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需要银子，需要给元思找医师。
而在这陌生的宫闱中茫然四顾，竟没有可以求助的人。
我从霍狄的手中挣开，「就当是我不想嫁给灭族仇人，这个答案，霍将军满意吗？」
霍狄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再跟上来。
我去请求掌事姑姑宽限几天，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可掌事笑眯眯地看着我。
「贵人举办宫宴，想看看你们夷族的舞蹈，你若是愿意去，我便把下个月的月钱提前支给你。」
我没有犹豫多久，就点了头。
我需要钱，所以哪怕明知前面有陷阱，也只能向下踩。
在宴会上看见沈沅时，我并不意外，唯一会对夷族舞有兴趣的，也只有她了。
「你不是要给那个病秧子妹妹治病吗，还不在贵人面前卖力表现。将军夫人稍微发发善心，也够你们用了。」
掌事将我向下按。
沈沅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的衣裳太烂，穿着跳胡旋舞未免太丑了，不如脱了吧。」
我默不作声地脱了衣裳，脱到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里衣。
沈沅果然拍拍手，神色满意。
「哎呀，只是让你脱了外袍，怎么脱的这么干净。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想勾引哪家的公子呢。当初比试，圣女大人可是与我不相上下。没想到，这才多久，圣女就狼狈成如今的模样。这可真是一朝云泥，可惜将军非要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否则，我定要向将军讨一个恩典，咱们继续做姐妹。」
旁边传来公主阴沉的声音。
「既然如此，就开始吧。」
我在寒风中一圈一圈地转了起来。
听着宴上的欢声笑语，我有些迟钝地想。
霍狄说他爱沈沅的心地善良，不知看到她这副模样，又该作何感想。
临走前，公主一声嗤笑。
「舞姿甚美，便在这里继续跳上两个时辰吧，让过往的人都瞧瞧。若是你能跳完两个时辰，我便赏你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足够给元思治病。
寒风似刀，可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脸颊干裂，脚下血肉模糊，举起的双手越来越沉重，我都感觉不到了。
还有霍狄的声音。
「停下!我让你停下，为了一百两，你想死在这里吗？」
我没
在朱红宫门外，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那扇门终于打开。
小太监斜我一眼，恩赐般地开口。
「元姑娘，随我来换身衣服吧。」
霍狄来到小院外时，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隐隐的哭声。
他的心里一沉，推开门，房间里却只有一个人。
「元菁呢？!」
看清来人，元思的眼里充满恨意。
「两国交战，胜败本来皆是各凭本事。姐姐帮你收殓了你父兄的尸骨，你凭什么恨她?逼她至此。」
霍狄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为他父兄保全全尸的人，竟是元菁吗？
他突然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元菁呢？」
元思眼泪涌出，声声泣血。
「姐姐为了救我，答应侍奉吴忠顺，上他床的人，从来没有活着下来的，这样你满意了吗!」

沈沅好好活着的人是我。
前世的代价太惨痛，要用我族人的血来偿，今生我绝不要再重蹈覆辙。
我向后退了几步，划清界限，「不要因为我一个低贱的奴婢，让将军和夫人离了心。」
霍狄捏紧拳头，「你还不配影响我和阿沅。她心地善良，你们明明是同族人，却截然不同。哈伦日人杀了我的父母，她却为我父母收殓尸骨，保留了全尸。」
我不否认也不争辩，只低头答是，「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霍狄死死地盯着我，良久，他终于转身大步离开。
我拖着断腿，慢慢地往回走。
如今的一切确实都是我应得的。
如果不是我傻傻地爱上了霍狄，相信他只是一个迷路的行商，将他带回了部落。
那场战争输赢还未可知。
那时，他眼底明亮，对我说总有一天，两族会消弭仇恨，说他一辈子不会辜负我。
我傻傻地深信不疑。
可是到底一个都没有实现。
我在外面躲了几日，才敢出现在妹妹的面前。
可元思还是一眼看穿了我的伪装，她挣扎着起来，伸手摸着我的断腿，痛哭起来。
「当初要不是你故意划伤了脸，本该成为将军夫人的人是你，何至于沦为如此地步!当初那件事，明明是你……」
我打断她的话，擦掉她的眼泪。
「此话以后不要再提了。霍狄爱的人是沈沅，我嫁给他，未必会有好下场。这么选，我并不后悔。」
哄睡了元思，我打开了荷包。
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我被打时死死攥在手中，可是那些小太监还是趁我行动不便，一哄而上，将里面的碎银抢光了。
元思的病似乎又在反复，必须要请个医师来诊治了。
我刚刚迈出门，就撞到了门口的人。
我的肩膀被人握住，霍狄死死地盯着我脸上那道浅淡的疤。
「你说的，都是真的?」
（四）
「是假的，只是小孩子家的戏言罢了，将军不要当真。」
我眼也不眨地否认。
霍狄咬着牙，「你不惜划伤脸，也不愿意嫁给我?当初那件事，指的到底是什么？」
我没空再和霍狄争执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那些决心掩埋的东西也没必要让他知道
有停。
霍狄的声音在我耳边已经有些模糊，却仍能听出他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焦躁难安。
「我给你!不过是一百两，就算是一千两一万两，我都给你!给我停下，就当是我赏你的!」
我停下了，却没有看霍狄。
我用干涩的嗓音看着公主留下的人。
「两个时辰已经到了……奴婢谢公主赏。」
一百两沉甸甸地坠在手里。
我转身看着霍狄，「我这般下贱之人，将军施舍，不敢领受。」
霍狄目光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不敢领受我的钱!却靠在众人面前哗众取宠来换钱!我看你就是自甘下贱!」
我毫不退缩的对上霍狄的目光，质问。
「将军对我一个下等马奴一再关心，莫非是余情未了?」
霍狄神色一僵，怒气冲冲地开口。
「痴心妄想!我怎么会对一个马奴念念不忘，沈沅比你好千倍万倍。」
我这才低下头，「既然如此，将军就该从此离我远远的才是。就比如此刻，不要再与我一个低贱的马奴纠缠。」
霍狄果然哑口无言，气的拂袖离开。
我攥住钱袋，迅速回到小院。
（五）
我推开门，心猛的一沉。
元思的床上被泼满了冷水，她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间一片滚烫，却还强笑着安慰我。
「阿姐不要怕，我睡一觉，明日就好了。」
我颤抖地把钱袋塞给掌事姑姑。
「无论多少钱，请姑姑给我妹妹请个医师吧，她病的很重。」
掌事姑姑把钱收了，却不紧不慢地开口。
「不是我心狠不帮你，宫门已经落钥，哪里请的到医师呢？」
我守在太医院外，抓到一个医师便哀求道。
「求您救救我妹妹!无论多少钱都行。」
我还没能继续说话，便被人窝心踹了一脚。
「一个下贱的蛮夷马奴，敢到太医院来看病。滚滚滚，别是失心疯了吧。」
我最终跪在吴公公别院的门外，麻木地低声重复。
「奴婢愿意侍奉您左右，求吴公公疼我。」
小太监拿腔拿调。
「姑娘不识趣，考虑的时间太长。干爹恼了，要磨磨姑娘的性子。姑娘若是心诚，便跪着反省吧。」
我跪
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在宫中还是要早早寻一个靠山为上。否则将来年老色衰，又有谁来庇护你呢？」
我的神色平静，习以为常。
「多谢公公抬爱，我会好好考虑的。」
马车还未驶出宫门外，便被人拦下，霍狄骑在马上，讥诮道。
「你们部落不是最硬骨头吗？原来满身的硬骨头只值十两银子，还是你就那么缺男人？」
我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不悲不喜。
「霍将军抬爱了，一锭金子是主子们下的注，带走我，十两银子足矣。」
（二）
霍狄怒声质问，「你的骑术数一数二，就连草原最擅骑射的勇士也无法赢过你，若不是你自甘堕落，怎么会输。」
「我赦免你的死罪，让你活下来了，你却还是不知足，为了一点金银就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出来!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处死你!」
他口中一点金银，却是唯一能救我妹妹，让我们在宫里能活下去的东西。
我没再说什么，神色淡漠。
曾经，我以为嫁给霍狄，就能保住我的家人。
可是却为他们带来了毁灭。
如今，我只想靠自己，好好地活下来。
「霍将军新婚，还是不要与我这种自甘下贱的人多纠缠，免得让夫人疑心。霍将军若是说完了，不妨让出一条路来？驸马爷还在别院等我。」
我示意车夫驾车，霍狄胸口起伏，只能勒马离开。
从别院出来，已经是第二日晌午。
我顾不上休息，拖着疲惫酸软的身体回到马场，赶在掌事发作前开始干活。
马场中间立着一众气势汹汹的人影。
「好啊，宫中竟出了这么个秽乱宫闱的狐狸精，蛮族的贱人!竟敢勾引驸马做出这种腌臜事。」
话音还未落，马鞭便狠狠甩到我身上。
驸马弯腰擦汗，陪着笑。
「公主，都是这个贱人勾引我，我也是一时犯了糊涂。」
公主一巴掌扇了过去。
「闭嘴，你这个好色的蠢货，敢在宫里做出这种事，拿了我的休书，滚回你孙家去。」
驸马的脸上由白变青，一脚踹到我的背上。
「要不是你这个贱人，我怎至于此!」
马鞭、拳脚还有咒骂声雨点一样落了下来。
我蜷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