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衣裳是新做的，我今日才穿第一次，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还有，你既是春满楼的头牌就应该知道，先你进门的还有五位姑娘，以后好好相处吧。等下就让人给你把西边最里面的小院子收出来，你住进去吧。”
这些年，我替沈墨倾招呼这些女人已经十分得心应手了。
只是越是得心应手，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就越是淡漠。
我曾以为，只要他闹够了脾气就会和我再回到从前的。
可是，现在我明白了。
有的人变了就是变了，不会再回到从前了。
沈墨倾似乎对我今日的表现极不满意，阴沉着脸指着我。
“既然你要和离，那就休想带走我沈府分毫。”
“怎么进来的，就怎么从这里出去。”
我微微皱眉，看着沈墨倾，一时间没懂他的言外之意。
沈墨倾挑了挑眉，轻蔑的看着我勾起嘴角。
“当年你爹刚死，你娘就迫不及待的把你扒光了送上我的床榻，如今你也应该什么也别带走才是。”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在场的女眷无一不羞红了脸，男人们却都露出了贪婪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游走。
我气的捏紧拳头，浑身发颤。
当年爹爹清廉为官，却遭人暗害死在府上。
娘担心仇家还会继续报复，沈家会因此事临时悔婚。
索性找了个借口叫沈墨倾来府上做客，故意下了药，又将我五花大绑的送了进去。
那夜之后，娘带着一群人堵在门口。
就为了逼沈家娶我过门。
而我和沈墨倾昔日情愫也就此毁在了那一晚。
我和沈墨倾大婚之夜，他便重金买下了春满楼的头牌玉音姑娘。
还让我身穿薄衣跪在屋外，听了他们一夜交缠。
而这样的日子，我忍受了整整十年。
终于，彻底在听闻他又要带回来一个勾栏女子时，彻底死心了。
“好，我还给你。”
还不等所有人反应，我已经退下身上的外衣，露出香肩。
雪白的肌肤，立即钩住台下男人们的眼睛。
“真是绝色啊！”
胆大的几个已经不由自主的感叹起来。
沈墨倾原本阴沉的脸，更是黑的吓人。
他抱着桃夭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死死扣住她的腰。
桃夭吃痛的轻哼一声。
“公子，疼。”


我慌忙起身，朝着门口踉跄跑去。
却发现门根本打不开。
“开门！放我出去！”
桃夭依偎在沈墨倾怀里噗嗤一笑。
“这丫鬟倒是有趣，想必也是救主子心切，竟想得出这借口。”
“深更半夜的，沈府怎么也是大户人家，在这京城能出什么事儿？”
“姐姐，你说呢？”
我没有理会桃夭，而是直直的看向她身后的沈墨倾。
沈墨倾勾起嘴角冷笑着嘲讽我：
“宋时薇，你的丫鬟真是和你一样，演技拙略。”
“今日，你哪也去不了。”
我着急的扒着门缝朝外看去，只见翠竹身前一片血色。
而床上的二人再次纠缠在了一起。
我顾不得其他，冲上去拉开两人，红着眼眶。
“让我出去，翠竹身上都是血，我已经是你的妾了，我还能跑去哪里？”
“但是现在，我必须确保我娘的安全。”
沈墨倾本就因为我打断了他而生气，现在又提到我娘，他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他伸手掐住我的脖子，眼里满是恨意。
“你还敢和我提你娘，不知死活！”
那一夜，沈墨倾和桃夭纠缠了三次还意犹未尽。
而我蜷缩在门边，脑海里全是翠竹满身是血的模样。
一直到了晌午，门才打开。
我拖着僵硬的身体，迈着沉重的脚步朝着府外走去。
身后沈墨倾皱眉看着我，心里竟多了些不安。
这次的我，似乎演技变好了。
府门外，奴婢们正忙着洒扫。
看见我踉跄跑出来，各个眼神里全是复杂的神色。
我喊来马夫叫他送我回沈府，可他却露出为难的表情。
“您现在已经不是当家主母了，这马车没有家主放话是用不得的。”
不论我如何恳求，马夫都是一味的摇摇头不肯帮我。
“您有这个空求我，不如回去好好求求家主。”
说完他推开我，牵着马朝马棚去了。
我双手紧握站在原地思考片刻后，决定走回去。
两个时辰后，我看着沈府大门紧闭。
门口围满了人。
我惨白着一张脸，拖着沉重的脚步朝门口走去。


大婚十年，他每年都会从春满楼带回一个头牌，纳为妾室。
我生辰当天，宾客满座。
沈墨倾带着名叫桃夭的勾栏女子出现在宴席上，笑着吩咐我：
“她没有合身的衣服，你今天这一身艳丽动人适合桃夭，脱下来给她穿。还有你头上这支发钗就最适合桃夭。”
沈墨倾直接伸手从我头上拔下发钗，一脸宠溺的带在桃夭头上。
转身嫌弃的看了我一眼。
“你有空多和桃夭学学塌上之事，别每次都像个死物一般无趣。”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笑话，而我也不负众望的再次提出了和离。
沈墨倾不屑轻笑：
“宋时薇，你就没有点儿别的新花样了吗？”
“每次都拿和离玩儿欲情故纵的把戏，我真是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台下沈墨倾的几个好兄弟带头哄笑，笑我这些年的不知廉耻和死缠烂打。
可是，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我身上，就连桃夭也掩嘴跟着笑。
“这次我可不会再上当了，上次看她演的那么真以为是真的，结果白白输了两百两。”
“我赌离不了，三百两！”
“我也跟三百两！”
“还有我，还有我。”
和沈墨倾整日厮混在一处的那几个权贵子弟，纷纷开始下注。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和沈墨倾和离这件事情就成了他们的日常乐子。
我有些自嘲的摇头，恨自己时至今日才下定决心离开。
“我压离！”
一群人里突然举起一只手，身边的人都劝他考虑清楚。
甚至开始给他说起，十年里他们之间数不清的赌局，是如何被我的演技骗了。
等我寻着声音想看清来人时，却只剩一个陌生的背影。
“沈墨倾和离书我这就让翠竹送你书房去，你尽快签了吧。”
这是我数不清第多少次喊着要和沈墨倾和离了，但是这一次我已经拟好了和离书。
沈墨倾一手搂着怀里的桃夭，眼底却泛着寒光玩味的看着我。
我别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开始解身上的扣子。
脱下衣服递给桃夭。
桃夭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间和十年前的我有几分相似。
果然，沈墨倾钟情的始终是这种类型的女子。


我爹作为廉官，遭暗杀后。
有人传信说我们宋家被人盯上了，搞不好要被灭口。
除了当今天子，就只有丞相府能护我一世安稳了。
我娘一个妇人，为了保住宋家保住我，才不得已出此下次。
可是沈墨倾不知道，他只觉得我娘是怕他会因为我爹的死悔婚，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计了他。
可不论这些年我怎么和他解释，他都不愿相信我。
“宋时薇，当年我是铁了心要娶你的。”
“是你和你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娘，毁了这一切。”
从前，我总会和他争辩。
可是这一次，我选择了沉默不语。
沈墨倾见我不说话，索性喊我身边的翠竹去取来和离书，毫不犹豫的签了字。
原以为终于能解脱了。
可沈墨倾却又写了份纳妾文书，逼我按手印。
我转身想跑，却被他身边的小厮抓住。
“沈墨倾你......”
他伸出手放在我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另一边一阵钻心的痛从指尖传来。
鲜红的血滴落在地上，沈墨倾不慌不忙的拿起文书，紧紧贴上我的手。
“宋时薇，既然你要与我和离，我就成全你。”
“但是，想让我放过你，休想！”
沈墨倾的大笑着朝桃夭的小院走去。
我瘫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当晚，沈墨倾就强行要求我进房贴身服侍他和桃夭就寝。
我跪在床幔外，听着桃夭一声声夫君唤着，和沈墨倾一次次交缠。
“姐姐，你躲那么远怎么学习服侍夫君呢？”
“上前来才看的清嘛。”
中场休息时，桃夭朝跪在地上的我招招手。
我穿着单衣，跪在地上半个晚上，早已经浑身发冷，牙关打颤。
沈墨倾靠在里面，眼里带着嘲讽，幽幽的看着我。
“公子！公子！出事了！”
我听出，门外是翠竹的声音。
“求公子让我见夫人一面，沈家出事了！”


“哎，是宋姑娘。”
“她怎么才回来，还这般落魄样。”
“你们还不知道啊，她和沈公子和离了。要我说宋家今日这惨状和她脱不了干系，原本有沈丞相的庇佑宋家也算是暂时安全。”
“谁知道她生性善妒，沈公子带回个春满楼的头牌姑娘，她就喊着要和离，这不给宋家招来了仇家报复。”
翠竹听见门外的议论，忙叫人开了大门。
冲出来扑倒在我脚边。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夫人她......”
“我娘怎么了？”
我抓着翠竹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翠竹掩面哭泣，说不出话来。
管家脸上被从左到右划了条巨大的口子，带着伤出来接我回府。
我一路跟随他们来到娘先前住的小院。
此刻却安安静静，甚至周围连个下人都没了。
推门进屋，娘就躺在床上。
好像睡着了一般。
我扯了扯嘴角，勉强的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走上前。
“娘，今日怎得如此贪睡。”
“该起床了。”
翠竹站在一边捂着嘴，眼泪狂流。
不论我怎么叫娘，她都躺在那里没了回应。
娘死了。
家也没了。
夜里，我跪在灵堂看着娘的牌位想起白日里翠竹的话。
“夫人昨夜强吊着一口气，就为了等姑娘回来。”
“一直到清晨才咽了气，可眼睛却始终没有闭上。”
还有一份留给我的信，以及家中的财物和账簿。
我跪在地上紧紧握着娘的绝笔。纸张边沿被我抓的发皱，一滴滴眼泪落在纸上。
府外，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从上面走下来一位公子。
翠竹是见过他的，当日所有人都投了不离，只有他投了离。
“你恨他吗？”
我转身看去，暮云帆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走上前淡然的看着牌位，点燃了手里的香。
恭恭敬敬上了香后才低下头看着我：
“宋时薇，你的选择不一定非得是他。”
“给你半炷香的时间，我就在外面的马车上等你。”
我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