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禾的身子猛地僵住，秦楚楚走到她的面前，挑起她的下巴，毫不犹豫地扇了她一巴掌。

“从一开始看到你这狐媚子模样，我就知道你俩之间不简单，后来我一查，果然发现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一个寄居在霍家的继女，也敢爬上霍青川的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秦楚楚说着更加来气，又是“啪啪”两个巴掌甩了上去。

“我告诉你，我的眼里可容不得一点沙子！现在有我在霍青川身边，你别想着再勾引他！”

方知禾想说她对霍青川已经死心了，秦楚楚却没有给她张口的机会。

接连二十几个巴掌，方知禾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迹，脸也肿得不像样，秦楚楚才勉强停手。

安静的礼服馆，巴掌声十分响脆，却无一人进来阻拦。

秦楚楚换好礼服走出去时，方知禾跟在她的身后。

霍青川就坐在试衣间外面的沙发上，很明显，他听到了方才的巴掌声，也看到了方知禾明显红肿的脸。

但他的眼神仅仅是轻飘飘地从她的脸上略过，然后带着笑意落到了秦楚楚身上。

他朝她走过去，一边替她揉手，一边惊叹道：“楚楚，你好美。订婚那天，你一定会惊艳所有人。”

秦楚楚娇俏地笑着，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方知禾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切，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她知道，自己此刻一定很丑，和光鲜亮丽的秦楚楚相比，她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丑陋情人。

所以霍青川即便听到了，也不会对他们的关系作出任何的回应。

她是耻辱，是玩物，是不值一提、随时可以被丢弃的小丑......

人生中最漫长的两个小时终于过去，秦楚楚选到了喜欢的礼服，方知禾舒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秦楚楚却将她今天穿的衣服丢了过来：“我要穿着礼服走，这套衣服就送给你吧。”

方知禾下意识地摇头，却看到霍青川飘过来的眼刀。

“给你你就拿着，楚楚的衣服都是高定，你穿上是抬举你了，还不快去换上？”

方知禾不想再和他们纠缠，她咬着牙换上了秦楚楚的衣服。

走出婚纱馆后，霍青川搂着秦楚楚上了另一辆车，扬长而去。

方知禾只得坐上来时的那辆车。

车子刚驶出不久，一辆大卡车直冲着方知禾的方向而来，将她生生撞飞了出去。

再次醒来时，方知禾感觉五脏六腑都痛。

病房里空无一人，她起身下床，想要去叫护士，却在门口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方小姐可真够惨的，霍总和秦小姐明知会有仇家复仇，还让方小姐穿上秦小姐的衣服坐上那辆车。”

“可不是嘛，还好方小姐命大，不过也没办法，谁让秦小姐才是霍总的未婚妻呢，护着自己的未婚妻也是人之常理。”

方知禾整个人僵在原地，感觉浑身的血液都不畅了。

怪不得秦楚楚要让自己来陪她试礼服，怪不得她要让自己穿她的衣服。

原来是为了让自己当她的替死鬼，而这一切，都是她与霍青川商量好的。

方知禾瘫软在地上，从内心深处溢出满满的绝望。

霍青川，他究竟能为秦楚楚做到什么地步？

自己哪怕是因为秦楚楚死了，难道他也不会有片刻的在意吗？




看着霍青川拉着秦楚楚消失在包厢门口，方知禾的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她原以为，自己跟了霍青川三年，他就算不爱自己，也总该有几分在意。

却没想到，为了一桩生意，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送到别的男人手上。

方知禾的眼泪激发了男人的兽欲，她被人一把抱起，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油腻恶心的气息逼近，她死命挣扎着，哭嚎着，却没有人来救她。

衣服被人扯开时，方知禾绝望地闭上了眼。

是啊，连霍青川都已经放弃了她，又怎么可能会有别人来救她呢？

霍青川，我们曾经共度三年的甜蜜时光，你转眼就将我送给别的男人，你真的没有心吗？

眼泪奔涌之际，门被人踢开，身上的林总被掀翻在地。

一个陌生的黑衣男人用西装将方知禾裹住，不顾林总的谩骂声，将她扛了出去。

一直到方知禾被扔进熟悉的迈巴赫时，她才反应过来，是霍青川让人救了他。

黑衣男人开着车离开，同时不忘朝着她解释。

“小姐，三爷说方才有秦小姐看着，他不方便直接带你走，所以派我来了。”

方知禾木木地点头，内心却仍旧一片凉薄。

秦楚楚看着，所以不能带她走。

为了秦楚楚的感受，他丝毫不考虑自己可能遇到的风险。

若是他的人迟来片刻，自己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他想过吗？他在乎吗？

方知禾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靠在车座上，任由眼泪肆意流淌。

电话响了，她接起来，是霍爷爷的秘书。

“方小姐，霍董答应您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他希望您也能遵守承诺，早日离开。”

方知禾“嗯”了一声：“我会的。”

还有不到一个月，一拿到毕业证，她会立即离开这里，再也不见霍青川。

接下来的一周，方知禾没有再见到霍青川，却时常能从新闻上看到，他陪着秦楚楚满世界旅行。

她强迫自己略过那些消息，专心致志地为毕业做准备。

毕业答辩的那天早上，霍青川的迈巴赫出现在她的宿舍门前。

望着许久不见的人，方知禾感觉有些陌生，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秦楚楚便从车上走了下来。

“方小姐，今天我和青川要去试订婚礼服，你的衣品蛮好的，你陪我一起去选吧。”

方知禾立即拒绝：“我今天要参加毕业答辩，没有时间。”

车窗摇下，霍青川眼神轻蔑地看向她：“参不参加答辩有什么区别，反正不都是靠霍家养着，上车吧，楚楚亲自来邀请你，你别不懂事。”

方知禾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努力了四年的专业、学位，在他的眼里比不过秦楚楚的一件礼服。

从始至终，他只是将她当作一个依靠他存活的寄生虫罢了。

方知禾眼眶发热，被霍青川的人强行塞进了车。

她沉默一路，眼神冷淡地看着霍青川和秦楚楚秀了一路的恩爱。

车子停在婚纱馆，秦楚楚拉着方知禾进了试衣间。

一脱下衣服，秦楚楚胸口的暧昧痕迹映入眼帘，方知禾慌乱地转过身去。

“秦小姐，试衣间有些闷，我出去等你吧。”

即便早就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直白地看见霍青川在秦楚楚身上留下的痕迹，她的心脏还是控制不住地泛酸。

她抬步想走，却被秦楚楚拽住了胳膊。

“你都被霍青川玩烂了，还装什么纯？”




走出霍家老宅时，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方知禾拒绝了司机，孤身走入雨中，脑海中浮想起这些年的一幕幕。

自从方母嫁进霍家，她自知身份尴尬，一直谨小慎微地活着。

可霍家还是处处看不起她们，巴不得将她们踢远些，这也是为什么霍爷爷会答应送她走的原因。

这些年寄人篱下的昏暗生活里，只有霍青川，是她生活里的一束光。

他给了她所有的温暖与爱护，让她以为自己也可以拥有爱与被爱的权利。

可如今她才知道，这道虚假的光从来不是庇佑她的暖阳，而是冰冷的刺刀。

方知禾在雨中走了很久，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霍青川的别墅门口。

大多数的时候，她都与他在这里约会。

她下意识地输入指纹进门，却听到屋里传来一阵悠扬的音乐声。

她探出头，看到客厅里一对男女亲昵地拥抱在一起，正忘情地舞蹈着。

霍青川的大手紧扣在女人的身后，看向她的眼神温柔至极。

“青川，没想到你的舞跳得这么好。”

霍青川轻笑一声：“结婚以后，楚楚才会知道我更多的好。”

秦楚楚笑得很娇俏，方知禾的心却沉入了海底。

原来这就是秦楚楚，霍青川即将要订婚的女人。

他已经将人带回家了，想必他们会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方知禾转身想要离开，却不小心踢到了门口的花瓶。

瓷器碎裂的声音打破了客厅的氛围，霍青川转过身，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来了？”他第一次用这般严厉的语气和她说话。

方知禾下意识的鼻酸，她支支吾吾地摇头，害怕一张嘴，就会听到自己的哭腔。

一旁的秦楚楚显然也很不满被打断的氛围，她打量着这个浑身湿透的年轻姑娘，看向霍青川的眼神暗了几分。

“青川，这不会是你的哪个小情人吧？”

“你想多了，我大哥的女儿，这里离她学校近，她有时候会过来。”霍青川轻飘飘地解释，神色之中满是坦然。

方知禾只得囫囵着点头，“不好意思三叔，我在附近逛街，下雨了想着过来避雨，打扰您了，我先走了。”

方知禾不敢再看屋里的场景，转身逃一般地出了门。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她站在暗处，清晰地从窗户里看见霍青川将秦楚楚揽入怀中。

“好了，小姑娘不懂规矩，扰了你的兴致，别生气了，好不好？”

“今晚你想怎么玩，我都陪你，乖。”

秦楚楚欲说还休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媚眼如丝地看着他：“你说的，想怎么样都陪我？”

霍青川在她唇边落下一吻：“那是自然。”

很快，男人女人放肆的呻吟声从屋中传出，方知禾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切，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

如果说，在这之前，她还心存一丝希望，觉得霍青川或许是不得已与秦家联姻的。

此刻看到他在秦楚楚身上驰骋的模样，她的心已经彻底僵死了。




萧瑟的陵园里，方知禾拎着行李箱，在方母的坟前站了许久。

头上出现一把伞，她不需要回头也知道是谁。

方母离开的这一周，霍青川为了弥补她失去母亲的伤心，给她送了各种礼物。

甚至他还叫助理过来带话，说会陪她一起去毕业旅行散心，她也可以暂时不用搬去邻市。

他天真地认为，那些冰冷的礼物，那些他所谓的虚假的关怀，可以弥补她失去母亲的痛苦。

方知禾连人带礼物都赶出了家，霍青川得到消息后有些无奈，只能赶来了陵园。

“明天就是霍总的订婚仪式了，霍总还有时间来看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吗？”

听到她如此冰冷疏离的语气，霍青川感觉心里有些不畅。

他微皱着眉头，“阿禾，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没必要这样闹，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可以直接说，我一定会尽全力满足你。”

“你母亲的事我也很遗憾，但楚楚不管对我还是对霍家来说都很重要，我没办法不选她。”

即便早就知道了霍青川心中所想，在亲耳听到他说放弃自己的母亲，是因为自己不如秦楚楚重要时，她的心脏还是泛起一阵细密的疼痛。

方知禾转过身来，眼泪淌了满脸。

霍青川有些心软了，他伸手想要替她拭去眼泪，她却冷冷地后退一步。

“我知道秦小姐对于霍总来说有多重要，你不用在我面前一再强调。”

“明天就是二位大喜的日子，我提前祝二位订婚快乐，百年好合。”

方知禾平静地说完这句话，转身拎着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妈妈的照片，决绝地离开了。

霍青川想要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抓到。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他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加速流逝。

他有些慌乱地问了一句：“阿禾，你去哪儿？”

他的手机响起，又是秦楚楚催促他早点回家的消息。

他有些烦躁地关掉手机，眼睁睁地看着方知禾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并没有给出他任何回答。

他深呼吸几口气，在心中安慰自己。

不要紧，阿禾应该只是太伤心了，出去散散心，过段时间就会回来的。

想到这里，他又掏出手机，往方知禾的卡里转了一笔钱。

是啊，阿禾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能去哪里呢？出去发泄一段时间，等她想通了，还是会回来自己身边的。

这边想着，霍青川的心里好受了些许。

他没有追上去，便也没有看到方知禾走出陵园之后，打了一辆车直奔机场。

车租车上，她将最后一个电话拨给了霍老爷子。

“爷爷，我已经践行承诺离开了，请您不要将我的行踪透露给任何人。”

到达机场后，她将手机卡摘下来冲进了厕所，头也不回地上了飞机。

飞机穿过平流层的时候，她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最后一次留下了眼泪。

“霍青川，所有的爱与恨，就到今天为止吧。愿我们再也不见......”




方知禾住院的第三天，霍青川终于出现在医院。

他的助理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盒，将她的病房都塞满了。

霍青川坐到她的床边，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温柔眼神。

迎着她冰冷而畏惧的眼神，他轻轻将她的发丝拨到耳后。

“阿禾，最近委屈你了。老爷子要求我和她接触，我也没办法。”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方知禾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一笔带过，方知禾有些怀疑，现在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她爱的那个温柔善良的霍青川？

还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认识过真正的霍青川......

身旁的人还在继续说着：“这些都是你从前喜欢的小玩意儿，回学校之后和舍友们分一分，还有什么想要的和我说，我都会满足你。”

看着他这般假装深情的模样，方知禾有些想作呕。

若是可以，她只盼着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霍青川。

“霍青川，我打算......”

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口，霍青川又拿出一本房产证，眼眸含笑地看着她。

“阿禾，毕业之后，我打算让你住到邻市去，那边的房子车子我都给你安排好了，我也经常会过去出差，你不用担心。”

方知禾的心再次被揪了起来。

他这是想将自己养在外面，一辈子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方知禾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霍青川，我才22岁，你是想毁了我的一辈子吗？”

方知禾从来乖顺，霍青川没想到她会拒绝自己。

他愣了一瞬，伸手将人揽在怀里：“阿禾，我知道这有些委屈了你，可这是最好的的法子。”

“你放心，除了那一纸证书以外，我一定什么都给你最好的。而且我也会把你藏好，不让你再被别人伤害。”

他轻拍着她的背，如同曾经无数个缠绵的夜晚，那样温柔而深情。

方知禾却感觉通体冰冷。

她冷冷地推开霍青川，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电话便响了。

霍青川看了一眼她，转过身接起电话，秦楚楚娇滴滴的声音瞬间传来。

“青川，人家想吃你亲手做的牛排了，你什么时候开完会啊？”

霍青川语气不变地答：“我这就结束会议，回来陪你。”

秦楚楚满足地笑了，霍青川挂掉电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再度上前拥抱方知禾。

“阿禾，你再考虑下，你去邻市，是我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他起身将那本房产证塞到方知禾手里，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方知禾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笑霍青川即便是有了秦楚楚，也要将她捆绑在他的身边，不让她离开。

哭他口口声声说着不会委屈她、不会被人欺负，却看不到她满身的伤痕，只要秦楚楚一个电话，他就会立即抛下自己。

方知禾拭去眼角的泪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既然霍青川打断了她的话，她也没有再告诉他的必要了。

等她去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这段见不得人的过去，也就该随之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