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洛棠看向周帝的目光坚定,颇有背水一战的气势。
没有愧疚,没有后悔。
周帝眯起眼睛,深觉不对。
尉迟淞适时开口道:“臣以为,未摸清来龙去脉前,不能妄下定论。”
周帝看着他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道晋王怕是知道真相,只是不想当出头鸟。
周帝思虑片刻,对蝉儿问道:“那找你问路的女子,什么模样?”
蝉儿道:“她一身白衣,戴着面纱,束发,好像还戴着一对白色耳坠。”
尉迟淞眸光一闪,拍掌。
几个侍卫带了一个宫女上来,她手里还捧着一身白色衣物。
白宛婉看到那个宫女时瞬间面色苍白,颤抖得说不出话。
周帝见状自是一目了然,对宫女问道:“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那宫女结结巴巴,“白家小姐让我带她去个空房换衣衫和发髻。”
周帝给蝉儿一个眼神,蝉儿腿软着起身辨认宫女手中的白色衣衫。
“没错,那女子穿的就是这套!”
扈契面色铁青,却说不出话。一开口就是沙哑的嘶吼,然后控制不住大咳。柔妃在他身旁,抹着泪给他顺气。
周帝拍拍他的肩,“太子莫慌,朕定还你一个公道。”
跪在地上偷看的江洛棠:憋笑真难。
周帝对着几乎钻到地里的白宛婉忍着怒气道:“白宛婉,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宛婉泪眼朦胧,“我......”
江洛棠哭着扑倒在周帝脚下,凄凄惨惨,“陛下!白小姐她是冤枉的啊,我怎么可能认不出她呢。不能听那宫女的一面之词,说不定是被晋王买通的。”
百官再度哗然。
这江洛棠竟为了白宛婉当场与自己主上决裂!
定国公也站了出来,“陛下,老臣认为,晋王门客所言有理。”
令一愤怒,“我家王爷光明磊落,才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尉迟淞咳了一声,听着有些脸热。
都怪那疯丫头。
周帝被江洛棠扯得无奈至极。
柔妃却大惊起身,一把将江洛棠拉开。
“大胆!触犯龙体,该当何罪!来人,给本宫拿下!”
柔妃想着趁乱定罪,给定国公和白宛婉脱罪,奈何久未发言的太后站了出来。
“哀家还没开口,柔妃就急着定罪。这后宫,何时成了你的天下了?”
太后瞥了脸色难看的柔妃一眼,继续说道:“哀家今天一定要把这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看看到底是谁想害哀家!”
周帝道:“朕定不放过任何一个敢害您的人,皇额娘莫急。”
太后颔首。
尉迟淞再度开口,“江洛,别执迷不悟了。”
这话不清不楚。
只见令一上前,取了江洛棠身后的布袋。
江洛棠瞬间挣扎着去抢,却被令一“用力”推倒在地,。
令一:“......”
他发誓他只是抬手拦了一下,那疯女人“啪”就躺下了。
令一将布袋展开,里面是玉碟碎片和几块水晶脍。
他将东西递给太医,直接太医皱眉闻了闻,又用银针试探,瞬间大惊失色。
他举起变黑的银针道:“太子中的就是这毒!”
扈契此时已绝望地闭上了眼。
白宛婉哭得不能自已。
太后冷笑一声,然后慈爱地将江洛棠扶起来,“看看,多俊俏的孩子啊。听说你爱慕白家长女?”
江洛棠哭红了鼻尖,点点头。
“陛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白宛婉给哀家下毒,这孩子爱慕白宛婉,不想她误入歧途,所以碰碎玉碟,还收拾了残骸。不料白宛婉看见后贼心不死,想再此给哀家下毒,却阴差阳错,下给了太子。”
太后满脸怒意,“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白宛婉,你意欲何为!”
周帝点点头,“此事定是有人教唆,你说出来,朕会酌情。”
定国公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军师拦住,只好忍着怒气坐下。
白宛婉看了眼虚弱但始终认真看着她的扈契,心一横,“是我一人所为,是我鬼迷心窍。可是陛下,臣女已怀皇室骨肉!”
殿内瞬间议论纷纷,定国公绝望。
未婚先孕。
这下白宛婉的名声算是尽毁了,除了太子,没人会肯要她。
柔妃和太子对视一眼。
阴差阳错,这下定国公彻底投入东宫之下了。
周帝骇然,太医摸了她的脉点点头。
“三月有余,情绪不可大起大落,会有伤胎儿。”
周帝这下可犯难了。
一边是太后,一边是皇室骨肉,背后之人也没查出来,属实不好办。
此刻,江洛棠再度跪倒在地,大声道:“陛下,草民愿替白小姐领罪!”
周帝惊呆了。
扈契和柔妃也惊呆了。
白宛婉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但她的确没见过这个男人。
竟为她做到这个份上,一时心中百感交集。
饶是见多识广的太后也惊到了,“孩子,白宛婉她已经有孕......”
“我不在乎!”
江洛棠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太后,您不知道,宛婉对我有多么重要。虽然她不记得了,但是,我永远忘不了,那年杏花微雨......”
“咳咳。”
众人正感动,被一句咳嗽打断。
尉迟淞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偶感风寒。”
而后扫了江洛棠一眼。
差不多得了!
还演上瘾了,正事要紧。
江洛棠挠挠头,再度提起情绪,重重磕倒,“草民请命发配至雷音寺,为太后终日祈福,抵消罪孽!”
扈契:!
他、娘、的!
原来晋王在这儿等他呢!
柔妃也是脸色难看。
可事到如今,还是保全白宛婉肚子里的孩子和定国公重要些。
周帝看向太后,后者点点头。
于是他点点头道:“准了,三日后启程。”
“谢主隆恩!”
周帝无奈地摆摆手,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深情卑微的人。
明明长了一副顶好的皮囊,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白家长女心思不正,但念及其怀皇室血脉,令其临盆前不许踏出定国公府一步。”
“定国公教女无方,收回其封号爵位,宰相之位不变。”
前定国公白蒙方咬牙道:“遵旨。”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周帝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尘埃落定,都散了吧。”
其他人自是不想多待,待周帝走后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白蒙方怒气难消,带着满脸泪痕的白宛婉沉默着跟着柔妃与扈契回到东宫。
“婉儿所为,是太子安排的吧。”
白蒙方语气冷淡。
倒是把自己摘个干净。
白宛婉却跪倒在地求情,“父亲,是我自愿而为啊,您要怪就怪我吧!”
白蒙方恨铁不成钢,“你!”
但顾及她的身体,白蒙方硬是忍下这一口气。
柔妃笑道:“宰相莫急。虽然没了爵位,但职权依旧在。宛婉坏了契儿的孩子,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白蒙方只想冷笑,他被迫与东宫彻底绑死了。
可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幸好东宫势力庞大,也不算太吃亏。
扈契扯着嘶哑的声音道:“扈......珀......”
白宛婉心疼又自责得看着他,柔妃一脸凝重。
“晋王的人借契儿到了雷音寺,怕是为了扈珀。”
扈契气得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嘶吼。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竟借他的手名正言顺地进了雷音寺。
真是奇耻大辱。
尉迟淞一个瘸子,把他当猴子耍。
他好不容易把扈珀挤走,才得了东宫的位子,如今要因为尉迟淞回到最初吗?
不!
扈契咬牙切齿。
他绝对不会让扈珀重回京城。
晋王府。
“哈哈哈哈哈哈哈,棠棠,你真是太厉害了!”
09趴在令一给她做的小塌上,咯咯直笑。
江洛棠一脸得意,“那是!”
扈契那憋屈样子,够她笑一年!
令一也格外罕见地赞叹,“你这疯子是有一手啊!”
江洛棠正沾沾自喜,尉迟淞却泼了冷水。
“若没有太后,我们成不了。”
尉迟淞道。
江洛棠疑惑,“怎么说?”
“是太后讲清真相,也是她一锤定音。她早就对我们的目的一清二楚,助推波澜罢了。”
尉迟淞淡淡道。
“你的意思是,她也想让扈珀回来?”
江洛棠摸摸下巴。
尉迟淞点头,“她的话术漏洞百出,意图很明显。”
江洛棠震惊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了,还让我演那么大一出戏!”
对着白宛婉深情告白,很恶心的好么!
尉迟淞眼中带笑,“你毛遂自荐意气风发,本王不忍打击你。”
令一也是捧腹大笑,“江公子,这下你的舔狗人设可算人尽皆知、声名远播了!”
09偷笑。
江洛棠此刻心情甚好,很大度地摆摆手,“不与你们争辩。反正又恶心了扈契一把,值了。”
尉迟淞问,“你说的一举三得为何意?”
他只能想到两个。
江洛棠又来了兴致,“其一,我光明正大踏入雷音寺。其二,狠狠恶心了扈契一把!”
尉迟淞颔首,这两个跟他所想无差。
“第三个呢?”
江洛棠神神秘秘道:“扈契此刻定是满脑子想着扳回一城,肯定会盯紧了雷音寺。所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
令一道:“调兵?”
江洛棠赞许地看向他,“不笨啊。”
尉迟淞却意味不明道:“你很了解他?”
江洛棠无语,“这是重点吗?”
尉迟淞皱了皱眉,“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扈契派亲卫看守雷音寺,营救扈珀会更困难。
江洛棠目光不知落向何处,喃喃道:“是我的私心。”
亲兵撤离,相府得以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