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小说 其他类型 妖女觉醒!全族惨死后,步步染血易江山无删减+无广告
妖女觉醒!全族惨死后,步步染血易江山无删减+无广告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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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笑隐

    男女主角分别是颜潇儿虞常青的其他类型小说《妖女觉醒!全族惨死后,步步染血易江山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方笑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听得一知半解的围观群众,纷纷口耳相传起来。“虞国公有哥哥?”“没听说虞家还另有公子啊。”此时一位老者轻声说道:“我倒是听说虞家有人替圣上在外修仙,不会就是那位吧。”一听是能作为“皇帝替身”之人,老百姓们都不敢再议论下去了。可马背上的虞常青更加如坐针毡。该死,他怎么没有想到这毒妇会来此乱搅和一番,谋划好的走向全都变了样。“家兄在天涧之底,已立誓不成仙不出关。皇后娘娘是要让家兄破誓言吗?”一般人不懂,颜潇儿却是瞳孔大震。“天涧”这个词在望族贵胄中,意味着“赴死之地”。天涧入口便是从战场上运回来的离国上将尸骸的埋骨之处,怎有人在那里修仙,还是灵噬族嫡系分支一脉虞家的人。即便是真的,听说入口之后,是通往地底的单向通道,不论谁去都是有去无回。...

章节试读

听得一知半解的围观群众,纷纷口耳相传起来。
“虞国公有哥哥?”
“没听说虞家还另有公子啊。”
此时一位老者轻声说道:“我倒是听说虞家有人替圣上在外修仙,不会就是那位吧。”
一听是能作为“皇帝替身”之人,老百姓们都不敢再议论下去了。
可马背上的虞常青更加如坐针毡。
该死,他怎么没有想到这毒妇会来此乱搅和一番,谋划好的走向全都变了样。
“家兄在天涧之底,已立誓不成仙不出关。皇后娘娘是要让家兄破誓言吗?”
一般人不懂,颜潇儿却是瞳孔大震。
“天涧”这个词在望族贵胄中,意味着“赴死之地”。
天涧入口便是从战场上运回来的离国上将尸骸的埋骨之处,怎有人在那里修仙,还是灵噬族嫡系分支一脉虞家的人。
即便是真的,听说入口之后,是通往地底的单向通道,不论谁去都是有去无回。
或者,只能说明一件事,听起来“替圣修仙”,是无上的荣耀,实则是“死替身”,用他的命来换皇帝的寿命。
让此人出关,就是让皇帝减寿,如何可行。
颜潇儿要去的话,也是死路一条。
却听得程皇后说道:“当然不是,卫国公怎会想到那里去。我的意思是,送颜家娘子去那陪他助他,也算是为她的族上赎一方罪过,献一份功德。好了,此事既定,虞爱卿就别挂念了,大伙都散了吧。”
人群听话的四下散去。
他们不懂天涧,但听得懂赎罪,大都默认是颜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意思,虽然没看到什么血腥场面,也算这桩案子了结了吧。
普通百姓还有芸芸生计要操持,八卦数日也就忘了。
只有虞常青脑中飞速转动。
程皇后的话纵然消解了他大半疑虑,心中也认可死罪改活罪的说法,可为什么偏偏是天涧,是早已经被他们当做死人的虞常眠呢?
虞家一步步谋算的计划,程皇后不应该知道,如果知道,他死一万次都不够。
如今出现的计划偏差可不是一星半点,他完全无法像普通人那样放宽心来。
更别提颜潇儿被解押下台后,投向他恨入骨髓的一眼。
这个小女娃,比他小了七岁,从来都是把他当亲近的大哥看待,年长后知道有了婚约才懂得避嫌。
从告密到确认问斩之间,虞常青从未也不敢再与她相见。
在他眼里,颜潇儿只是棋子,是从他父亲那一辈就开始布局的棋子,他真真假假的接近和亲近,虽然没有动过心,却还是遗留下来了一些人与人不可磨灭的情感。
不然,曾经的童真笑颜和如今的深恨杀意不会冲击得如此明显。
虞常青沉浸在自己的推演和回忆中,待恍过神来,只有他一人伫立在空荡荡刑场正中。
——————————
关押颜潇儿的囚车跟在程皇后的仪仗队之后,慢慢地朝东郊走去,出了城门后,一路追随的闲人和小孩也都渐渐不再跟来了。
不知是福是祸的颜潇儿,看着西下的残阳,比起临刑前,面容多了几分肃穆。
拉囚车的骡子猛地一顿,是前方仪仗队停下来的缘故。
递圣旨的武婢小跑过来,让关押的士兵解开枷锁,放颜潇儿出来。
见识了程皇后在刑场的威严,小兵们不敢违抗命令,只是释放死囚犯责任太大,他们唯唯诺诺的,谁都不愿意先动手。
“都是窝囊废。”武婢责骂了一句,“谁是管事的。”
有一个小兵哆哆嗦嗦的回道:“我们管管管事的回刑部复命去了。”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上峰是不想搅合进皇后和刑部可能的纷争中,干脆躲开了。
反正说起来,是程皇后把人带走的,人人都看见了,要是监斩官不知道天高地厚地跟来凑热闹,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把过错推到他身上,还是先溜为快。
“钥匙拿来吧。”
武婢力气极大,重达三十来斤的木枷,轻易就被她掰开扔在囚车里。
“走,跟我去见皇后娘娘。”
颜潇儿双掌手指狠狠抠进掌心,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那个人。
踏入仪仗车之中,浓郁的熏香只让她作呕,无任何愉悦之感。
程皇后依然掩在帷幔后,不愿现身。
“没想到啊,你这个小姑娘不简单,你怎么想到留了后手,让你祖母进宫去找田皇后的。可惜啊,颜家自以为是东宫的人,旗下走狗被烹之时,连个来保全根脉的人都没有,任由他人鱼肉哟。”
颜潇儿不是莽撞之人,可听她将家族人氏形容为“走狗”,积压的情绪爆发出来,竟也顾不得烫,提起手边的熏炉就猛然砸向帷幔。
没想到颜潇儿柔柔弱弱的,动作却如此火爆。
内屋武婢只来得及挥剑提防,哪知道颜潇儿却只是将熏炉中火碳甩到了帷幔之上,瞬间火势上窜,将薄薄的纱帘烧了精光。
她要好好看清楚仇人的脸,究竟是怎样的眼鼻耳舌拼凑出来暗藏的蛇蝎心肠。
火光之中,将程皇后那张妖媚的脸愈发衬得诡异,她倒是很沉得住气,丝毫不惧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仿佛觉得这个女娃儿有趣得紧。
火势烧到四周柱子时,竟似有了阻燃之力,无法再蔓延,不久便偃旗息鼓。地板也应该是涂抹了防火之物,没有殃及。
一个是青春正年少差点惨遭极刑的豆蔻少女,一个是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受宠蛇蝎皇后。
帘幔烧尽,颜潇儿完全看清楚了程皇后脖颈上传说的那道疤痕。
深红的一圈缠绕,远看会误以为是项链饰物,近看却不免疤痕狰狞。程皇后却完全不加遮掩,任由它如胎记般袒露在外。
颜潇儿咬住下唇,问她:“为什么不让我死。”
“哈哈哈,我这个人呢,有些奇怪,我自己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我的敌人呢,她想做什么,我偏不让她做什么。田皇后不管你的死活,那么,我就偏要管,就这么简单。”
“那为何要杀我父母。”颜潇儿眼中的敌意越浓。

“走-吧。”
一件什么东西扔到她手边。
“去,去干什么?”颜潇儿莫名其妙地看了虞常眠一眼。
脚底下是一卷长绳。
“干-活。”
“!!”
颜潇儿环视了一圈山洞,一边是岩壁,另一头还是岩壁,要使唤她干什么,难道是要让她用绳子爬上去采果子吗?
她指指绳子,又指指自己。意思是你看我像会爬山的样子吗?
虞常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拿了一个麻袋,慢慢地朝溪水对岸的岩壁走去。
溪水蜿蜒从泥地中穿过,有宽有窄,虞常眠选了一个可以轻松跃过去的距离,一跳而过。
颜潇儿难以理解,却不自觉地拿起绳子跟着走了过去。
她看到虞常眠走过去之后,面对着岩壁里一道长长的山缝,盘腿坐了下来。
那道山缝极窄,堪堪只够一人进入。
“现在不进去吗?”
“等-天-黑。”
颜潇儿回头看了看溪水那边,又看了看这边,既然要等,为什么不在原地等更舒服呢。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待到黑夜降临,她才明白怎么回事。
那道溪水被傍晚突如其来的山涧流水冲刷扩大了几乎三倍,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跃过来。
颜潇儿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她想要转头和虞常眠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何时起,他那大半头白发,竟然全都变得漆黑发亮。
远处,听不出从哪里传来一声野兽的嘶吼。
虞常眠此时站起身来,朝岩缝里侧身走进去。
他的身形似乎也变薄变高了。
颜潇儿摇摇头,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岩缝初时已极窄,越往后越窄,颜潇儿夜视中看得久了,略微能见着一些路,仍是免不了脸上手上碰到尖锐的石块,多了好些擦伤的地方。
曲曲折折一步步地走着,颜潇儿都觉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才能勉强挪动几步,也早看不到虞常眠的影子。
“先站在那别动。”虞常眠的声音从前方某个拐弯处传来。
颜潇儿听话地停住了脚步,正好靠着岩壁缓缓劲,不过与其说她是贴在岩缝中,不如说是卡在那里。
无聊之余,她不小心抬头朝上看了看,不由得吓呆了。
上方密密麻麻簇拥着暗红色的圆光,不停地晃动着,似乎还有嘶嘶的低吟声和恐怖的威压感。
一时间,她也不顾不上惊叫,吓得拼命朝前方挪去,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搂住了她的肩膀,拉了过去。
她才“啊......”了一声,就又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捂住了嘴。
“嘘,小声点,不是让你别动。”颜潇儿听着是虞常眠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
她小声说道:“上面,上面有奇怪的东西!”颜潇儿余悸未消,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朝上看去,那些红红的暗光还在,只是似乎聚集在更远处,加上有人在她身边,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别管上面了,不大声说话它们不会袭击你的,注意脚下。”
颜潇儿这才发现,这是一块极宽的空地,可是空地里有着大大小小,冒着寒冷蓝光的窟窿,再往前一步的话,很容易就会跌进去。
“这......这里是哪里?”
虞常眠没有回答,只是用双手搂住了她的腰部位置。
颜潇儿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要干什么。
还没等她发问,就感受到了绳索缠绕的束缚感和打结拉紧的动作。
原来是帮她系绳子,颜潇儿还没有和一个陌生男子靠得如此亲近,她本能地想要推开他一点,却反被虞常眠一把抱得更紧了。
“你想要......”
又是话没说完,她被虞常眠双臂紧紧环绕着,共同跃进了其中一个中等大小的蓝色洞窟。
颜潇儿只觉得耳边一阵阵风声掠过,她干脆闭紧双目,任由身体向下坠落,只不过这一回并没有那么害怕的感觉。
下降速度越来越快,简直要窒息之时,颜潇儿感到有一股缓冲之力将她微微举起,然后轻轻落到地面。
“有趣。”虞常眠说道,“难怪你被它们拖进来的时候,竟然没有摔死。”
颜潇儿虽然站住了,脑袋却是嗡嗡的,什么有趣不有趣,什么摔死不摔死的,她完全听不懂,就觉得自己倒是要晕死了。
轻轻睁眼一看,她对上的是虞常眠漆黑的双眸,那眼中的数点蓝幽幽的光芒叫人心中发颤。
“可以放开我了吧。”颜潇儿下意识地推了他一下,又被绳索的束缚力给拉扯了回来,反而撞进了虞常眠怀里。
“喔,原来是放开是这个意思。”
颜潇儿面色绯红之余,忽然意识到,虞常眠从进入地缝开始,说话就不再是一字一顿,甚至连眼神都变了。而且说的话怎么都古里古怪的。
这个人,白日里和黑夜中显然大为迥异。
她指指腰后的绳结,撇撇嘴不想再多说,平日里不会有人和她开这种玩笑,她也不知该如何回怼。
解绑之后,颜潇儿才感到脚底传来的阵阵寒气,方才和虞常眠搂抱在一处时,有着对方的体温,一瞬间竟未察觉到此地是如此阴冷。
放眼望去更是叫人惊讶,她本来以为,岩壁之间的那方天地就是天涧之底,才晓得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四个字所含括的广大之意。
茫茫的冷蓝雾中,好似看不到尽头和边界,她和虞常眠就像是天地间的一颗小石砾,又像是无垠星空中的白色闪光点,随时会湮没于无形之中。
“别离我太远。”说话间她的手腕处又被打了一个结,轻轻扯扯,就能感受到旁边人的回应。“跟着我走。”
颜潇儿问道:“要去哪里?”
“不是说了,干活,你是想白吃白住不成,那也行,用别的东西来换就可以。”
虞常眠冷冷的声音响起,手腕绳结一时间绷直了,牵着颜潇儿就向前走去。
颜潇儿心中苦笑,她有什么东西可以交换,妖女之名,将死之身,外面的人避之唯恐不及,如果能在这里帮上点忙,死之前倒也不算枉活了。

“你要怎么炼它们呢?”
已过了那么些年,曾祖父的魂魄可安然离去了?
“怎么?你关心它们?”
“可不可以告诉我,如何才算超度了?我,我想知道。”
“适才我用渡魂咒锁住的魂魄,可以归类为意志不坚定的,它们或在蓝渊呆得太久,忘记执念是什么;或者执念不深,听到离国安定百年,自然就会选择升天一途。”
“更顽固的那些,必须纳入炼魂袋中的,咳,名字是我取的,其实就是用另一种方式,多花些时间去感化它们。总之要帮助它们理解渡魂咒,全然放下。”
“就是如何确定它们安然升天了,万一有的魂魄太胆小,只是被咒语吓死了,也算吗。”
“别小看这些老战魂,它们升天之前要交出自己的名字,以证明完全放弃留恋人世间。你以为像某人一样,动不动就吓一跳吗。”
交出名字......是不是曾祖父的也......
颜潇儿急问道:“那你捉住升天的那些魂魄里面,有没有姓颜的?颜色的颜?”
虞常眠转过头来看着她。
“没有。”
“真的么,你应该捉了很多,你哪能都记得。”
此时,平台上的布袋跳起来抖了抖,显然是很不忿的样子。
“你打开布袋的时候,想必没有看见内里。”
那个时候如此紧急,谁会来得及看里面呀。颜潇儿不懂他的意思。
虞常眠显然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布袋内镌刻了所有超度的战魂之名,一个魂魄对应一个名字,不会也不可能不记得。”
“群坟列空碑,魂袋纳战名。”
虞常眠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会她,开始重新念念有词起来。
颜潇儿有些茫然,如果能遇到曾祖父的魂魄就好了,或许从未谋面的祖先能告诉她,怎么自己就成了巫连族的后人。
她抱腿坐下,不敢再睡着,生怕那个什么心魔魂还没有彻底消失。
更何况,梦魇既出,就是没有它的搅乱,她也会怕有自己无法承受的画面出现。
她远远看着虞常眠,三个时辰过去了,就算是喃喃念咒之时,他也未曾闭眼。
颜潇儿打了无数个呵欠。
想到他正在和袋中的战魂执念交锋,一心完成师父所托之事,不知世间那些龌龊之人的心机,或许未必是件坏事。
......
“竟然如此顽固。”
虞常眠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结束了?”
“本来早该炼完的,这家伙,死活说不通,真奇了怪了。”
虞常眠难得地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什么魂这么厉害?”颜潇儿也有些好奇。
“还有谁,就是那个胆敢耍诈袭击我的。”虞常眠责难的语气中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炼魂袋也从精神抖擞的样子变得蔫了下来。
可是袋子里分明还有东西在跳动。
“你,过来一下。”
虞常眠朝颜潇儿勾勾手指。
随着她步步走近,魂袋的晃动愈发活跃起来,明显看得出是内中的力量在支撑着。
“你随便说几句话试试。”
“对袋子说?”
虞常眠点点头。
颜潇儿还是有点害怕,她颤抖着用手先轻轻触碰了一下。
魂袋竟然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猛力向上冲去。
“不行,你魂血里的气息太浓,它太喜欢,根本控制不住情绪,你们交流不了。”
“那怎么办。”
颜潇儿也很郁闷,开始又不让她过来,唤她过来又不成。难道又是洗刷她的新把戏么。
“碧羽,把它带过来试试。”
虞常眠一招手,在另一头努力训练的绿鞭子听到召唤,勾着灵儿的翅膀就飞了过来。
“好,它会表达一点是吧,正好,让它把翅膀贴在布袋上,问这个破魂到底想要什么。”
“嘤嘤嘤。”
灵儿显然也不太喜欢这个古怪的顽固魂魄。
无奈老师比较严厉,它只得听命。
魂袋对灵儿的气息同样有所反应,却没有颜潇儿靠近时那么激动。
“嘤嘤嘤。”
“它说什么,什么人?找什么?魂?”
“嘤嘤嘤。”
在碧羽多次来回翻译沟通下,灵儿努力挤出的词大概是:“女子,带上,去远处,有魂在。”
“你的执念是要找到那个魂魄?找到你才肯升天?”虞常眠终于整理出一句完整的意思。
魂袋在空中跳了跳,算是点头,然后轻轻回落在平台上,不再动弹。
终于折腾完了,颜潇儿似乎都能听到魂袋本体大喘气的声音。
虞常眠低声喝道:“碧羽,速速将魂袋放进洞内,不可让它照见阳光。”
颜潇儿看着碧羽又幻化成一双巨掌,将魂袋拎进了岩缝中。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还要再返回去吗?”
虞常眠一脸疲惫地指指上方,漆黑的夜色消散,天空渐已泛白。
耳边传来溪流汩汩的声音,停滞的水面竟然流动起来,向下缓缓涌去。
仿佛这条溪水是有什么开关似的。
“我-要-睡。”
虞常眠恢复了一字一顿的语调。
再次盘腿坐下。
颜潇儿见他眼睛仍是全然睁着的,漆黑双眸愈加深沉,这就睡下了?
她有点不相信,慢慢挪动步子过去。
就在她试图伸手在虞常眠眼前晃动晃动,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时,在他身边一直隐隐盘旋的绿色荧光,骤然幻化成一把碧光四射的利剑,直刺颜潇儿的咽喉。
剑来得太过突然,颜潇儿来不及闪避,呆愣在原地。
喉咙传来清凉的触感。
利剑并没有伤到颜潇儿,是灵儿的淡黄色荧光护住了她。
“嘤嘤嘤嘤。”
灵儿立了一功,淡黄色荧光雀跃地环绕着碧剑跳动。
心脏停跳了半拍的颜潇儿才反应过来,夜间护主的实战演习是吧,敢情你们“师徒俩”在这拿我练手呢。
眼见泛滥的溪水渐渐流走,露出了可供跨越的空间,她气鼓鼓地大力跳了过去,回到石床上倒头就躺下。
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护身灵,可不要这么快被别人拐跑了呀。
头枕在石枕上,她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记得虞常眠明明说灵儿早产,实力尚弱,可它却堪堪挡住了没有任何符咒束缚的魂灵的当头一击。
那魂灵明显对自己的气息有着极强的渴求和亲近,它对灵儿的不排斥也很能说明这一点。
究竟是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呢。
她猛地瞪大眼睛。
它不会就是曾祖父的魂魄吧。
该死,刚才怎么没有想起来,应该让虞常眠问问的。
或者,它要带她去找的才是曾祖父的魂魄?
颜潇儿感到浑身气血翻涌。
护身灵、炼魂袋、超度、魂血......还有那对硕大的翅膀。一天之内见识的过于多了。
不过,她更想看看,虞常眠的守护灵兽会是什么样的。
胡思乱想间,颜潇儿也顾不得去思考会不会有梦魇出现,沉沉睡着了。

十里长街,人声鼎沸。
离国国都的民众们暂时放下手中活计,肩挨着肩簇拥上前,纷纷跑来围观难得一见的行刑。
颜潇儿被押上刑场的那天,艳阳高照。
她心里呼喊:老天不公,明明是含冤赴死,为何天地显得喜气洋洋。
当她直面刽子手凶面那一刻,已经不抱被救的希望了。脸上表情淡漠,似乎被斩首过无数次,早已经麻木。
偏偏此时人群传来一阵惊呼声。
颜潇儿期盼之极转过去的脸,立刻变得面如死灰。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一心要她人头落地的未过门郎君卫国公虞常青。
他骑着一匹挂紫披蓝的高头大马,操控着缰绳,慢慢踱步拨开一条路,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仿佛每一声都是落下来的杀意之曲。
这,不是来救她的,而是要亲自给她送葬的。
民众在旁窃窃私语:“好像就是卫国公察觉到她是巫连族后代,不然我们离国以后必然灭国不可。”
有小孩子不懂事地问道:“为什么呀?这个小姐姐看着好美,她怎么会灭我们呢。”
“嘘,别乱说话,传说中巫连族能沟通天地万物,用灵魂交换订立契约,因为威力太大,会反噬族人。”
“百年前与虚国大战中,就是他们一族在战争中集体自毁,我们离国才有机会打赢,并下令将巫连族一族斩草除根,永除后患的,没想到还有余孽呢。”
“哎呀那是,赶快斩了吧,好可怕的。”
颜潇儿昂起头,脸上不挂一滴泪珠。
命已至此,她无话可说。
指望一个主动告密的人大喊“刀下留人”,真是笑话。
痛惜爹娘早死,无人相助。
心疼年迈祖母受虞常青哄骗,无意泄露家族秘史,终于被他拿捏到把柄,在新婚之前一纸御状送到殿前,不仅婚约取消,连她的命都要。
她平生未害过一人,却因为什么几百年前的传说要送她死。
冤,真冤。
狠,真狠。
唯一庆幸的是,如若大婚后才察觉此人真面目,更加生不如死。
颜潇儿不怕死,她只担心祖母无人照料,心碎终老,念及此处,她那颗刚成年的懵懂心脏才会剧烈的疼痛不已。
“吉时已到。”
可笑,斩冤屈之人亦要吉时,究竟是对谁而“吉”?!
“停斩!”
人群中又是一片哗然。
是从行刑场一侧的观赏台上发出的命令。
“是皇后,程皇后不让斩了。”
虞常青掩饰不住喜悦要绽放的面庞骤然变色。
刽子手散发着陈年血腥味的大刀堪堪从颜潇儿的脖子上方撤去。
“皇后”两个字让她几乎要喜极而泣,可后三个字“程皇后”传到耳朵里,却只有不寒而栗。
怎么是程皇后,当年让她爹娘双双投湖自尽的女人,出言相救?
开玩笑呢!
虞常青冲到观赏台前,握住缰绳的手猛的一勒紧,痛得马匹抬起前脚忍不住嘶鸣一声。
他忍着怒气问道:“程皇后,为何喊停?”
“万物有灵,虞爱卿的马儿亦不忍年幼美人销魂。本皇后动动恻隐之心又有何妨。”
“可陛下已经下旨问斩,颜潇儿乃潜藏离国百年之久的巫连族后代,断不能轻易放过。”
程皇后听罢冷哼一声:“虞爱卿倒是很尊圣旨得紧,你可知陛下让本皇后来此监斩,又是何意呢。”
“监斩便是监斩,正肃法纪,督执皇命。臣不明白,皇后怎做的却是相反之事。”
虞常青不敢过分顶撞正得盛宠的程皇后。
这位西宫毒蝎女,对看不惯的臣子下手从不手软,颜潇儿父母冤死便是她的手笔。
但在虞常青看来,差不多是提前帮他拔除了眼中钉,所以从未将程皇后列为要提防的对象。
未料今日变数居然是她。
颜潇儿更是不解。
她从半跪的姿势站起身来,看向行刑台西侧掀起来的一帘帐幕,那张美艳却半面邪气的脸在纱帘后若隐若现,似乎正坐在秋千上晃荡。
要人命的场合,在她看来如同儿戏。
兴许是虞常青的话让她的戏谑之心更盛,程皇后懒洋洋的声音从帐后传出:“陛下派我来此,所念不过是颜家无后,又有当年助国之功,既然虞国公已经做了表率,大义灭亲,其心可嘉。”
她顿了顿,“惜颜氏幼女从未为恶,亦不知己身份,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有恕民之心,我见此女临死亦不惧,是我离国的上等儿女。陛下圣旨在此,着我随心意处置,我说‘停斩’,有何不可呢,虞爱卿。”
身配长剑的武婢侍女将圣旨递给虞常青,他展开一看,果然不差。
可当年逼死颜氏夫妇的时候,程皇后怎么不提助国之功,分明是故意阻他好事,乱他谋算。
虞常青双手微抖,差点让圣旨不慎跌落。
反应过来后,他猛力一握,险些将卷轴捏碎,但总好过当场亵渎圣意之罪,但那挂在脸上的阴狠笑意早已经散乱了分寸。
程皇后看在眼里,嘴角微扬,心知颜潇儿绝对是拿捏虞常青的一着好棋,她怎会轻易丢弃。
于是她声音愈发高扬起来:“陛下还说了,颜虞两家建国有功,缘不可断,关系修好于国运大有益而无害。”
虞常青一脸讶然,这个毒妇想做什么,难道还要他和颜潇儿重拾婚约?
那不但于他毫无裨益,内室之中更难免刀光剑影,危机四伏。后续计划满盘皆乱,他怎敢再将她迎娶进门。
“程皇后,我与颜家恩义已绝,再无回转可能。若要逼臣,虞某宁愿一死。”
当着民众的面,他可要把这话说死了,不然谁知道口风以后会传成什么样,到时候陛下以为他只是婉拒,非要重新赐婚,那就难办了。
颜潇儿心中鄙夷不已,小时候看到的,都是虞大哥伪装的和善,一个把未婚妻的生死存亡随意操弄的人,怎么能厚着脸皮说出这般铮铮死誓。
如今看来,过往一切,全是作假演戏。
“呵呵,虞爱卿心意,我与陛下皆知。我说的颜虞两家缘分未断,可不是指你虞常青啊。”
虞常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免心中警铃大作,暗想:“她要做什么?”。
“哎”,程皇后叹了口气,媚眼一挑,温声说道:“我仔细想来,你的哥哥虞常眠,与颜潇儿实在更为匹配,不如在今日当下,本宫就把这个主给做了。”

“走喽,回家。”
虞常眠管那个小山洞叫“家”,颜潇儿想笑又笑不出来,可是她连那么一小方天地都是奢求了。
蓝雾已没有他们刚进洞时那么浓郁,跟着不间断闪烁绿线的指引,颜潇儿走得很安心。
一不留神,她没有收住脚步,又撞到了虞常眠身上。
“停下来也不说一声。”颜潇儿嘟囔了一声。
哪知虞常眠的手又无比熟练地抱住她的腰。
“哎!你!”
“不想上去?那就把你留在这里和魂魄们一块玩了?”
“不不,还是,上去,上去的好。”
身体一腾空,颜潇儿就知道自己又想多了,只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奇怪,来的时候不是系着绳子下的,身旁的呼呼风声又是怎么回事。
颜潇儿微微睁开双眼,黑暗之中,两扇巨大的彩色荧光羽翼附在虞常眠身后,带着他们朝上方冲去。
“你,你才是烈......”
颜潇儿立刻觉得不对,虞家明明是灵噬族一脉的分支,是四足神兽护体,虞常青曾经给她展示过,是一头白豹子,她还摸过它的头,那家伙竟然想咬她。
刚才与灵儿的互动让她感受到了灵/主同心一体,白豹子的举动是否代表了主人心思?
“嘤嘤嘤。”
是灵儿发出的响声。
“你那俩小翅膀,能把你主人托住不摔死就不错了。现在还学不了。”
“嘤嘤嘤。”
颜潇儿感到脚底多出一些支撑的力量,应该是灵儿在有样学样,只是它就算体型比现实中蜜蜂庞大得多,在动物界还是很微小的存在,更别提灵兽界了。
从小以为自己只是普通人的颜潇儿,居然也有了护身灵,莫非自己真是巫连族后人?
如果百年前该族就已经灭绝,又是怎么传到自己这一辈的。如果世间只剩自己一个族人,那么,按照牢狱中那人所说的时限,再过一个月不出手杀人,也是要死的。
在这天涧之底,难道要她去杀虞常眠吗?
或许,老天如此安排自有道理,让这破禁族血脉断掉也挺好,谁愿意被天下人无端唾弃,又要去无端杀戮呢。
沉思间,虞常眠已经带着她回到了洞窟上方。
颜潇儿的下巴被捏住,抬向虞常眠深邃的双眸。
“你要是有什么隐瞒的,最好早说。”
颜潇儿慌乱地避开他的眼神。
“飞太快,晕。”
她不善说谎,只好老实反馈了一下直观感受。
虞常眠“哼”了一声,不知是嘲笑还是不信,松开挟住她下巴的手指,转身朝岩缝外走去。
外间天色仍未泛白,溪流好似停止了流动,扩出来的宽度却无甚变化。
虞常眠往溪流上段走去,有一个圆形的石台,他将布袋放置其上,然后盘腿坐下,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颜潇儿靠在岩壁入口,眼皮打架,乏了。
恍恍惚惚中,虞常眠走过来,极近地贴住她的身体,在她耳边低语。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说!”
“我要复仇,我要杀人!”
“告诉我,只要有足够的交换物,我就帮你杀。”
“杀你弟弟也行?”
“那又怎样,我认得你,又不认得他。”
颜潇儿安心一笑,忽觉满心惊悚,不对。
“不对,你不认识我,你认识的,是另一个人。”
“我的脸,是程皇后的脸。”
“你方才想亲的,也不是我。是我的仇人!”
颜潇儿拼命拉扯自己的脸,血肉模糊她也不管不顾,一心只想要撕掉重塑,她要变回自己,起码死之前,要变回自己的模样。
“退散!”
颜潇儿在空中胡乱挥舞的双手被牢牢握住,猛然惊醒。
“真是麻烦。竟然还有一缕心魔魂,不除干净对不起我的名号。”
虞常眠松开她的手,一指朝空中点去,金光符咒触碰到什么看不见的,“嘶啦”一声轻闪,旋即一同消散。
“小破护身灵又去哪了,别睡了。”虞常眠口吻中带着一点怒气。
“碧羽,你去教教它,它主人体质特殊,在这天涧中,夜间更不得松懈万分。”
“嘤嘤嘤。”
灵儿打着哈欠出现了。
颜潇儿听虞常眠唤“碧羽”,但那灵体并未显出完全形态,而是一团绿色荧光在闪动间幻化出一双手。
先是捏了捏灵儿的翅膀,又拍拍它的脑袋,很无奈地在空中摆摆手。
“它说:你的护身灵天时未到,生出来得太早,灵智极差,训练它很费时间。”
“嘤嘤嘤。”
灵儿很不服气地跺跺脚。
虞常眠忽然正色道:“护身灵必须要训练,不然只凭本能行事,他日遇到危难之机,说不定只能帮倒忙。”
“碧羽,从今日起,你监督它夜夜值守。先传授一点浅显的就好。”
那双手瞬间化作一条长鞭,高高扬起,并不落下。
“嘤嘤嘤。”
“好了,你们自便,只是害我又要从头炼起。”
颜潇儿不好意思自己做了噩梦连累虞常眠,小心翼翼跟着他走过去问道:“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虞常眠坐回到平台前。
“小灵不靠谱,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不是看你当个诱魂饵还合格的份上......”
“你别靠过来太近,里面的魂在躁动。”
颜潇儿不敢再动。
“它们,这些魂,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好像刚才也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
“天涧入口的墓碑阵你看到了吗。”
“嗯。”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突破皇家禁制进来的,如果你是离国的子民,我想你应该听过,三百年大战尚存尸首的离国将领,全都是山葬。他们埋骨之处,便是此地。”
“战魂不息,执念犹存。如不能超度,便会痛苦永世。师父让我在此处修行,十万野魂俱消之日,便是出关之时。”
虞常眠一反常态自顾自说着,颜潇儿却是浑身一颤。
有哪里极为不寻常的地方。
虞常眠竟然不知道自己是皇帝的“死替身”,他以为在这天涧之底是修行?
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双生胞弟一事。
颜潇儿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但虞常眠此刻坚决的语气,让她无法立刻出言对质那些迥然不同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