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尹玮菁菁的女频言情小说《走阴镖尹玮菁菁大结局》,由网络作家“鹿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只见三舅开始顺着王顺的中指,从上往下捏。我也跟着三舅捏起了另一把手,把覆盖的厚厚的积雪去掉,王顺脑袋下面还有血。血被雪水和在一起,变成了猩红色的泥泞。我摸到王顺冰冷的手,心下疑惑:这还能活吗?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也跟着摸,从上往下的第一个关节处完全没有任何跳动的痕迹,再往下该是第二个关节,三舅直接略过去了,对,毕竟人撞鬼的情形多,人遇上神作怪的少之又少。也没有任何跳动的痕迹。三舅的脸色十分不好看。王家父母泪流满面的问:“怎么样?”三舅没有回答,只是说:“再看看。”再看看的意思不言而喻,我不甘心的继续摸,竟然在中指的第二个关节处,摸到了猛烈的跳动!“有脉!”三舅也按上了那一处:“果然有脉!还有得救!快,把人拉回去!准备香料泡水!”香料泡...
我也跟着三舅捏起了另一把手,把覆盖的厚厚的积雪去掉,王顺脑袋下面还有血。血被雪水和在一起,变成了猩红色的泥泞。
我摸到王顺冰冷的手,心下疑惑:这还能活吗?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也跟着摸,从上往下的第一个关节处完全没有任何跳动的痕迹,再往下该是第二个关节,三舅直接略过去了,对,毕竟人撞鬼的情形多,人遇上神作怪的少之又少。
也没有任何跳动的痕迹。
三舅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王家父母泪流满面的问:“怎么样?”
三舅没有回答,只是说:“再看看。”
再看看的意思不言而喻,我不甘心的继续摸,竟然在中指的第二个关节处,摸到了猛烈的跳动!
“有脉!”
三舅也按上了那一处:“果然有脉!还有得救!快,把人拉回去!准备香料泡水!”
香料泡水是我们这边的一个习俗,就是艾草加盐,烧热泡水后给人泡澡,可以去除晦气、寒气和邪气。
柳芸溪拉着我,悄悄在我耳边问:“这都冻直了,热水泡澡不会泡死他吗?”
话糙理不糙,可这也太糙了。
三舅听到后,干咳了一声:“对,先得泡凉点的水,再慢慢往高加。”
众人赶紧烧水泡草药,用棉被裹在王顺的身体上,又泡了药浴,这才算是好了一些,不过折腾了这么久,天已经到了三更。
三更天在这样诡异的日子里显得格外可怖,一屋子的人待在屋子里,点着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王婷已经困得快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但依旧在客厅不肯走。
雪还是在下,王顺慢慢的恢复了一点血色,呼吸从孱弱,变得越来越安稳。三舅给他又找来了一些干艾草,烧成灰压在了枕头下面。
王顺额头上的上虽然看着可怖,但实际上也并没伤及要害,至于那个电话到底是几点打来的,谁也没有再提。
三舅看到王顺已经好转,便准备走。
柳芸溪忽然站出来,昂起了头:“赵煦杭刚刚给了我一样东西,这是让王顺好转的关键药物。”
王婷从快合上眼的状态最近惊醒:“什么东西?”
柳芸溪神秘的笑:“反正就是一颗驱鬼的药丸,其实没有它也看着与常人无异,不过嘛至于智力正不正常,以后会不会继续摔跤,那——就不得而知了。”
王母着急的问:“那你倒是给我们啊!”
“那不行,你们刚刚又是去人家家里又是讹钱,又是逼迫的,凭什么给你,除非——”
“除非什么?”
柳芸溪的眼睛亮了亮,杏眼里都是狡黠:“除非你把他签字的合同拿过来,让我烧毁,之前说的统统不作数,这样我就给你。”
王大娘第一个不同意:“那不行,那二十万是我的!再说,合同也签了,那上面可是写明白了,是他和我侄女结婚!”
柳芸溪翻白眼:“那可是你们先反悔的,怎么,现在又想嫁了,那我收拾回家,王婷嫁!”
我看着她气鼓鼓的眼神,似乎这个女人脾气还挺大,看着瘦瘦弱弱,怎么说话,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
柳芸溪忽然给我递了个眼神,我立刻会意:“那也行,只要你们愿意冒这个险就可以。”
王婷早就被今晚的事情吓破了胆子,哪里还想着嫁人,现在不屁滚尿流的连忙跑就不错了。
她哆哆嗦嗦的:“不行!绝对不行,只是这么沾了点边,今天的事情顺儿差点死掉,我不嫁!谁知道六虎洞里有什么诡异的事!”
柳芸溪反问:“不嫁?你合同都签了,你不嫁?”
“不嫁就是不嫁,你能把我怎么样!”王婷有些激动的冲她吼,王婷那个怒不可遏的样子,真怕她对柳芸溪拳脚相向。
我站在两人中间,把柳芸溪护在身后:“不嫁就不嫁,那你毁了那合同就是了。”
正在害怕时候的王婷被这么一激,迅速从抽屉里抽出那两张合同,她爸看到后立刻制止:“你疯了?”
王婷像是被猜到了尾巴的猫:“爸!你能不能为我想一想,你不是没有看到今天的状况,总不能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吧,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嫁的,如果你想要人家的钱,那你就自己嫁!”
一屋子人顿时鸦雀无声,王爸爸被王婷的这番话彻底激怒,抬手甩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王婷非但没有忍受,反而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两人扭打在一起——
合同被拍在桌子上,柳芸溪悄悄的拿回来,随便拿了一颗东西扔进一个有水的杯子里,拉着我和三舅一边往外走,一边假意劝架:“别打啦,毕竟那么多钱谁看了不眼红,你也要原谅你爸——”
随后我们快步走出房间,踏入白茫茫的大雪之中。
“你往杯子里扔了什么东西?”
“糖块嘛,我这么心地善良,又不可能给他投毒。”柳芸溪看我一副无奈的样子,又去拉我三舅:“是不是啊,三舅?”
“胡乱叫。”我三舅虽然这么说,但语气却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
我也没有提刚进院子里看见的那一幕,回到家之后,我在卧室里再一次集中注意力,想要再次看见那种异象,却怎么也看不见了。
这时候柳芸溪忽然来敲我的门:“赵煦杭,你睡了吗?”
我拉开门,她正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蹑手蹑脚的从外套的怀里掏出一本书,上面写着:杂术笔记。
“这是你三舅那本经常带在身边的书,他今天喝多了,我从他那里骗出来,我俩一起长长见识怎么样?”
这......这书是三舅的命根子,据说是王瘸子教他时的一些笔记,平时碰都不让人碰一下,今天怎么被她骗出来了。
她翻开了上面的某一页:“啧,这谁写的字啊?这也太丑了吧,六虎洞......金木水火土,什么和什么啊?”
我拿过来看了一眼,是这个笔迹我竟然时空可以认出来的,上面写着:六虎洞实则是凶神栖息之地,有五行六仙镇压,分别是金木水火土。
柳芸溪疑惑:“金木水火土不是五行吗,怎么会是六仙?”
这一声不要,是殷三良喊的。
殷三良夺过他手里的刀,把刀丢在地上,这个时候去查看躺在地上,气息聊胜于无的小孩,掐着人中想要救活他。
小孩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殷三良舀了一点水从小孩的嘴里送进去,清冽甘甜的水绽放在他舌尖,小孩顿时更清醒了。
殷三良暴怒:“他是你的小孩吗?”
那男人点了点头:“是。”
“你的亲儿子啊!你怎么忍心的!”
那男人似乎不以为然:“亲儿子又有什么办法!这个年头,我不活下去,他也一样会落得这个下场。”
殷三良还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孩子抢过来抱在怀里,说什么也不再让他靠近自己的儿子。
没一会,一个穿着还算好的女人从长长的小巷里走出来,手里牵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这小娃娃十分眼熟,这不是......六虎洞里被父亲牵着的那个娃娃吗!
殷三良把他们父子俩带回家里,让妻子准备做饭款待。段三良的家里看着就比刚刚的茅草屋要宽敞漂亮许多,两进的院落里还有个佣人在一旁伺候。
不过灾年收成不好,家里没有一点细粮,地窖里的粮食缸里,都是些糠米。不过殷三良应该也是家底不差,所以地下粮仓的米糠和高粱米看着多的很,一大家子吃个三四年,熬过这个灾年根本不成问题。
殷三良看着站在门口踌躇不决的男人,叹了口气:“你一路往北逃荒,现在无路可走,那就留在这里帮个忙,换口饭吃,你愿意吗?”
男人听到之后,几乎是喜极而泣,立刻在门口,“咚”的一声,跪了下来,“、”的磕了三个头。
殷三良连忙去扶:“你家孩子现在气息微弱,得让他静养,先吃个饭吧。”
男人叫胡贵,是从南边逃荒过来的,接连的荒年,今年还遇上了旱灾,走投无路之下,跟着村子里面的人朝北逃荒,一路上同行的人死的死,停的停,最后只剩下他和老婆带着孩子往北走。
他在往北一些有个远房亲戚,是来投奔亲戚的,走到这一步,讨饭都找不到地方讨了,就算是别人家家里有余粮,这个时候怕被小人惦记,也不敢告诉别人了。
他无处可走,只能选了这一步。
晚上,胡贵的儿子躺在炕上沉入了美梦,他难得的吃饱了一次,脸上又开始有微微的红晕。
日子过得很快,正是饥荒的时候,生意做不成地里也没什么收成,其实说是让胡贵留下来帮忙,以劳动换吃的,但胡贵也并没有付出太多。
日头还是越来越毒,流民一天比一天多,这一块地方的天气还没有那么毒,周遭逃窜的荒地也变多了,很多人留下来守着地,想着等饥荒过去,自己就留在这里。
没想象意外就发生在这时候。
流民来的路上拉帮结派,有些厉害的也打家劫舍,胡贵出门,想巡逻一下殷家的地,以免被流民侵占,没想到还真就碰上了一个强占的。
那人看着就五大三粗,身材魁梧,胡贵哪里是他的对手?
胡贵只是过去提醒了一句:“这块儿地是有主的。”
那人便把胡贵揪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一个耳光,胡贵本来就经历逃荒后面黄肌瘦,被打的懵了几秒,接着就是拳打脚踢。
一旁的另一个男人道:“反正这灾荒年间,丢了一个人也不会有谁发现,不如我们就给他打死——到时候地也是我们的,我们还能吃点......”
胡贵吓得腿软,深灰色的裤子几乎被染成了黑色,他吓尿了。
那些人才不会管他吓没吓尿呢,还是打,打到最后,胡贵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为首男人的大腿:“别打我了,我可以给你们吃的!”
“哦?这大荒年,你有吃的?”
就是这样一句话,事情的发展开始不受控制,胡贵领着几人来到了殷家,殷家厨房还有些高粱,胡贵取出来想把他们打发走。
谁知道这几个人尝到了甜头,便开始四处搜寻,想要找到更多的食物,可这毕竟不是他胡贵的家,很快,殷家的佣人出来询问:“这是怎么了?”
胡贵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那男人嘴角踢倒了一个水缸:“怎么了,老子来抢你们了!”
接着就往屋子里进,那佣人怎么也不肯说出食物和钱财在哪里,任由几人打骂。不过几人现在已经有了吃的东西,倒也不至于杀人。
没一会,殷三良回来了,见到这样的场景,立刻拿了武器开始对付几人,他们这才收手,灰溜溜的离开了。
事情结束后,佣人向殷太太提意见,想要两人把胡贵打发走。
殷太太思虑再三,便和殷三良商量:“我记得,我们一开始询问他,他便说自己是有个亲戚在北边儿的,眼下我们一家确实不应该再招摇过市,要不还是把他打发走,让他去投奔亲戚吧。”
殷三良当晚就把这话给胡贵说了,甚至在给他准备的行李里放了不少粮食,按道理来说,胡贵也应当感恩戴德的离开。
只是那天的胡贵受了不轻的伤,被几人打的脚趾关节肿了一个,到晚上,肿的更高了,白花花的月光照在惨败的脚上,似乎连一点生气都没有。
胡贵正在灯下,准备点燃烈酒给关节消消毒,这是民间常用的一种消肿方法,就是将度数极高的烈酒倒到碗里,在用火点燃,烧起来的酒用来洗肿起来的伤口,有奇效。
殷三良推门进来,刚好看到他正在往桌上的碗里倒酒,他以为胡贵是在喝酒,顿时心中那份愧疚也消失殆尽,便开门见山:“胡贵,这几天你家孩子恢复的也差不多了,要不你明天便启程,去投奔亲戚吧。”
这话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就是赤条条要赶人走的意思,胡贵端着一碗酒,也没有点燃,只是楞楞的,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殷三良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我会给你准备路上的粮食的。”
胡贵当晚便失眠了,在他的眼里,这几日在殷家自己也是兢兢业业,他以为自己找到个好主家,能当个帮工,把这个灾年扛过去。没想到上午还在忙忙碌碌的巡地,晚上就被告知离开。
一时间,似乎连恨都不该有。
这年头,他的那个远房亲戚,还活着吗?就算是活着,又愿不愿意收留他们父子,愿不愿意在这样的灾年,分他们一口吃的?
如果不愿意,他们父子两又该怎么办?
胡贵裹着被子,被子触到他肿成小核桃的脚,疼的刺骨。
第二天,胡贵天没亮就走了,他背着自己的儿子上路了,粮食他只带走了一点点,好像是要证明他的骨气似的。
人似乎总是这样,肆意生根的欲望绵延不断的疯长,不该得到的得到了,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更多。
哪怕是有朝一日,把向命运偷来的东西再还回去,也觉得是一种失去。
胡贵也是如此,他背上背着陷入沉睡的孩子和他为数不多的行李,行李里面包裹着一些高粱米,煮熟的高粱米黏糊糊的粘在一块儿。
他在干燥的凌晨里走啊走。
其实胡贵选在凌晨出发,一来是不想在离开时和殷三良打照面,二来就是怕再碰到抢地的恶霸,那人昨天在殷家没占到便宜,怕是怀恨在心,会寻衅报复。
可没想到造化弄人,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从殷家出来没一会儿,往南边的田埂旁走,远远看过去,一伙黑压压的人正围坐在一块儿,锅里正煮着不知道是树皮还是鞋底的东西,黑乎乎的翻滚着泡。
那男人一眼就看到了胡贵,没来由的拽着他往田埂底下拖,在背上安睡的小孩受不了这一个不稳,从睡梦中醒来,在天旋地转里开始扯着嗓子哭。
这一哭,那些人竟然眼里露出了贪婪的神色,里面的一个老汉哆嗦着:“有小孩儿,有小孩儿!我明儿不用死了!”
看殷三良的记忆这么久,我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那些活和死的代价,这群人大抵也是从南边逃荒过来的,他们不仅仅是以家庭制,而是大规模的成群结队,一路上找得到食物便吃食物,没什么粮食吃的时候就去打家劫舍,偷抢掠夺。
再没有什么吃的怎么办呢?
就把利刃挥向自己的同伴,吃人!
在他们的观念里,先是将利刃对准没有攻击力的,也没有技能给大家带来利益的弱小,先是干不了活、赶不了路,还要吃喝拉撒的小孩;再是体质差,没有办法抵挡攻击的老人;再往下是体力相较男人较差的女人。
胡贵抬眼望过去,活着的几个几乎都是青中年五大三粗的壮汉。
他们上来就要抢胡贵的小孩,为首的男人还过来商量:“喂,你也算是个青壮年,实在不行就加入我们,我们把这里的人都赶跑,熬过了这个灾年,这块地就是我们的。”
胡贵抱着孩子不撒手。
那男人继续劝:“你也别不愿意,不就是个孩子吗,我们还有个老头能继续熬下去,你把孩子交出来,以后也有你的一口吃的。”
胡贵还是不愿意,那男人终于忍无可忍的过来抢。胡贵身上还受着伤,哪里是他们这群青壮年的对手?没一会就被打倒在地,怀里的儿子还在哭,被胡贵蜷缩着抱在怀里,抵挡住了如雨的拳头。
胡贵在想什么呢?我不知道。
是劫后余生好不容易保住了儿子的命,怎么说也不愿意再次将利刃挥下?还是有了温饱之后尚存的人性,不愿意就此抹杀。
胡贵被打的口吐鲜血,他知道这个关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儿子的命他大概是保不住的,哪怕是多拖延片刻,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后他也许会被打死,接着变成这群人接下来的粮食,再过几天就是他的儿子。
胡贵被打的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绝望了,只是一个人蜷缩起来,抱着孩子一动不动的看月亮。
苍白的月色照下来,天地间如同阎罗殿一般亮也亮不真切。惨白的月华照在人扭曲的脸庞上,如同上了奈何桥的恶鬼一般。
前面不远处是一座山神庙,庙前还搭着每年春季祈求风调雨顺的唱戏台子,这里的人都怀着臣服天地的心思,一遍遍祷告着苍天有眼。
在月色中,重重叠叠的记忆如同大浪淘沙,这一幕与尘封许多年前的记忆重叠,这个山神庙的位置......这不是上六虎洞的路吗!
我这才发现,田埂旁边就是一排密密麻麻的树林,隔着一条草木稀疏的小道,另一侧还有一排密密麻麻的树林。
这是上六虎洞的那条必经之路!
而山神庙后面,就是六虎洞!
就在我愣神的几秒,一个男人踢坏了胡贵的包裹,稀稀松松的米糠落在地上,被风吹开,高粱米黏在一块,滚着米糠转了好几圈。
为首的男人看见这些粮食,面部顿时扭曲:“你大爷的,这不是还有粮食吗,昨晚老子去搜刮的时候,你不是说没了吗!”
另一个男人从蹲下来查看,一脸欣喜的将落在地上的粮食捡起来:“又是一顿,老大,太好了!”
那男人却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来:“可不止一顿。”
胡贵知道他们的意思,大概是还不打算放过自己和儿子,情急之下就连滚带爬的往一旁跑,又被拽着后脚拖回来。
胡贵瑟瑟发抖:“别吃我,别吃我......”
壮汉冷笑:“不吃你,哥几个拿什么填饱肚子呢?”
胡贵内心涌上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有办法。”
我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他要做什么了,他把破布袋从身上解下来,将里面的所有粮食都交给他们:“我知道哪里有吃的,而且我能让你们至少活到明年秋天,但是你们得保证我和我家孩子的命。”
众人听到这样的话,有开心,也有怀疑。
万一这人是胡诌骗他们的呢?
胡贵领着为首的男人,当天夜里,潜入了殷家。
为首的男人,他们都喊他大当家,胡贵拉着大当家,从殷家后院的地道下去,顺着一节一节的台阶到了最底层。
殷家不愧是家底厚实,大当家看到一排排的粮食储存地都目不转睛,打开一个就是满满的高粱米,要么就是满满的米糠。
这个年头,能成功熬过去了。
可惜还没等他们高兴多长时间,殷三良就发觉了异常。殷三良自流民大幅度涌进城中之后,晚上就总留个心眼,在自家的粮食仓库里。
毕竟那里放的都是全家人支撑着过日子的粮食。
殷三良看到黑漆漆的两个人影,拿起竹竿子就是往上打:“大胆贼人,偷到你爷爷我头上来了?”
竹竿破开空气,飒飒落在他们身上,一下又一下是皮开肉绽的声音,殷三良发现他们两个人,只有一个人在上蹿下跳的躲,另一个人就呆呆的站在那里挨了一下又一下。
可站在黑暗里又能瞒多久呢?
大当家逮了个机会落荒而逃,殷三良往前走,看到了呆立在那里的胡贵的正脸,霎时间两人无言以对。
殷三良就问了一句:“那人是你带他来的?”
这一句也是最清楚明白的一句。
胡贵点头。
接着,外面又是一阵错落不齐的脚步声,各式各样的杂乱人声,听起来像野兽的嘶吼。
正这么说着,大表弟就从房间里出来了,大表弟名叫郑俢宇,是跟二舅妈姓的,这都是我外出读书之后的事情了,具体情况我们都不太了解。
郑俢宇看到我们一行,走过来朝我们打招呼,算是迎接。他整个人的气质温润如玉,脸上挂着浅淡的笑,礼数周全的带我们进门,又忙前忙后的倒水。
我见家里没别人,有些好奇:“修宇,你今年一个人回来过年,小妹呢?”
“你弟妹在家里说是要和闺蜜们举行跨年party,小妹好奇,就非要留在那边。”
三舅开始打量屋子的装潢设计,我点了头,看起来他和妻子的关系应该也不算疏远,之前听说他们在县城里买了房子,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两个人工作也还算是体面,就算是形婚,做到这一步也属实难得。
三舅把六虎洞的事情都讲给他听,不论是他愿不愿意,都必须有知情的权利。
他听完之后,思考了片刻,答应的倒是十分痛快。
三舅当然没说童男的事情,我们也就当没有这回事。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二舅妈便开口道:“你们也忙活了一晚上,就在这边稍微歇一会儿,我去给你们做饭。”
“不用,您别忙了,下午为照顾王大娘的事情就麻烦您不少,我们回去自己随便吃点就行。”
正在这里推脱拉扯的时候,大门忽然被人从外大力推开,梆的一声!
郑俢宇倒水的手顿了一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还没等大表弟走出家门,吵嚷的声音已经越行越近,是几个年轻女孩结伴过来的,后面还跟着两对老夫妻,以及王大娘。
王大娘额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包裹好了,现在整个人看起来也恢复了神智,拉着两个姑娘往里走:“你妈说你们来这里了,那我们就在这里说道说道!”
表弟看她身上有伤,想过去扶,被王大娘一下甩开:“你们一家衰神,到底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事情明明那么严重,还敢让我说媒!”
修宇听完这话,忍不住道:“王大娘,这话说的就有点......”
王大娘立刻扶住自己受伤的头:“这大雪封山的连个大夫都找不到,要不是去你们家沾染了晦气,我怎么可能摔成这样,赔钱!之前还想骗我把侄女嫁进来,简直是骗婚!”
听到这话,我顿时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气她的无理取闹:“大娘,你这话说的就很没有道理了,我早开始就和你说过六虎洞阴债的事情,我也说了,我三舅现在有了解决的办法,但仍然存在一定风险,无论如何都要和相亲的女孩子讲清楚,是你自己没有说,是不是?”
王大娘捂住头:“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头疼的厉害,什么都不记得,反正得赔钱!”
“医药费我肯定会赔你,但现在大雪封路没办法去银行,我给不了你现金,你说吧,要多少钱?”
王大娘瞪大双眼:“二十万!”
什么?
二十万?
“王婶,你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你这个伤虽然是在我们这摔得,但也不能都是我们的责任,虽然煦杭现在在上城是立住了脚,但也不代表他辛辛苦苦赚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呀,你这不是敲诈嘛?”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王大娘仰着头:“二十万,给还是不给?”
三舅笑了笑:“王婶,你是刚从阎王殿走过一遭的人,非得把阴德损尽,再回阎罗殿去吗?”
“死疯子,你别以为疯言疯语就能吓到我!”王婶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个阵法根本找不到八字合适的人,只有这两个姑娘,你要是给我的话,我还能帮你说道说道,彩礼五十万,就和你假结婚一下。”
我懒得与这种人争论:“算了,年后我让我们公司法务部的人联系你吧,王大娘你受伤的事情我们走公,至于愿不愿意嫁,这就是两位姑娘的事情了。”
长相柔弱的那个是李若若,是媒人之前介绍过的,在省城里工作的那位,另一位长相普通,是王大娘的侄女,是个老师的那位,叫王婷。
虽然我这几年都不在村子里,但多多少少也知道谁是谁。
李若若和王婷对视了一眼,王婷率先开口:“我知道你结婚也并不是单纯为了结婚,而是要保命,我相信你的命肯定不止五十万吧?”
李若若点了点头:“对,如果没有五十万彩礼的话,那就不用考虑了。”
接着,王大娘掏出一份文件:“把这个签了吧。”
我拿过来一看,是一份财产赠与书,里面写着,举办婚礼要自动赠予五十万彩礼,还要给房子、车子等等,婚礼结束女方安然无恙的话,就一别两宽。
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那就需要我自动放弃拥有的一切财产,全部转移给女方作为赔偿。
王大娘笑着说:“想想吧,钱和命哪个重要?”
李若若咬着嘴唇,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她小声问王大娘:“大娘,他真的会给吗,万一——”
我叹了口气:“你们确定自己已经想好了,你们确定敢冒这样的风险?”
王婷立马点头:“敢啊,只要钱给够,我当然敢。”
我接过合同:“那签字吧,但必须有一个前提,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要额外预留出五十万,给我爸妈养老。”
王婷不愿意的撇嘴,李若若犹豫的点了点头。
三舅惊讶:“你疯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大一个公司拱手让人?”
我毫不犹豫的签下字:“三舅,你也说过,钱财乃身外之物,况且,我相信你,我们肯定会没事的。”
王大娘继续道:“还有给我的二十万,必须打欠条!”
我也没说什么,给她写了张欠条,按上手印。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最重要的是活着,那些钱又算什么。
王大娘眉开眼笑的接过欠条,捧着看了许久:“那就说好了,大雪停了之后,你立马让人过来送钱。”
“行。”我点头。
就在这时,不知为何,窗外的风雪更大了,密密匝匝的雪花不要命的往下掉,大风卷起铁质的大门,咣咣作响。
三舅看着天气:“那婚期就这几天举行。”
“不行!”王大娘冷哼:“见不着钱就想结婚,做梦!那合同上可没写,要什么时候办婚礼。”
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将我吞噬了,我的意识在黑洞里浮浮沉沉,看不见任何东西。
像坠入深渊一般。
直到我眼前出现了一个光点,我朝着那个微弱的光点走过去,越走越近,越近越亮......
还是刚刚见过的屋室,只是现在多了许多摆件和陈设,石桌上摆着并不鲜亮的水果和点心,一壶茶水冒着热气。最北边的石椅更加精致宏大,椅子上摆着铺好的软垫,仿佛有人在这里住一般。
我站在屋里。
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半大的小孩从门外走进来。他们都是面色苍白,男人一双暗沉的眸子几乎看不见黑眼仁,小孩空洞的眼珠子不停的转,像是很开心似的。
男人叫住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一样的东西:“赵先生,麻烦你把这东西送给他娘,我在地府下攒了不少积蓄,报酬我会烧给你的。”
“什么?”我有些不明白他的话。
这一次的幻境我竟然是有意识的,也能自主的控制自己的身体和行动。
男人惨白的脸色有些焦急,眉头皱起来,一双骨节明显的手拉住我的胳膊:“赵先生,巍岫神君告诉我的,你是这一片的阴镖师,这家书和东西,你一定要帮我带到啊!”
男人骨节明显的手死死的箍在我的胳膊上,闷痛袭来,皱起的眉毛力气之大,甚至撕裂了脑门上的皮肤,脸上干涸如橘子皮般的皮肤,一点点龟裂,角质层零零散散的掉落。
眼看皮肤的裂痕越来越大,我连忙安抚他:“我给你带,你冷静点,你总要告诉我,你让我带些什么,又送给什么人吧?”
小孩儿忽然环抱住我的腿,咯咯的笑起来:“给娘,给娘!”
男人把小孩儿拉回来,也像是正常人类一般的训斥般的不轻不重的拍打,随后带着我的手指,引导我在他眉间轻轻一点。
我感受到了杀戮,感受到了饥饿,悲怆的情绪、激动的情绪,所有的一切都一股脑的袭来,冲击着我的神经。
我看到一群人站在苍茫的大地上,互相扶持着往一个方向走,好像是东北方向。
我看到了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他现在还不是那副可怖的样子,是壮实的后生,在一片枯燥地里把人从大太阳底下背到阴凉处。
旁边的一个男人催促着让他走:“好啦,三良,我这小儿子犯了晕病,待会儿就自己醒了,你快走吧!”
男人叫殷三良。
他不愿意走,说:“这哪里是犯了晕病?这一看就是给孩子饿晕了,这年头谁都不容易,这样吧,我回家去找老婆,给你拿碗糠菜汤吃。”
听到了糠菜汤,那位父亲脸上忽然露出了些笑容,一双眼里全是渴望:“好,好!”
殷三良往一边离开了,大概是回家去拿糠菜汤了,那位父亲看着殷三良离去的背影,脸色并没有变好多少,他跪下来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边抚摸它的头发,一边抚摸他的脸颊。
小孩子脸色红的发紫,呼吸微弱,每一下呼吸仿佛都用尽了全力,我往前走了走,问:他:“这位是你的孩子吗?”
男人并没有回答,也并没有多给我一个眼神,我这才发现,这应该是殷三良的记忆,而记忆里的所有人,都是看不到我的。
我蹲下来摸小男孩的脉搏,竟然还是跳动的,一跳一跳的,只是有些虚弱。我再上移了一段,开始摸他手指的中指指尖,没想到连中指指尖也是有脉搏的。
父亲跪在儿子的旁边开始哭泣,现在这个时候日头更大了,赤条条的炙烤着每一寸大地,土地焦黄,死去的农作物也焦黄,来来往往的人面色焦黄。
焦黄的一片。
男人跪在那里哭的绝望,四周来来往往的人麻木至极,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管他。
父亲终于缓过来一些情绪,摸着儿子的头:“你理解爹,你原谅爹......要不然我们都活不下去。”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因为这小孩儿还不至于就要立马饿死的程度。
我忽然想起了那碗菜汤,也许这位父亲是想吃了菜汤,多活一段时间?
其实这是性价比最高的方法,只有父亲吃饱了才有力气能给儿子找到更多食物,可怜天下父母心,总觉得亏欠于子。
没一会,殷三良端了一碗菜粥回来了,碗里的粥几乎连糠米都没有,只是稍微带点红色,剩下的全是枯黄的野菜。
男人端着碗,殷三良把小孩扶起来:“给孩子吃吧。”
父亲却摆了摆手,端着碗让殷三良回去:“不麻烦三良你了,我待会儿自己喂孩子喝吧,也不知道他转型要多长时间,这太阳热,你快点回去吧。”
人家父亲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殷三良吃的也给了,于是就离开了。
那父亲一边哭一边将菜吃干净,摸着干瘪的肚子自我安慰:“吃饱了,吃饱了,能活一天是一天......下次再说你的事。”
还是一副温柔的神色抚摸着儿子的头。
不过这些都是属于殷三良的记忆,我没看着他吃饱了有没有找来更多的食物,也没看见他的儿子又活了多久,下一次的出现,是在另一处地方,是一处简单的茅草院落。
那父亲旁边躺着小孩,小孩这个时候看起来更加削瘦,已经彻底昏死过去,有没有呼吸似乎已经不要紧了,他面色连红的发紫都算不上。
几乎已经黑了。
父亲坐在一旁麻木的磨着刀,灰色的磨石前面,手伸入盆中,舀了一瓢又一瓢的水倒上去,磨啊磨,明明刀尖已经亮的散发着寒光,但他好像还是觉得不够快,不够亮,仍然继续磨着。
“刀啊,越快越好,越快越好......”男人一双已经瘦到凹陷下去的眼睛,又开始流出了泪水:“你奶走了,你爷走了,你娘走了,都变成了咱爷俩身上的肉,一路逃过来,再往北点就要到了。”
我听着这样的话,心里忽然涌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他不会是想......
果然,他继续喃喃:“爹马上就要到了,爹本来想自己死换你的命,可是你一个小孩,估计连口肉汤都分不上......”
他一边磨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话:“这水也珍贵,水也没有了......这刀磨完了,儿啊,你......”
寒光亮起,他举起刀刃,对准儿子。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