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卫东君恍惚起来。
孤灯下,男子坐得笔直,整个人看上去异常沉静。
黑衣并无任何点缀,甚至有点普通,但穿在他身上却十分的挺拔。
眉眼生得极好,目光静而缓,深不见底,像祖父书房里挂着的水墨画,远远瞧着不大真切,得近了看。
这让卫东君不由想到了一个词:君子如玉。
还是块质地上乘的墨玉,温润、素雅,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之气。
确定无误,这人就是小叔头七那天,她见到的黑衣男子。
卫东君在心里做出判断后,跨进门槛,往前走几步,刚要扯出一点笑,只听身后“砰”的一声。
扭头。
门,关了。
陈十二被关在门外。
卫东君原本维持的还算稳当的表情,一下子裂开,赶紧解释道:“他叫陈器,是我至交好友,怕我出事,才跟着一道来的。”
最后几个字还是破了音,其实心里怕得要命。
她瞧得很清楚。
那两扇门又大又沉,便是一左一右两个人去关,都很费劲,绝不可能事先连个预兆都没有,就“砰”的一声关上。
更诡异的是。
陈器被关在门外,以他急躁的个性,早就哐哐砸门了,再不济也要大喊她的名字,偏偏,四下静寂无声。
这宅子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卫东君腿下阵阵发软,心说这人不会真的是鬼吧。
这时,榻上的男子突然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卫东君这才瞧见那竹榻的中间有个小几,小几的另一边,摆着一只锦垫。
是要和他面对面坐吗?
还是别了。
人鬼殊途,镇魂木只能镇住她的魂,镇不住鬼要害她的心。
不对,他也有影子。
卫东君看着那人的身后,胆一下子肥起来。
下一瞬,她大大方方地走过去,一撩裙摆,学着男人的样子,在锦垫上稳稳坐下。
男人侧身弯腰,从红泥小炉上拎下一只热水壶,往茶壶里注水,水注三分,他拿起茶壶轻轻晃动。
卫东君没有那个耐心,喜欢开门见山。
“你是谁?为什么把我引到这里来?引我来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你和枉死城有什么关系?”
她记得很清楚,枉死城突然消失后,她并没有跑多久,最多跑了小半刻钟。
以她十八年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不站着的懒散人生来说,小半刻钟的时间,也就一里地。
换句话说,这男人就住在枉死城的边上。
男人轻挑了一下眉,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和审视,看着卫东君。
就是这人闯进了他的梦里吗?
有点意思。
“宁、方、生。”
三个字落下的同时,一盏带着热气的茶放在卫东君的面前。
她立刻谄媚的奉上一记马屁:“真是个好名字啊,听着就很有学问。”
宁方生仔细打量卫东君。
算不得太出众的长相,在他这里顶多是个清秀耐看。
脸上带着一点婴儿肥,瞧着还有些稚气未脱,唯有一双眼睛明亮纯净,有魂有魄。
“你是卫东君?”
“是。”
“家中排行第三?”
“是。”
“你祖父是卫广行,父亲是卫执安,母亲是曹氏?”
打听得这么清楚?
卫东君心头警觉,也故意问道:“你在家中排行第几?父亲是谁?母亲是谁?宁家是做什么营生的,为官,还是经商?”
宁方生不说话,拿起茶盅慢悠悠地送到嘴边,若有所思。
难怪能让最有原则的裴太医破了例,原来这丫头生有一颗虎胆,不知道怕为何物。
“不如......你先喝盏茶。”
卫东君看着面前的青瓷茶盅,心忽然突突直跳。
他挑眉:“怎么,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