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都没有
思来想去，便也只有去一样商家，见商奶奶了。
陈芷始终是有些不放心她的，坚持给她当司机，将她送到了商家。
“我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立马杀进去！”
苏瓷那颗破碎冰冷的心，终于感到了一丝温暖，笑着点头：“好。”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欺负她，只有陈芷像头小豹子一样将她护在身后，哪怕伤了自己也要护她周全。
所以，只要有陈芷在的地方，她都会感觉安心温暖。
苏瓷抿了抿，再次提起力气，向里走去。
商家的佣人见了她有些诧异，但也并没有阻拦，走到客厅，才发现商奶奶正在陪商言看电视，一旁还坐着林宛白。
五年前车祸的真相只有林家和商聿知道，商奶奶并不知情，而林家和商家本也交好，商言又黏林宛白，所以她在这里倒也不稀奇。
但苏瓷心里却闷得有些喘不过来气，良久没能开口，最终还是家里佣人唤道：“老太太，苏小姐来了。”
三人转头看过来，苏瓷强压着情绪，挤出一抹笑：“奶奶，我来看您了。”
说着，她将手上的茶具递给商奶奶：“这是我之前烧制的一套白瓷茶具，希望您不要嫌弃。”
商奶奶见了她脸上一喜，站起身便拉着她粗糙的手，红了眼：“小瓷，你终于出来了，这五年是不是很艰辛？”
苏瓷摇摇头：“还好，商聿打点了一切，我没受什么委屈。”
“出来就好，快坐下。”
商奶奶朝着商言招了招手：“言言，过来，这是你妈妈，快来......”
“她不是我妈妈，她是杀人犯！”
商言立马逃开，躲进了林宛白怀里：“这才是我妈妈，奶奶，你不是也早就默认了？”
商奶奶脸色一僵，有些尴尬地看了苏瓷一眼：“小瓷，当时是......”
“她只生过我，又没有养过我，更何况，如果我有一个杀人犯的妈妈，在幼儿园也会沦为笑柄，我不要！”
苏瓷看着他紧紧抱着林宛白，涨红着小脸，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心里又酸又疼，窒息得让她有些喘不上来气。
“小瓷，小孩子还小，童言无忌，你别放在心上，现在你回来了，慢慢教就是了。”
林宛白也跟着说道：“姐姐，你别和言言计较，他才四岁，又没见过你，根本不懂这些，奶奶说得对，你慢慢教就好了。”
兴许是心疼了太久，麻木了。
这一刻，她竟然平淡地笑了笑：“商言说得对，我没养过他，让他叫我妈妈确实太委屈了。”
商奶奶见她这样说，也松了一口气：“你能想得通就好，今晚你不如就住下，给言言洗个澡，陪他一起睡觉，增进一下母子感情。”
“不用了。”
苏瓷抿了抿唇：“奶奶，我这次来，一来是看看您，二来是想问问笑笑的墓在哪里，我想去看笑笑。”
商奶奶叹了一口气：“哎，那孩子......命里没福气啊，一年前去世的时候，正恰逢传染病，医院没让我们见最后一面，就直接拖到火葬场给火化了，骨灰都没能给我们，只能在墓园立了一个衣冠冢。”
什么？直接火化了？
苏瓷狐疑地看向林宛白，孩子真的是病死的么？
原本，她就有些怀疑真相，如今听了这么一番话，她几乎断定孩子的死另有别情。
难怪今天她提及笑笑的时候，商聿甚至想杀她。
虎毒尚且不食子，商聿怎么能这么毒？

没你这样丢人现眼的女儿
“老爷，你回来的正好，大小姐说我偷了她的耳坠，还上手抢，把我耳朵都扯出血了，可我真的没有偷啊。”
刘萍立马一副委屈巴巴地模样跑到林振东面前告状。
见状，林野轻声嗤笑，点燃了一根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俨然一副看戏的表情。
而苏瓷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刘萍敢对她那么耀武扬威了。
但林家的事，她不想掺和。
“耳坠是外婆留给我的，还给我。”
说着，她走到林振东面前：“另外，外婆在银行以我名义存的两百万，也请还给我。”
“林家应该不差这点钱，也不差这么一副耳坠，但对我来说，却是无价之宝，林先生应该犯不着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欺负我这么一个孤儿。”
听了这话，林振东脸色一沉：“我和你妈还没死呢，你就开始咒我们，你要是这么不喜欢林家，就不要来！”
随即，他朝着刘萍挥了挥手：“你去忙你的。”
刘萍点头转身就走，苏瓷一把拽住：“不许走。”
“苏瓷，你想干什么？想造反么？”
林振东当即掰开她的手，冷冷瞪着她：“五年前的事，林家是亏欠了你，原本也想过等你出来找你过来吃顿饭，但是你呢？”
“出来第一天就跑到宛宛的开幕式上闹，搞得都被记者拍到，还写了一些对宛宛不好的话，要不是阿聿及时发现处理了，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
“现在，你又跑到这里闹，冤枉我林家的人偷你耳坠偷你钱，苏瓷，你在监狱里失心疯了？让你这么没分寸？”
林振东指着门口：“你现在就给我滚！我林振东没你这么丢人现眼的女儿，以后都不要来。”
苏瓷的指甲紧紧抠进肉里，胸口就仿佛被石头压着一般喘不上来气。
二十多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林振东的恶言相向，可这一刻，她还是红了眼。
她被他们栽赃，替林宛白坐了五年牢，他们没有一丝表示，却觉得她的出现给林宛白抹了黑。
简直是讽刺至极。
“林先生，那我问你，为什么我的儿子会林宛白妈，为什么我丈夫会出现在她身边，为什么我女儿会死，为什么外婆给我的遗物会在刘萍的身上，为什么我账户上的两百万会被取走。”
她咬着牙，红着眼：“我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忘记，我是替谁坐了五年牢。”
‘啪！’
林振东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脸上：“孽障！你拿这件事威胁我？宛宛是你妹妹，你替她坐牢不是应该的？更何况，要不是你用肮脏的手段抢了阿聿，宛宛那天也不会出事。”
“苏瓷，归根结底，就是你这个灾星害了宛宛，害了我们全家，你给我滚出去！”
她脸上火辣辣的，心却麻木冰冷。
她害了林宛白？
呵，她就知道她不该企图林振东会有良心。
随即，她擦干了眼泪，再次伸出手：“其他的事我不想说了，但是耳坠和两百万还给我。”
林野暗灭烟头：“苏瓷，你有证据么？你凭什么认为是我们林家拿的？要像你这样，岂不是榕城谁丢了东西，都能跑到林家要？”
是，她没有证据，但能从清水湾拿走她东西的人只有林宛白。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引擎声，接着便听到林宛白撒娇的声音。
“阿聿，还是你对我最好！作为奖励，我们周末带言言去游乐场吧。”
“好，听你的。”
商聿的声音温柔又宠溺，是苏瓷从未享受过的。

除非我死了
“谁要忍你，我......”
商言还没说完，林宛白就捂住了他的嘴，柔声劝道：“好了，言言，别闹了，你爸爸会很难做的，而且，你祖奶奶身体不好，再吵下去，她会不舒服的，你就乖一次，好不好？”
原本还在张牙舞爪的霸王，听了这话，立马乖巧了下来，转身抱住林宛白的大腿，看向商老太太，撒娇道：“祖奶奶，我会乖的，但你让妈妈留下吃饭，好不好？”
商言是商家唯一的独苗，是被宠着长大的，商奶奶平日里又哪里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
不然，也不会让他一个劲地把林宛白往家里带。
只是，现在苏瓷回来了，而她始终才是商言的亲妈，商聿的老婆，要是她这个做长辈的再不摆态度，整个商家怕是都不会有苏瓷的落脚之地。
商奶奶看了看苏瓷，又看向商言，刚要开口教育商言和商聿，苏瓷便挽着她的手往花园走去：“奶奶，你不是说在园子里种了花，带我去看看吧。”
老太太活了一把年纪了，又怎么会不知道苏瓷这是在阻止她，无奈之下叹了一口气，冷声道：“要留就留吧，商家不差那一口饭。”
话落，就听到身后传来商言的欢呼声，然后兴高采烈地拉着林宛白去他的房间看他刚拼好的模型去了。
苏瓷余光看到商言牵着林宛白上楼的样子，心里仿佛被狠狠剜了一刀，又疼又酸。
“难受了吧？”
商奶奶又叹了一口气：“你说说你这个孩子，何必呢？怎么不让我刚刚把话说完呢？言言是还小，但有些规矩也是要教才行的。”
“奶奶，商言说得对，我没有养过他，没资格逼他叫妈，更没有资格逼走他认的妈。”
苏瓷苦笑一声：“不是有句俗话叫，生恩不及养恩大？对于他来说，也是这样吧，更何况，商聿和林宛白确实才是情投意合的一对。”
商奶奶原本以为她刚刚提离婚，只是顺着商言的话说，现在却觉得她是认真的。
以前，她有多爱商聿，她是看在眼里的，可如今竟然真的能想到离婚。
看来商言的话对她打击很大。
吃饭的时候，商奶奶让苏瓷坐在商聿和商言中间，让林宛白坐在了对面。
然后，老太太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一张支票塞到苏瓷的手里：“小瓷，你外婆生前在银行存了一笔两百万的小钱，我怕被有心之人窥觊，所以特意提了出来，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如果不够就和奶奶说，奶奶有钱。”
苏瓷一怔，有些错愕地看向她：“奶奶，这钱......”
商奶奶没多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收下吧。”
苏瓷明白了，这钱恐怕并不是外婆的那笔，而是奶奶知道她去林家要钱吃了瘪，所以故意当着林宛白的面，提这件事，也算是给她一个警告。
她抬头看去，果然林宛白脸色并不太好。
商奶奶坐下后，又继续说道：“阿聿，小瓷是我唯一认证的商家儿媳，也是你最后一个媳妇，要是离了，以后就打光棍吧，这辈子都别想娶第二个进门，除非我死了。”
“奶奶......”
商聿微微蹙眉，知道老太太这是在警告他，当即想说两句，却被老太太给打断了。
“我还没说完。”
老太太继续说道：“另外给小瓷在集团安排个职位，最好是能天天见的，也方便你们培养感情。”
“再者，我们商家是有头有脸的，娶老婆这样的大事必须大办，五年前耽搁了，今年给我补上。”

苏瓷你这样一点都不讨喜
“苏瓷，你要不要脸？说得好像是你妹妹破坏了你的婚姻似的，全城谁不知道是你五年前不要脸，为了和宛宛抢阿聿，不惜给阿聿下药，逼他娶你？”
“伯父。”商聿拦下林振东的手，将苏瓷塞进车里：“这件事我会解决，你不要动气。”
说罢，便上车，示意司机开车。
苏瓷坐在距离他最远的位置，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她有些意外，他竟然会拦下那一巴掌。
不等她缓过神，商聿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五年来，宛宛因为对你有愧，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和事业，帮你照顾两个孩子，承担起他们母亲的责任，你不感激，居然还处处为难。”
“苏瓷，瞎闹也要有个限度。有时间，就好好学学怎么当商言的母亲，商家的儿媳妇，或者去老宅陪陪奶奶和孩子，而不是天天想着如何为难宛宛。”
听到这话，苏瓷心狠狠一抽，冷笑道：“是么？看来商先生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小青梅呢，那我怎么还好意思碍着你们的好事呢？”
她打开车门，对司机厉声道：“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怕她真的跳车，当即靠边急刹车。
“离婚协议已经寄给你的律师了，麻烦你快点签字。”
苏瓷说了就要下车，却听到商聿不耐烦的声音：“苏瓷，欲擒故纵也要适可而止，你这样一点都不讨喜。”
“那就去找你的小甜心吧，她讨喜。”
说罢，苏瓷狠狠用力地关上车门，拦了一辆的士就走了。
看着车离开的方向，商聿眉头紧蹙，眼里全是凉意。
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的作闹能力。
不过，他并不担心，一个费尽心思爬上他床的女人，怎么可能真的离婚。
他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会学乖。
......
林家。
“大小姐，我熬了燕窝，你喝一点。”
刘萍将汤盅放到桌上：“苏瓷那个小贱人简直就是......”
“谁让你偷拿我的东西？摘下来。”
林宛白一眼就看到了刘萍耳朵上的翡翠耳环，还有那一身华丽行头，又联想到苏瓷刚刚的反应，便也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刘萍连忙乖巧地摘下来，放在桌上：“大小姐，我是看着好看，所以才......我也没想到今天那个小贱人会来。”
“以后，别随便乱动我的东西。”
林宛白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还有，别再穿这些和你身份不匹配的东西，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是。”
刘萍虽然不情愿，却还是忍了下来。
林宛白挥挥手：“我没胃口，端走。”
“但是你也好歹......”
“滚出去！”
刘萍见她真的生气了，当即端着燕窝小心翼翼地走了。
人一走，林宛白拿起烟灰缸就想把那对翡翠耳环杂碎，可一想到刚刚苏瓷的样子，她又强忍着放下 烟灰缸，然后拿起耳环把玩着，勾唇冷笑一声。
“呵，苏瓷，你想要的，全部都在我手上，可你又能怎么样呢？”
林宛白将耳环收起后，电话响了。
商言委屈巴巴地哭诉道：“妈妈，这几天你都不来陪我睡觉，也不送我上下学，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啊。”

你这是在施舍我？
“谢谢。”
苏瓷抿了抿唇，道了谢，快速拿过衣服，就将他关在了门外。
等她穿好衣服出来，却见商聿还在门口站着，不由地蹙眉。
她不想和他说话，假装没看到星外走。
“补办婚礼是你的意思，还是奶奶的意思？”
听到这话，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你想说什么？”
“你闹离婚，就是为了补办婚礼？还闹到奶奶这里来，你知不知道奶奶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
不等苏瓷开口，商聿又说道：“这次，我看在你刚刚坐牢出来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但是苏瓷，我说过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说完了？”
苏瓷转头看向他：“说完，我就走了。”
见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商聿只觉得火冒三丈，但碍于奶奶就在楼下，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关于以后，有什么规划？想找工作，我可以帮你，如果不想，就在家里好好带孩子，需要钱和我说就可以，不会少了你的，但别再到处胡闹。”
她嗤笑一声：“商聿，你是在施舍我么？”
商聿蹙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五年前，我求你帮我，你拒绝。四年前，我那么信任你，将一双儿女交给你，但现在我得到了什么？”
苏瓷凝着他：“商聿，你一个榕城首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笑笑就在你的眼皮底下死得尸骨无存，商言也在你的面前，叫着别的女人妈妈，呵，你答应我的，一样都没做到，所以我也不需要你的施舍。”
说罢，她敛了敛眸色，转身向外走：“我的未来，我自己能搞定，用不着你插手，你还是赶紧签字离婚，然后迎娶你的小青梅进门吧。”
商聿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森冷阴沉：“苏瓷，你没完没了了？”
两人正争执之际，林宛白走了过来：“言言被我哄睡了，小孩子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姐姐，你别和言言计较，你刚刚回来，对他来说变化太大了，很难接受，你需要给他时间。”
随即，她很自然地走到商聿的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阿聿，你也是，姐姐才刚刚出来，五年没有接触外面，肯定也有很多东西需要适应，你们好好说，别吵架。”
商聿当即柔和了眉眼：“嗯。”
瞧，这就是区别。
苏瓷看着两个人亲昵的模样，冷笑一声，越过他们向外走。
“林宛白，你喜欢给人当后妈，那就好好当着，我不会和你抢的。”
她扫了商聿一眼：“我儿子和老公就都交给你了，也麻烦你盯着他赶紧签字离婚，这样对大家都好。”
说罢，她就拿上换下来的衣服，下了楼。
商奶奶看着她心疼不已：“小瓷，今天这事，是奶奶没处理好，但是你放心，婚礼名分，奶奶不会少你的。”
苏瓷很想说她已经提了离婚，可想到商聿说奶奶心脏不好，便抿了抿唇：“奶奶，不着急，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支票你拿着，缺什么需要什么，都和奶奶说，我听说你现在住在苏家老宅，明天就搬回清水湾吧，夫妻俩总归是需要经常见面才能好的。”
商老太太看向刚下楼的男人：“阿聿，带小瓷回家，老婆住在娘家，你也不管，像什么样？已婚男人要有已婚男人的基本素养，不和异性独处，不和老婆分居分床，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