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开始夜不归宿，说要陪陪宋清婉。
顾川说，宋清婉很自责，每天都睡不着觉。
他很心疼。
路美华整天坐在客厅里叹气。
吴妈开始每天跟在我后面嘟囔着，“什么大小姐，把家里搅的鸡飞狗跳，还不如不回来。”
只有顾言之，他坚定地说，“只要泱泱不松口，宋清婉就绝不能进我顾家的门。”
我的心跟着颤了颤。
路美华锤着他的胸口，泪眼婆娑地说，“你只要女儿，不要儿子了吗！”
顾言之只是扯开她的手，转身上楼。
不管路美华怎么撒泼打滚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顾川带着宋清婉来和我道歉了。
宋清婉端着明媚张扬的笑，推给我一个盒子。
“我和阿川特意给你挑的。”
“对不起，泱泱，从前是我不懂事。”
“其实，我只是想和你玩闹，不小心失了分寸，你会原谅我的吧？”
宋清婉秀丽的脸上满是真诚，仿佛真心悔过。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
“你是故意的吗？”
我把项链扔进沸腾的茶水里，淡淡问道。
宋清婉的笑挂不住了，面色僵硬，“你什么意思？”
“你不记得高中的时候，你诬陷我偷过你的一条钻石项链吗？”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宋清婉眼睛睁的大大的，不可置信地说，“不可能，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
顾川皱眉，握紧宋清婉的手，“泱泱，一定是你记错了，清婉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每年都会给流浪小动物捐款，还会定期去养老院做义工。”
“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顾川目光坚定，和宋清婉相视而笑。
厚重的刘海遮盖了我的视线，我用手拨了拨，轻声反问，“那我就会撒谎吗？哥哥？”
顾川的笑僵在脸上，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不欢而散呀。


霸凌女失忆后，哥哥如释重负。
他笑着说，“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清婉就是你嫂子，我们一家人好好的。”
妈妈劝我，“你嫂子怀的可是你的亲侄子，你这个当姑姑的大度点。”
宋清婉弯着眼睛看我，满脸无辜。
我晃了晃空荡的右袖，笑了。
仇，还是得自己报啊。
……
我跳河救人的事闹的沸沸扬扬。
霍慈恩找到我千恩万谢，谢我救下他们唯一的继承人。
无数镁光灯照在我身上，我有些无措。
该怎么说。
其实我只是想跳河。
可河里的人拽住了我。
我求死，他求生。
……
我谢绝了霍慈恩递过来的大信封。
我还赶着回家。
去死。
“泱泱，你是我的泱泱。”
贵妇人冲破重重记者，紧紧抱着我。
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蹭脏了我唯一的白衬衫。
看来我的死期又得推迟一天。
我想干干净净的投胎。
霍慈恩看着比我还激动，他拍着顾言之的肩膀，笑的开怀，“原来泱泱就是你们丢了十八年的女儿，我们两家真是有缘分。”
顾言之满脸慈爱的看着我，眼睛里盛满浑浊的泪，“泱泱，爸爸终于找到你了。”
顾川朝我伸出手，眼睛弯弯，“妹妹，我来接你回家。”
看见我，他们好像都很高兴。
阖家欢乐。
媒体是这样报道的。
媒体说，我是顾家的福星。
因为我，顾家搭上了霍氏集团。
濒死的顾家又活了。


心脏生出无数触手，攥的我无法呼吸。
我几乎连滚带爬，躲回房间。
路美华嗔怪的声音远远传来，“这孩子，刚回来，我不懂礼数，清婉你别介意。”
我摸上小腹，那里还有宋清婉用刀刻的字。
屋外，始作俑者笑的肆意，“没关系，我不介意。”
心脏密密麻麻地疼。
顾川敲开我的门，罕见地沉了脸，“泱泱，清婉是你未来嫂子，你要对她好一点。”
路美华站在顾川身后，脸色说不上好看。
我卷起袖子，将满是疤痕的胳膊给他们看，“如果，我说，宋清婉也是当年的霸凌者呢？甚至，她就是主谋。”
“你们还会站在我这边吗？”
顾川面色白了又白，下意识反驳，“清婉不是这样的人。”
路美华愣了片刻，嘟囔道，“怎么一个两个都欺负你？怎么不欺负别人？”
我诉苦的话断在喉咙里，失了力气。
原来，亲生父母也会这样想啊。
我忽然理解高中班主任和养父母了。
或许他们说的对。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也许，我就是那个坏了的蛋。


“泱泱，这就是你的房间，你看看缺什么，告诉吴妈，她都会给你准备的。”
路美华牵着我的手，走进一间城堡。
里面是明亮的瓷砖，华丽的吊灯，还有成群佣人。
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所以，我是流落在外的女儿？”
我侧头，看着与我并不相像的美妇人。
路美华柔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亲子鉴定报告都做了，你还不信吗？”
“你都问多少遍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而且，你左脸上那么大一块胎记，不会错的。”
我下意识挡住脸。
果然，我还是应该带上口罩的。
路美华似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干笑了两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也累了吧？快回房休息吧。”
路美华放开我的手，匆匆离开。
关上门，我脱下褪色的外套，躺在真丝睡被上面。
柔软的丝被触摸着我的脸颊，替我拭去眼角的泪。
我把脸埋在被子里，像往常一样自言自语。
“有钱人家也会找不到女儿吗？”
没人回答我，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