我回家，好好表现，我和囡囡对你出轨的事既往不咎！”
乔芮直接气笑了：“你自己脏，以为全世界都跟你一样？陈总已经把我的样本，送去当初给囡囡做DNA 的机构，比对结果很快就会出。以我们目前的情况，法官不可能把囡囡判给你！”
“事已至此，司南，不如我们谈谈？你这种情况，囡囡还是跟着我，对她、对你都好。你可以专心照顾乔菲。而且，之前我们的事，起诉闹起来，大家都难堪，我走之前已经把你出轨的证据，给我的律师。既然我假死以后，已经宣告我们婚姻结束，我也不会追讨婚内的财产，我知道你和乔菲更需要那些钱。”
乔芮试图用司南最在意的东西诱导，可她不知道，司南在这一年半，早就被乔菲折磨疯了。
再加上，看到陈辰对她暧昧的举动，他的妒火瞬间被点燃：“呸！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就是乔菲的心脏供体！要不是你跟她是双胞胎，你连提她名字都不配！”
“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无聊的事，你自己也清楚，乔菲的情况，无法进行换心手术了！即便把我的心脏换给她，她也活不了多久。”门外助理已经催促过一次，今天来的记者太多，还有很多业内知名的收藏家，乔芮想要迅速结束这次谈话。
“你放屁！乔菲好得很，你跟我回去，我保证手术后，负责你ECMO的全部费用！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见乔菲，只一心一意爱你，守着你和囡囡，好不好？”司南好想用他廉价的深情诱惑乔芮。
乔芮看司南仿佛在看一个智障，她知道他已经听不进去。
门外助理低声提醒着乔芮，乔芮白了司南一眼，放弃了跟他的沟通：“那就法院见吧！”
司南见她离开彻底愤怒了，还想辱骂，陈辰看着乔芮走出办公室，也跟了出去，对带来的保镖笔画了一下，司南被保镖裹着毛巾毒打了一顿，扔到了医院大门口。
司南趴在医院门口，看着破败的医院，工作人员几乎已经走光，他似乎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听见乔菲的咒骂。
直到囡囡从里面跑出来，伸出手去擦他额头上的血，司南的意识才渐渐清晰，他猛地爬起来，抱住囡囡，看到了这一切的解药！
司南回手将囡囡敲晕，放在水泥地上，拍下几张照片。
拿出在乔芮办公室出去之前，顺到的乔芮名片，按照上面的电话号码，将照片发了出去：
“囡囡突然晕倒了，你快来医院！”
做完这一切，司南抱起囡囡跑回办公室，扔在椅子上，对仅剩的工作人员吼：“准备好手术室！我要给乔菲换心！”
9.
乔芮被挡在红灯前，看着直播的视频，变成绿灯的时候，狠狠地踩下油门。
这是她最好的时机，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她紧张地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
直到十分钟后，
司南的电话急切地打了进来。
乔芮将车靠边，停在一座在整修的桥边，深呼吸了两次，才按下了接听。
还没等她开口，司南急迫，带着哽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在家不要动，我让助理过去了，接你过来，你的体检报告出了点问题，你需要再，再做个检查！”能听出来，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乔芮手里的方向盘，被她捏得吱嘎作响：“要紧吗？我自己去就行……”
“让你别动，你就别动！”司南第一次对乔芮大吼：“等助理接你！”
能让司南不再伪装，一定是乔菲太严重，他不是在等乔芮来体检，而是要给乔菲换心！
挂掉电话，乔芮坐在车上，进退两难。
她不能去医院了，司南一定在医院各个门，布置好了天罗地网。
只要她出现，就会直接被抓住，甚至被迷晕，给乔菲做心脏供体。
没有人在意乔芮的死活，那她的孩子就彻底成了乔菲和司南的孩子！
乔芮内心在天人交战，她不能成全这对狗男女，她不想让他们赢！她的孩子还小，她还有大把的时间跟她培养感情。
这需要乔芮活着才行！
助理的电话打了进来，乔芮接听，没有说话，助理很平静：“嫂子，哥让我接你来医院，他人有点不舒服，想你了，你别动，我快到你家了！”
乔菲一定是很严重，司南甚至都没时间跟助理对好口供。
乔芮的眼神朝着桥两端，在维修监控的工人身上游弋，最后，下定了决心。
她平静地开口：“我看到了，直播我看到了！司南居然跟我姐姐生了孩子！你不用接我了……所有人都背叛我，爱人，亲人……我太累了……，我的孩子在等我，我要走了，我要去陪我的孩子！你跟司南说，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乔芮解开安全带，彻底打开车窗，狠踩油门，闭上了眼睛，径直将车开进了河里。
随着巨大的落水声，乔芮的车瞬间没入河中，只露出车顶，白茫茫的一片。
助理赶到桥上的时候，救援人员已经开始打捞：“生还可能性几乎没有。这水太浑浊，流动性又大，指不定被冲哪去了……”
司南的声音急切地从助理的手机里传出来：“你怎么不接电话！人呢？接到乔芮了没？快点，菲菲等不了多久了，再不换心，她会变成植物人的！”
“南哥，嫂子，嫂子……”
“谁是你嫂子！你有病吧？我为什么娶乔芮？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你快点！”司南已经开始怒吼：“你他妈在干什么！快点，菲菲等不了了！”
助理声音有些哽咽：“乔芮看到了直播，知道了你跟乔菲的关系，刚才跳河了！车子已经沉下去了，救援队也开始打捞，但是……情况不乐观”
“自杀了？拉回来，只要还有体温，我都能想办法给乔菲换心脏！”司南嘶吼的声音都走了调。
“拉不回去了，已经沉入河底，再也拉不回去了，司南……”
19.
这让乔芮更紧张地拽了拽脸上的围巾，她怕穷途末路的司南，什么都做得出来。
医院破败了很多，连新大楼，都还是她走时的样子，毫无进展。
“听说，这个建大楼的钱，都被司南贴给乔菲了！现在根本贷不到款，无限期搁置……”陈辰说着，乔芮听着，
突然有个软绵绵的小东西，直接扑上了乔芮的大腿：“阿姨，阿姨，毛毛虫追我！”
乔芮蹲下身，看着眼前可爱的女孩，她长得跟乔芮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是她的囡囡！
乔芮满是泪水的眼睛，看向陈辰，陈辰冲她点了点头。
乔芮猛地把孩子抱进怀里：囡囡，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