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小说 其他类型 梦魇降临(罗彬罗酆)
梦魇降临(罗彬罗酆)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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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樵森

    男女主角分别是罗彬罗酆的其他类型小说《梦魇降临(罗彬罗酆)》,由网络作家“罗樵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腾地一声下床,强忍着烛火的刺眼,罗彬嘴凑近到油灯面前,双手都要捧着灯盏了。能喝吗?答案显然是不能......喝了家里的灯油,导致村长的怀疑。一旦这小木屋的灯油少了,自己就是不打自招。呼吸愈来愈粗重,喉咙愈发干涩火辣。艰难迈步从油灯旁挪开,走到门前,从门缝中依稀能瞧见对面的山神庙。罗彬冷不丁的想,对面不就有四个人吗?不行......如果自己喝血,那算什么了?和邪祟有什么区别?那,喝山神庙里的灯油呢?至于那四个外来者,把他们放走不就行了吗?他们会被邪祟杀死,没人会发现自己的秘密!天人交战间,罗彬狠狠一捏左手小拇指。更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砰的一声跪倒在地,脑袋死死抵在门上。痛换来了清醒,这两种法子都是饮鸩止渴。好得了初一,熬不过十五。...

章节试读

腾地一声下床,强忍着烛火的刺眼,罗彬嘴凑近到油灯面前,双手都要捧着灯盏了。
能喝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喝了家里的灯油,导致村长的怀疑。一旦这小木屋的灯油少了,自己就是不打自招。
呼吸愈来愈粗重,喉咙愈发干涩火辣。
艰难迈步从油灯旁挪开,走到门前,从门缝中依稀能瞧见对面的山神庙。
罗彬冷不丁的想,对面不就有四个人吗?
不行......
如果自己喝血,那算什么了?和邪祟有什么区别?
那,喝山神庙里的灯油呢?
至于那四个外来者,把他们放走不就行了吗?他们会被邪祟杀死,没人会发现自己的秘密!
天人交战间,罗彬狠狠一捏左手小拇指。
更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砰的一声跪倒在地,脑袋死死抵在门上。
痛换来了清醒,这两种法子都是饮鸩止渴。
好得了初一,熬不过十五。
必须得有个法子,能长效抑制住自己的不正常才行......
......
......
幽幽的烛光,不足以照亮整座山神庙,山神泥塑下半截身子是清晰的,上半截模糊幽暗,细铁链从山神手臂处垂下来,油灯从村长离开时就点燃,一直燃烧到现在。
顾伊人依旧蜷缩在地上昏迷不醒,眉头蹙起,眉心拧巴,尤其是那一枚恰到好处的泪痣,我见犹怜。
徐奇在用牙齿磨绳子,绳子绑得太死,不用手根本解不开,只有这一个法子。
啪嗒一声,绳索终于断了。
章立挣脱后,立即帮其余几人松绑。
随后章立掐顾伊人的人中,顾伊人依旧没反应......
“她休克了,咱们得赶紧出村找医院。”朱倩倩吃痛地揉着脚踝。
“倩倩你留在这里看着伊人,我和章立去找车。”徐奇吐了口血唾沫,迈步朝着庙门走去,章立赶紧跟上。
临到庙门前,他们几乎同时停下脚步。
徐奇一个箭步上前,肩头抵住门,一手抓住左侧门阀,用力一怼,门被锁死了。
章立面色悚然地后退两步。
门缝外居然并肩站着四个人!
是村民刚好来巡查,碰到他们刚好脱困?
外边四人目光通过门缝和他们对视。
一人往前凑近,脸贴在门上,谨慎小心地说:“我们是其它村的人,昨天发现你们后,就一直在路上拦车,不想你们进这村子,你们还是进来了,这里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匪徒。”
“我们知道你们车被放哪儿了,你们得立即离开,被发现就完了!”
章立一喜,就要推开门阀。
徐奇一把抓住他手腕,紧绷着脸,神色严肃地对着门外说:“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骗人?万一你们就是这村里的人呢?一开门,你们就继续绑上我们手脚?”
门外另一人摇摇头说:“我们没有必要骗你,不然叫上十几个人过来,一下子就将门推开了,不一样能绑上你们?你们太谨慎了,就是这样才出的事,昨晚上好端端停车,今天压根不用进村,我们也不用冒着危险来救你们。”
“徐哥,开门吧......”章立挣脱胳膊。
徐奇满脸犹豫。
“你们别开门......我......我来......”孱弱娟秀的话音响起。
章立回过头,愣住的同时惊喜:“你醒了伊人?”
顾伊人脚步略蹒跚,走到门前。
徐奇眼中还是带着犹疑,不确定是否开门。
哐当声响中,顾伊人推开门阀。
不过她没有拉开门,看着门缝,低声说:“你们可以进来了。”
“你们要逃,我们带路,你们应该出来才对。”贴在门缝上那人回答。
“你们开门,我们就跟你们离开。”顾伊人不为所动。
“你这女人,指定有点儿毛病,稀奇古怪的,你们不相信就算了,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贴着门缝上那人摇摇头,转过身往远处走去,另外三人同时跟着他离开。
“喂,你们先别走!”徐奇脸上的犹豫完全消失,大喊中一把拉开门,快步追出去!
刚下山神庙台阶的四人,近乎同时回过头来。
脸上都冒出浓郁笑容。
章立本来也要追上去。
砰的一声,顾伊人撞在门上,她眼疾手快的插上门阀!
“伊人,你别胡闹!我们得走啊!是我们弄错了,他们是来帮忙的!不是这村子里的村匪!”
章立要将顾伊人拉开,复而再开门!
一声惨叫,骤然从门外炸响!
“啊!”朱倩倩一声尖叫,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怎么朱倩倩?”章立慌了神,目光投至门缝处,入目所视的一幕,却让他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天旋地转。
顾伊人没回头,背死死靠在门上,怔怔看着山神像,眼泪像是断线珠帘一般淌下。
她口中呢喃,似是在说三个字。
......
“咳咳......”
罗彬咳嗽着,嗓子疼得就像是吞刀片。
左手小拇指被捏得一直在冒血,他甚至尝试过抿一口自己的血,发现非但不解渴,反而喉咙更火辣。
惨叫和尖叫前后而至,随后又是持续不断的惨叫,稍稍分散罗彬注意力。
他脑袋本来就抵在门上,身体呈现弓形跪在门槛前。
稍稍抬起头看着门缝,涣散的视线得以汇聚,入目的一幕却让他头皮噌噌发麻。
四个人压着一个四十来岁中年男人的手脚。
罗彬依稀记得,他应该是一行外来者中负责开车的司机。
司机四肢动弹不得,脑袋拼命往上抬,脸色分外惊恐。
哧啦声中,那四人轻而易举扯烂司机的衣裤,手指甲像是锋锐的刀子,司机皮肤就像是橡皮泥,柔软的没有丝毫阻碍,轻而易举就被划破,粘稠血液顷刻覆盖住伤口,一股一股往外冒。
任凭他如何惨叫哀嚎,如何求饶,四人脸上只有笑容,不停的划拉拨弄他的身体,就像是玩着某种解压游戏。
解压?
对,罗彬满脑子里就只有这一个念头,太解压了!
随后,四人俯身下去,头埋在血肉中撕咬,啃食。
整个过程中,那个司机是活着的,惨叫声到最后成了衰弱呻吟,最后归于无声......他被整整折磨了半夜才死。
身体残缺不堪,血几乎被榨干,天灵盖掀开,里边儿被掏得干干净净!
四个人站起身来,慢吞吞走到山神庙前头,他们开始敲门。
罗彬很恐惧,最恐惧的是,这一幕他本身不觉得恐惧。
甚至,他觉得,自己应该加入其中......
惨然感浮上心头。
自己......成邪祟了?

一小时后,山神庙。
这是个比义庄结构还大的木质建筑,青砖灰瓦,梁柱上了红漆,厚重而又恢弘。
庙前就是村尾,再往右走便进了旁侧大山。
路对面有个平房小屋。
罗酆站在屋外路边等候。
罗彬和村长在屋内。
十来个平方的小屋,床,木桌,还有个小柜子,一切显得十分紧凑。
窗户完全被木板封死,密不透光。天花板上凸起一截锈迹斑驳的铁钩,细铁链挂着一盏带着铜锈的油灯,灯油满满,张力让其没溢出。
“不能让任何人接触,并带走外来者。”
“若是在天黑前外来者跑进村,你要马上通知我。”
“他们没跑的话,天黑前一刻你要点上油灯,将自己锁在这个屋子里。那时发生任何事情,你都要视而不见,绝对不能开门或者灭灯,明白吗?”村长神情严肃的和罗彬沟通。
“嗯嗯。”罗彬慎重点头。
“重复一遍我的话。”村长道。
罗彬几乎字句不差,重复了一遍。
村长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很好。”
转身,他走出平房小屋,喊道:“罗酆,你儿子很冷静,不会有危险的,咱们走吧。”
罗酆回头瞟了一眼,微微颔首,跟着村长离去。
当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罗彬才重重吐了口浊气,望着路对面的山神庙,默默想,三天,自己好好呆着就行。
下意识,罗彬往右侧看了一眼,水泥路起了巨大的坡度,深入远处山林。
林木太茂密幽暗,阳光都不能穿透,压抑感像是潮水一般令人窒息。
此时此刻,山神庙内。
山神像造型诡异,头发灰白,脸皮泛黄,红色鼻梁高挺直通印堂,嘴巴尖尖凸起,似是喙子。
两男两女被捆住手脚,靠在一侧的梁柱旁。
他们是市考古队的成员,柜山有一处被盗挖的古墓,市考古队去抢救性发掘,结果遇上塌方,好几个教授被埋,信号完全中断,卫星电话都打不出去!
因此,由最熟悉路的车队领头徐奇开车,带三人去找救援队。
结果昨天半夜就不对劲了,随时有人在路边笑着拦车,甚至往车头上扑,他们根本不敢停下来。
清晨进村,本来想着求援,结果村民眼神更不对劲。
最重要的是,在四人的记忆和柜山地图中,从来没有这个小村。
怕遇到抢劫,他们飞速离村,可迷了路,没多久就回到村里。迫于无奈找村民问路,村民扭头就喊出来百十号人!
他们提速就跑,却依旧开回村子,接着就是爆胎,被抓......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徐奇满眼血丝,四十来岁的脸显得分外憔悴,他想要挣开绳索,却越来越紧。
“谁知道呢徐哥,我刚一直说,千万不能把车开回来,这村子不对劲,果然出事了吧?”开口的女人叫朱倩倩,二十二三岁,一头短发,模样干净飒爽,神态却充满畏惧。
“绑架就是绑架,编一箩筐的故事骗人,什么邪祟,什么离不开村子......这都是他们胁迫我们就范的把戏,今晚我们必须进城找到救援,晚上会失温,那些教授年纪大了,撑不住。”再说话的男人名叫章立,二十七八岁,神情急躁。
“这情况,咱们能趁天黑回到车上就阿弥陀佛了,后备箱里有备用胎。”徐奇说着,狠狠往旁侧一挣,倒在地上,脑袋正对着章立手腕。
“小章你别动,我先帮你松开。”
徐奇咬住绳子一头,腮帮子鼓起,用牙齿开绳结。
“我来过这里......”那带着泪痣的女人,怔怔看着山神像,喃喃道:“就是这庙里面,第一晚,天黑后章立打开门,很多人涌进来,把章立撕碎,把我们吃掉......”
“第二晚,有人说知道车在哪儿,徐哥相信了,结果被人吃掉了脑子......咱们都死了。”
“第三晚......倩倩,它们撕碎了你的脸......”
“第四晚,我......我......血......有人在喝我的血......”
顾伊人愈发说,声音愈发颤抖,忽地一声尖叫!
她身体弓成个虾子,抽搐不停。
朱倩倩惴惴不安,小声说:“该不会是真的吧?可伊人在车上时也说了,她不晓得这地方啊?”
章立绷着脸,摇头道:“伊人有轻度癫痫,遇到刺激就会出现幻觉。她进了这庙子后一直盯着山神像在看,我就晓得要出问题。徐哥,你快帮我解开,伊人是发病了!”
......
林间鸟禽腾飞,扑腾声回荡不止。
罗彬坐在门槛上,他一直注视着山神庙,对尖叫声无动于衷。
思维发散多了,心知焦虑没用,罗彬反而镇定下来。
尤其是今天,看似村长验证自己,实际上只有村长吗?
罗酆有没有顺水推舟?
毕竟他对自己的怀疑,远远比村长的多。
身侧门槛上是巴掌大小的一张纸,风吹之下,纸张微微颤动。
罗彬没有改变主意,徐开国本身的不确定性不能形成让他救人的理由。
况且村长话说的很明白,外来者只要安分守己,就不会死。
通红的火烧云将天边都染成血色。
暮色逐渐降临,开始吞并天光。
罗彬谨慎的关上木门,屋子一下子暗得和天黑没区别。
划燃火柴,点燃灯芯,橘色的火焰在满是铜锈的油灯中跳跃。
罗彬心安了不少,坐在床边。
床头侧,绿壳暖水壶又旧又脏,床尾脚下,红白夜壶款式很老化。
身侧的包袱里除了衣裳,还装着十几个干饼子,一小瓶咸菜。
饼子就咸菜,再倒了一小碗水,很快就填饱了肚子。
罗彬仰头倒在床上,闭眼,迫使自己睡觉。
脑子出奇清醒,翻来覆去半晌,最后斜斜盯着屋中央悬挂着的油灯。
好刺眼啊!
这么亮的灯,不灭掉,自己怎么睡?
刚坐起身来,罗彬就一个激灵,昨晚自己不是喝过灯油,一切恢复正常了吗?怎么又来?
闭眼低头,迫使自己不要去看油灯,罗彬正想躺下。
可喉咙好干,好渴......再不喝口血,火星子真的都要冒出来了!

脚步声在靠近,罗彬立即收起思绪。
来人居然是顾娅,她提着个饭屉子驻足在门外。
“小杉!妈一晚上都睡不好觉,你没事就太好了,快让妈看看。”话语间,顾娅眼眶红红,仔仔细细打量罗彬。
“妈,我会有什么事儿?我听村长的话呢。”罗彬笑了笑,语气轻松。
“我说过,小杉不会有事的。”罗酆从后方走来,停在顾娅身旁,语气随和。
“外来者死了一个?”他视线落在水泥路上,路面血迹依旧,村长只是打扫走了尸身,没有清扫积血,随之罗酆又扫过庙内。
“对的,司机没了。”罗彬点点头。
顾娅走至桌旁,放下饭屉子,说:“先吃饭吧,是你最爱吃的菜。”
“嗯嗯。”罗彬刚过去坐下
顾娅端出来一大碗鸡蛋羹,一盘香气扑鼻的清炒土豆丝。
罗彬的笑容僵硬,整张脸呆滞定格。
上辈子,他最爱吃的也是鸡蛋羹和土豆丝。
记得当时他妈妈得了老年痴呆,谁都忘了,谁都不认识了。可她没有乱走乱跑,而是待在农村家里养鸡,种土豆。
每天她都会给罗彬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下班,给他做了鸡蛋羹,炒土豆丝。
可生活难啊,罗彬远在千里之外的大都市打工,一天接电话的时间不多,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更屈指可数。
瘫痪之后,父亲带他四处求医,母亲只能请旁人照料。
终于有一天,母亲跑出家门,说要去给儿子送饭,结果被大货车撞死,鸡蛋羹和土豆丝混杂着血浆,撒了一地。
罗彬哭了,眼泪淌进了嘴角。
好苦,好咸。
“妈......”他这一声充满悲痛,充满哽咽。
“妈在这儿呢,在呢,小杉,你怎么哭了啊。”顾娅慌了,赶紧要擦拭罗彬的眼泪。
泪眼朦胧,顾娅的脸都模模糊糊成了另外一张脸。
慈祥,和蔼,温馨,又略带一丝老态。
岁月让很多东西都变得淡薄,唯有母爱却愈发的深沉。
罗彬满脸失神,更泣不成声。
“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是儿子不好,从来都没有让您放过心。”
顾娅慌张地给罗彬擦眼泪,一时间心酸感涌了上来,她抱着罗彬的头,很快也泪眼婆娑。
“不哭了,小杉不哭,我知道,昨天这里死了人,让你看这些东西太残忍,我这就让你爸去找村长,这外来者,咱不守了!”
她转而瞪着罗酆。
罗酆眉头紧蹙,回答:“这不是一个好决定。”
总算,罗彬堪堪清醒过来。
眼前的并非是他妈妈,而是顾娅。
失落感很重,心更堵得难受。
他低声说:“妈,我没事,我刚才忽然觉得很难受而已,你跟着爸回去吧。”
顾娅没吭声,依旧看着罗酆。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态度强硬,
“我这就去找村长。”罗酆妥协了。
“爸,别这样。”罗彬赶紧摇头起身,说:“灯油是正常的,只是我怕天黑时来不及,提前点燃一会儿,只要村长不在意这个,我就能洗脱怀疑了,不要因小失大,死人而已,村子死的人还少了吗?我不害怕。”
罗酆深深和罗彬对视,回答:“提前点灯没问题,村长要有意见,他早就把你带走了。问题出在咱们家里,灯油还是少了,村长今晚会留下来观察情况。”
罗彬心头一凛。
家里的灯油少了?
不对劲啊?
前晚上窗外十几个邪祟,灯油压根没有过度消耗!都是他喝掉的!
他都不在家,灯油怎么会少?
“慈母多败儿,儿子难得懂事,你总不能拖后腿,让他一直被人说闲话。”罗酆继而又看向顾娅。
顾娅戛然无声。
随后,罗彬再三保证自己没事,顾娅才跟着罗酆一起离开。
直至两人走远之后,罗彬重重吐了口浊气。他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是罗酆对灯油动了手脚,他借机又藏起来一些灯油?
可这种情况下,罗酆不怕惹火烧身吗?
忽然,山神庙方向传来一阵阵异常响动,还有怒斥骂声。
罗彬反应过来,朝着路对面的山神庙跑去。
......
地上,章立被踹了起码七八脚,嘴角有血迹。
朱倩倩躲在山神像后侧,惊慌失措。
顾伊人抱着腿靠着梁柱,低着头,脸颊被掐的发红。
几人前方,站着个三十来岁,体肥膘壮,快一米八的男人。
圆脸,小眼睛,雀斑,其貌不扬,眼神一直瞄着两女,不怀好意。
章立刚撑起身来,
男人一记飞脚,章立快被踹到山神庙门前了。
罗彬刚踏步入内,勃然变色,喝道:“你干什么!”
村长第一个要求,就是不能让任何人接触并带走外来者。
自己一出神,居然就有村民来打人了?
“罗杉啊。”那胖汉笑眯眯的,眼睛挤成一条缝,说:“吓你哥一跳。”
罗彬心头微变,这胖汉认识原主?
瞬间,他就看出几分缘由,同样一笑,说:“哥,你也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谁呢,村长严词叮嘱了,不能让其他人进山神庙,你这样,我不太好办啊。”
“村长说归说,你没看见我进来,不就对了吗?”胖汉一本正经,又道:“昨天死那个人有点惨,邪祟好久都没把人脑子都吃干净了。总归等外来者进村三天,就可以在村里住下,我提前收留她们两个,这没问题吧?不然,她们怕是很难活下来。”
“罗杉,你说,大家都不敢管外来者,哥敢,哥善良不?”胖汉脸上揶揄极了,还有几分得意扬扬。
章立脸色一阵死灰。
刚才胖汉进来时,径直就去捏顾伊人脸蛋。
他怒了,然后,他只是怒了一下,就被打翻在地。
本以为看守山神庙的人进来了,至少能赶走这个流氓痞子。
可他完全没想到,两人居然是一伙儿的?
罗彬点点头,回答:“善良极了。”
“是嘛,我是好人!小白脸你气愤什么?实话告诉你,村里头最麻烦的就是女人和孩子,她们最容易被邪祟骗了。”
“我帮你照顾她们,你更容易活下去。”
胖汉直接走向顾伊人,要去拉她胳膊。
章立眼眶一红,要撑起身体。
罗彬往前疾走两步,率先一把抓住胖汉的肩膀。
胖汉诧异回头的瞬间,罗彬右膝猛地往上一顶。
无声的碎裂,胖汉面部表情夸张的扭曲。
握拳,罗彬狠狠挥出。
胖汉整个人轰然倒地,一手捂着裤裆,一手捂着鼻子,惨叫声像是杀猪。
罗彬先揉揉膝盖,又甩甩手掌。
章立错愕茫然,呆愣在原地。
随后胖汉挣扎着要起身,嘴里口吐芬芳,什么疯了,操。
罗彬猛地一脚踹在他小肚子上,他又是一声惨叫,倒了回去。
罗彬冷声喝道:“村长的话就是规矩,村长的要求你让我耳旁风,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我会把你的杰作一五一十告诉村长。”
胖汉脸色再度一变。
他怒啊,可他却更惊惧,小眼睛瞪得滚圆。
他不理解,平时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前哥后的罗杉,忽然性格大变?
可能......是村长太严厉了?让罗杉不敢听自己的话?
对,一定是这样的!
罗彬冷眼相视。
换成其它人,比如罗酆,村长这一类人,他肯定不敢多说什么,说多错多。
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原主不成才不中用,原主朋友能有几个好人?
见色起意趁人之危的,更不是什么好东西,趁机会划清界限,才是最优解。
这时,胖汉捂着裤裆站起来,龇牙咧嘴朝着山神庙外走。
临门前他停下来,扭头说:“罗杉,今儿是哥没考虑周到,是不该让你惹村长,哥不记恨你。”
“哎哟......”胖汉又扯扯裤裆,朝着远处快步离去。
罗彬愣住,自己打人,还把对方义气给打出来了?
对方没觉得被自己背刺?
余光瞟过一眼地上蹲着的泪痣女。
罗彬眼前又闪回两人对视的那一幕,心在咚咚直跳,收走了所有杂乱思绪。
她能怎么帮自己?

“窗户完全都是关上的......为什么伊人一直说没有关窗,章立,你是不是没有检查仔细,要不要再检查一遍?”朱倩倩不自然地说。
因为紧张,短发汗湿地贴着额头,脸颊又有污垢,极其狼狈。
章立头发,衣襟上都挂满蛛丝网,指甲缝隙里都填满尘垢。
“我十分确定,肯定,每一扇窗户都检查三遍以上,完完全全关好了......”章立哑声回答。
“再检查一遍吧?快天黑了,我真的有点怕,徐哥昨天死得太惨了。”朱倩倩战战兢兢。
章立没吭声回答,视线落在顾伊人身上。
顾伊人还是侧着头,保持看着山神庙大门的动作:口中喃喃:“没有关窗。”
冷不丁的,章立脑袋里冒出一个想法。
会不会,是对面的那个罗杉,没有关窗户?
“章立?”朱倩倩神色试探:“要不......去把罗杉请过来,有个当地人的话,我们会更安全的......”
“对,我来检查,你快去请他,马上就要天黑了。”朱倩倩眼中微喜。
章立却摇摇头,说:“他不一定会过来,我觉得,我们还是自己待着比较好。”
他大步如风地走到门前,挂上门阀。
透过窗缝,章立能看到对面的小木屋,以及少年的人影。
他不想去提醒对方。
其一,生活在这村子里,关好门窗是村民的基本认知,就算出意外,不也是自己的事情吗?
其二,如果自己说了,不等同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变相地暴露顾伊人的“能力”?
朱倩倩没吭声,躲到山神手臂最下方,看着一直燃烧的油灯,她双手紧紧捂着心口,默念着求神拜佛一类的话。
......
绵绵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让罗彬有些心烦。
再看一眼山神庙大门,愈来愈暗沉的天光,使得门缝窗缝的烛火变得更明显,弥漫着一股浓厚的神秘阴沉色彩。
“呼......”罗彬吐了口浊气,默默想。
应该没什么事儿,即便是有事,也应该是明天。
对,是明天,而不是明晚。
徐开国的纸条说的是三天后,并没有明确说一定是晚上。
村子里对夜晚太敏感,导致罗彬先前思维偏颇。
起身,罗彬去关门,随后卡在天黑间隙,点燃油灯。
站在灯旁,他尽量放空思维,一直看着烛火。
平稳跳动的橘色火焰,从最开始的温馨,逐渐变得有些刺眼,喉咙痒痒的,有种干涩感。
来了!
厌光,还有渴血。
深吸气,缓吐气,罗彬尝试着最大限度的忍耐力。
他清楚,自己勉强保持清醒过夜需要的灯油数量,这两天灯油本身就有所损耗,等会儿他再喝一次灯油,明晚的灯油就最多熬过半夜了。
等天亮,如果村长没来,自己还得去找他领灯油才行。
思维开始发散。
灯油存放在什么地方呢?
厌光和咳血的冲动,就像是癌细胞,灯油,就是自己的靶向药!
......
忽然,罗彬听到脚步声。
路上有邪祟了,不过这没什么,不能干扰他的思绪。
下一瞬,罗彬就听出了不对劲。
他走到小木屋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看,顿时心惊肉跳。
村尾马路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人”。
这些人衣着各异,神态却大同小异,都是微微抿唇,笑不露齿。
罗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抑制着想要开门走出去的冲动。
注意力,落在了山神庙门处。
第一直觉,罗彬觉得反常,邪祟的大批量出动和外来者有关?
他被招魂醒来的第一天,一切都安然无恙。
第二天,村里来了外来者,当晚就死了一个。
眼下第三天,这邪祟看起来,像是蝗虫过境。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可成群结队的邪祟没有靠近山神庙,反而朝着村里走去。
随后,罗彬视线看着邪祟的来处,是马路尽头,黑洞洞的山林中......
呼吸愈发粗重,罗彬回退几步,到了油灯前,小口小口地抿着灯油,缓解了喉咙的干涩,以及厌光。
那种要走出去和邪祟同流合污的念头,一样退却。
“笃笃笃。”敲门声响了起来。
罗彬眼皮突地一跳,警惕地看着屋门。
“外面很热闹的,你怎么待在屋子里?”带着磁性的话音响起。
罗彬没吭声回答。
“这村里的村长,是个骗子,他编织了一个谎言,让你们每天夜里就待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可真的不出来,就不会出事了吗?这个村子,是不是依旧过一段时间,就总有人会死掉?”
“邪祟是假的,根本就没有邪祟,都是他在搞鬼。”
“我们是外村的人,彻底看不下去这件事情了,要解救你们。”
“你真不想出来看看吗?看看他是怎么被我们惩罚,怎么被杀死的。”
“马上,你们就要获得自由了。”那话音蛊惑感更强。
罗彬额角泌出汗珠,再走到屋门前,透过门缝瞧见一张脸,皮肤蜡黄,面颊狭长。
对方也透过门缝,深深看着自己。
“快一点吧,我们这群人里,也有很多是从村子里逃出来的,他们对村长充满怨恨,迟了就看不见好戏了。”男人催促着。
罗彬的呼吸更重,眼皮一直跳,一直跳,感觉右眼都快要睁不开。
双手咚的一声,重重砸在门上,闷响声极大。”我认识你,你骗不了我!”
罗彬声音嘶哑,死死地瞪着男人!
“嘻嘻。”带着稚气的笑声从男人身后响起,随后探出来个七八岁小男孩儿的头,扮了个鬼脸。
男人笑了起来,却不再说话,朝着远处走去。
罗彬没有离开门,还是盯着门缝,盯着那男人和小男孩儿的背影。
小男孩儿还扬起一条手臂挥舞着,似是得意扬扬。
门缝在蠕动,似是要贴合在自己的眼皮上。
凌乱破碎的画面在自己眼前闪过。
带着口罩的大夫,手持着除颤仪,猛击自己心口,身体都因此一颤一颤的冲起,再重重回落。
“肾上腺素!快!”大夫喊着。
另一侧,护士持着注射针,朝着自己腰侧刺下!
刺目的手术灯变了,变成又大又圆的月亮,猛击自己心口的人,成了一个男人,脸很干净,肤色蜡黄,他眼神深邃,嘴角带着怪异,而又解压舒适的笑容。
咔嚓......是肋骨断了。
心口剧痛,好似被骨头刺穿。
小拇指同样传来钻心疼痛,正在给自己打针的女护士,成了个笑嘻嘻的小男孩,扬起手甩动,捏着一片小拇指甲。
画面支离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微微发黑的门缝。
心口的痛,缓缓散去,平复。
罗彬粗重地喘息着。
那两个“邪祟”,就是杀死原主的人!
闪回的这一段记忆,就是目前他对原主的唯一了解!
罗彬脑子里,又冒出来了一个新的疑惑,为什么原主会被邪祟杀死?
他难道不知道,夜里不能开门开窗,不能离开家吗?
还有,路上邪祟数量明显变少,他们甚至没有去骗章立几个外来者,全部进了村子里!
村长真会被杀死?
罗彬脑袋嗡嗡的,右眼皮还是跳个不停。
上一次自己眼皮这样跳的时候......
思绪戛然而止,罗彬用力掐了自己小臂一把,暗骂自己瞎乱想,百无禁忌,童言无忌......

“灯油灌口,香灰堵窍,小杉还是没醒,只能火化了。”男人话音沉重。
“不,不要!儿子还在喘气啊,救他,你快想办法救他!”女人哭哭啼啼。
“这是村里的规矩,小杉是被邪祟害死的,还被带走左手小拇指的指甲,马上就要天黑了,不烧掉,他一样会变成邪祟!”男人语气极其坚决。
罗彬缓缓睁眼。
嘴里粘稠苦臭,水泥封鼻似的,难以呼吸。
橘色火苗汇聚成一盏带着绿色铜锈的油灯,被一条细铁拴着悬挂在房梁下。
这是哪儿,不是医院?
小拇指传来钻心疼痛,让罗彬下意识抬手。
竟然抬起来了!
自己明明是脖子以下不能动的瘫痪病人,居然恢复了知觉?医学奇迹?
右侧窜来热浪,拍打在脸上,罗彬下意识扭头,整整齐齐的木柴摞得超过自己一米高,每一根柴火棒子上都裹着黄符纸。
火葬场?自己躺在焚化台上?
对,旁边好像有人说了火化!
口腔太滑,舌头使不上劲儿,鼻子太堵,导致罗辑喊声软小无力。
“等一等......我感觉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天呐,是小杉在说话!小杉醒了,灭火,快灭火啊!”女人喜泣大喊。
嗤!
泼水声响起,火苗瞬间熄灭。
罗彬同时撑着坐起身,脑袋疼得针扎一样,只能死死捂着头。
破碎凌乱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白衣护士给自己推入肾上腺素。
大夫用除颤仪在自己胸口猛击。
晃眼的手术灯,忽地成了又大又圆的月亮!
眉头紧蹙的大夫,变成眉眼带笑的陌生男人。
除颤仪其实是男人一双手,死命摁着自己心脏!
一下!
两下!
三下!
肋骨好像断了,心被戳破......
护士变成个扮鬼脸的小孩,嬉笑着拔掉自己手指甲,得意扬扬地在手中晃着,像是显摆战利品!
剧痛,惊恐......
罗彬惨叫着往前一扑。
焚化台尾端没有柴堆,罗彬撞进一个女人怀中。
“老天爷保佑,小杉你醒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妈都要吓死了!”女人轻拍着罗彬后背,话音哽咽。
浑噩的意识逐渐恢复。
罗彬发现抱着自己的是个鹅蛋脸,杏眸通红,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
身旁还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满眼布满血丝,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
“你是谁!?”男人厉声质问。
我还想问你们是谁呢!
想法刚冒出来,罗彬没来得及说出口。
男人一把拽开女人,一道布满铁锈,刃口锋锐的斧头,架在罗彬头顶!
“罗酆你疯了吗,怎么要劈小杉啊!”女人尖叫连连。
罗酆无动于衷,眼神锐利地盯着罗彬,冷漠道:“招魂的时间早就过了,你不是我儿子,你,究竟是谁!”
那一瞬,安静到落针可闻,空气都仿佛凝固!
招魂?
儿子?
什么和什么啊?
罗彬人麻了。
视线囊括进更多的东西。
这个屋子特别宽大,挑高七八米,房梁顶上正对着透气天窗,封满细密铁丝网。往右四张焚化台被裹着符的木柴围满,台子上躺着的尸体死状凄惨。
或是缺胳膊少腿,或是只剩下半片脑袋。
最恐怖的一个人胸腔被打开,脏器不翼而飞,肋骨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啃食过!
信息量飞速涌来。
自己醒来时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
尤其是男女两人的对话更在耳边回荡。
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叫罗杉?
这村子不正常,有让人谈之色变的邪祟。
罗杉昨夜被邪祟害死,这对夫妻招魂救人,儿子没救醒,错把他招来了,原主父亲还发现他有问题!
罗彬心知,这斧刃一旦砍下来,自己就得颅开脑绽,横尸当场。
颤巍巍抬起手,罗彬五指曲抓,死死扣着头皮,哀弱喊着:“痛......我头好痛......”
这节骨眼上,说多错多,罗彬只能演,企图蒙混过关!
“罗酆!你快把斧头挪开!他是小杉啊,你撞邪了吗?”女人急头白脸,想要夺过斧头。
罗酆眼神更冷冽,笃定道:“不,他不是小杉,他在骗我们!”
......
“咚咚咚”急促敲门声伴随着粗犷话音:“谁在义庄里边儿?开门!快开门!”
女人脸色微变,慌张说:“村长来了,千万别被他发现......”
罗酆脸色阴晴不定,手往后一抽。
斧头从自己头顶挪开时,罗彬觉得心都要跳停了,敲门声简直是及时雨!
可还没等他高兴两秒,斧子呼啸着迎面劈来!
亡魂丧胆的瞬间,在罗彬面前急转直下,斧背砸中他左手小拇指,将其怼在焚化台边缘,直接砸了个血肉模糊。
疼痛到了一定程度,反而只剩麻木,完全失去知觉。
罗彬呆呆的看着罗酆,人是真的被吓傻了。
随后,罗酆将斧头放在墙角,快速走向另一处焚化台,在尸体上薅了一下,回来,往地上一弹,匆匆往门那里走去。
“别乱说话。”女人小心翼翼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牵着罗彬右手,往门口走去。
罗酆刚开门。
一个五十余岁的男人挤了进来,络腮胡,国字脸,罗汉眉,面貌威严极了。
他就是女人先前所说的村长?
“罗酆,顾娅,你们一家人在义庄里干什么?还上了门阀?”村长满眼疑惑。
“昨晚死了好多人,豁牙张也没了,我心里不舒坦,过来看他最后一眼。”罗酆眼中透着悲怆。
罗彬眼前闪回焚化台上缺了半片脑袋的尸体,长了张地包天的脸,龅牙凸嘴,真是人如其名。
村长默了片刻,才说:“昨晚是死了很多人,我听人说你们家里也进了邪祟,刚过去一趟,发现你们都不在,还以为你们一家遇害了。”
那女人顾娅强笑着说:“邪祟进门不留活口,我们一家好端端的呢,不知道谁在以讹传讹。”
信息量又来了!
罗彬心跳加速。
这两口子真是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原主家里肯定进过邪祟,否则原主怎么会死?
罗酆和顾娅救子失败,才想着来焚尸,免得让儿子成邪祟!
“是啊,我们都好端端的,没遇到过邪祟,村长,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先走了,不耽误你们焚尸。”
罗酆说着话,眼神示意顾娅。
顾娅立即牵着罗彬要迈步出门。
村长随之抬手,拦住义庄大门。
他目光落在罗彬左手处,语气平静:“罗杉,你手怎么回事,昨晚弄伤的吗?”
这一句话,让罗彬心都快跳停了!